傲然随君心 第40章

“鹰帅怕是遇到大麻烦了,楼主。”骆迁准备将他打听来的事一一细说,一脸慎重之色,“听说圣上大怒,要鹰帅在几日内找出幕后指使,但谁都知道,这事根本不可能,这是有意刁难,那块血玉究竟是做什么都无人知道,哪能这么简单就找出幕后之人,弄清来龙去脉……”

“还有呢?”君湛然打断他,皱起了眉头。

“还有,南宫世家派出的人已跟着鹰帅三日,想趁此机会要他重回宗族,南宫本家的人和圣上双方同时施压——”

“南宫苍敖作何反应?”君湛然截断他的话,“以他的为人,我看不会这么简单就让这两方人马如愿。”

“楼主说的不错!”骆迁一握拳,说起打听来的消息,“一连几天,鹰帅竟然都没理睬南宫府派来的人,鹰啸盟如今也算是南宫世家的分支了,但因为鹰帅的态度,鹰啸盟的人也都没有给南宫本家的人好脸色看。”

“后来如何?”君湛然再问。

“后来,鹰帅竟然干脆去了花楼,酒醉三日,连当今圣上传召都没有搭理!”仿佛亲眼见了南宫苍敖的狂态,骆迁说到这里,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鹰帅行事真是出人意料,酒醉花楼,任凭圣上传召,南宫府的人求见,他竟都没有踏出花楼一步,对外却说借酒浇愁,继而醉倒,身体不适……鹰帅哪里会身体不适,楼主你说——”

又是钦佩他如此敢作敢当,又是惊讶他如此大胆行径,骆迁说到这里难掩激动之色。

君湛然在他面前却一声冷笑,“这话倒也不假,如今这情势,他确实需要好好喝上几杯。”

以为君湛然担心南宫苍敖的境况,骆迁还想多说几句,没想到座上的人却一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担心的是楼主,如今不耐烦的也是楼主,骆迁摇着头,莫名其妙的退下。

花楼吗?想到望春楼,君湛然又勾了勾嘴角。

南宫苍敖将来如何,他实在不需为他考虑,桌面上右手边搁着笔墨,想起自己几日没有动过笔,他拿起那支“苍狼”。

苍狼狼毫纤细,软中带硬,平日动笔,君湛然都习惯用它,随手描绘,不过是随性涂抹,寥寥数笔,不论是花草还是云天,俱可成画。

随意勾勒,正要再沾墨下笔,书房窗台上忽然多了条人影,君湛然握笔的手动了动,对方已先行开口,阻止他可能送出的暗器,“是我。”

沉沉话音,嗓音清朗,说不出的轻快洒脱,继而是一声笑,带着一股酒气,“湛然啊湛然,多日不见,你可想过我?”

离了花楼,仿佛也将花楼的情靡之气一并带出,这落在窗台斜倚窗栏的人一身黑衣,衣襟大敞,披发微散,慵懒之间又多几分邪气,竟是此刻理当身在舜都花楼内的南宫苍敖。

第40章 知己

君湛然放下笔,显出意外之色,无论如何,南宫苍敖不该出现在这里,两人四目相对,他悠悠回答,“我想你身在花楼借酒浇愁,不知道会是一副如何狼狈的模样。”

倚窗而立的人跃窗而下,手里还提着一壶酒,仰头灌了一口,“如何狼狈,你岂非已经看到了?”衣发散乱,身上沾着酒气,大笑间,南宫苍敖一抹唇边酒渍,摇了摇手中酒壶,甩手一扔,“酒壶已空,我问你来讨酒喝,你给是不给?”

君湛然的轮椅往前滑动,从桌案后出来,来到一个架子边,取出一坛酒,“梨花酿本就不多,不是谁来讨都有的喝。”

他抬手把酒坛扔了过去,南宫苍敖一拍封口,熟悉的酒香霎时在房内散开,“记得上回和你喝酒,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个时辰——”

一坛酒狂饮一半,喝完,南宫苍敖把剩下半坛给了君湛然,“今日不如也陪我喝一场?”

“奉陪。”半坛酒,很快被君湛然饮完,外面天色已暗,落日余晖红霞满天,书房内被镀上一层微红暖色,两人相对,君湛然喝的不急不慢,半坛酒和南宫苍敖一样,一点都不含糊。

南宫苍敖就看着他喝,看他喝完,又要他再开一坛。

“看来今日你是不醉不归了。”一拉绳铃,门外便响起肖虎的声音,听见君湛然的吩咐,又瞥见里面的黑衣人,肖虎什么都没问。

就如他的楼主那般,什么都没问。南宫苍敖看在眼里,便也什么都没说。

又一坛梨花酿被捧了上来,南宫苍敖这回不邀君湛然,一仰头,梨花酿就像白水般被喝了下去,喝完,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你这里的酒够味!”

笑声中他倒在椅上,“湛然,你可知道,平康皇帝要我从你这里拿到一个卷轴?”

他醉意醺然,一双微红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人,君湛然已不在书案后,轮椅靠在案前,他的膝上还是盖着薄毯,手指上留有一点墨迹,“卷轴?雾楼里这种东西太多,谁知道他要的那一卷收在哪里。”

平平淡淡说来,君湛然不以为然的样子,雾楼内外,天下名家手集何其之多,别人或许视如珍宝,但通常到了雾楼,那就不过是一卷字画,再没有其他珍贵之处。

“你要能找到,只管拿去。”见南宫苍敖沉思之状,君湛然靠近,似笑非笑的说。

梨花酿的酒香和着上好的墨香,那身浅色衣袍上飘出的味道十分特别,与众不同,南宫苍敖深吸了一口气,他微红的双眼里已泛着血丝,“那卷轴果真只是先皇手迹那么简单?”

即使酒醉,南宫苍敖还是南宫苍敖,君湛然拂了拂衣袖,“我的回答是,就那么简单,因为在我眼里它只有如此含义,但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这回答模棱两可,南宫苍敖呼出一口酒气,摇摇晃晃的站起,“如果不信,我问你做什么,你说是不是?”

不管信与不信,此刻的鹰帅已没了往日潇洒如鹰的气质,却狂态依旧,从君湛然的角度还能看到他赤裸的胸前有淡淡的唇印,胭脂粉香随着他的接近,在梨花酿的酒香之中若有若无的飘散。

就在此时,南宫苍敖已到了他的身后,居高临下的眼神,不知在看着什么,“这里不是花楼,我也不是花楼的歌姬。”

感觉到南宫苍敖的眼神有异,君湛然淡淡的说。

回答他的是几声笑,夜幕低垂,夜色已至,南宫苍敖在他身后只是不断的笑,笑语声在黑暗里犹如歌声,“我哪会不知道,这里不是花楼,而是雾楼,我面前的不是歌姬舞娘,而是雾楼楼主鬼手无双。”

“你说,我岂会将歌姬舞娘和鬼手无双搞错?”弯下腰,火热的呼吸从皮肤上掠过,南宫苍敖俯身,散发就垂在君湛然的肩头。

那股胭脂香粉的味道和酒气混合,似乎更为浓烈,君湛然往后扬手一抓,将身后的人拖到手里,又扔到屏风后的竹榻上,“你醉了。”

“我醉了?”南宫苍敖往后一倒,写满狂态的脸上,那双上挑的狭长眼眸里锋芒依旧,锐气留存,“我岂会醉?再来一坛梨花酿,我与湛然共饮!”

屈着一条长腿,半靠竹榻,南宫苍敖那副酒醉狂浪之态,竟也不叫人讨厌,眼底光芒闪动,也不知是醉意,还是狂气。

他拉着君湛然的衣袖,不断邀他一同喝酒,君湛然也知道他此番酒醉是为了什么,并不劝阻,只徐徐说道:“今天你可以醉,但还有明天,后天,即便醉的再彻底,也总有必须清醒的一日,鹰帅气度过人,难道还要靠买醉来忘却烦心事?”

“哪里来的买醉,我是邀我的至交好友一同畅饮,和你喝酒畅快的很,又哪来的什么烦心事?”南宫苍敖笑声低沉,半醉半醒之间,一把拉过君湛然。

“你可知道,前几日鹰啸盟内审讯金玉堂,徐紫衣对林秋雁偷盗之事一无所知,就连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都不清楚,你明白这意味什么?”南宫苍敖的呼吸从他颈边拂过,酒气熏然,胭脂粉香愈发浓烈,似乎就是从他散发和黑衣之下传出。

“这么说来林秋雁身份有异,她偷盗血玉玲珑,也是另有目的。”答案显而易见,君湛然不冷不热的回答,把靠到身前的南宫苍敖又重新推回竹榻上,“你且睡着,酒醉的人不要多话。”

“湛然在关心我,实在是难得,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早已把我当成朋友,毕竟有机会同生共死的人可不多。”笑声里有几分得意,南宫苍敖确实醉了。

“我没说你不是。”君湛然手边的酒坛里还剩下几杯酒水,他刚倒入酒杯,便被人拿了过去,“你还没醉,我已醉了,眼下我可得说,我忽然发现,我们不是朋友——”

“而是知己。”拉着君湛然的手腕,南宫苍敖的脸和他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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