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气氛笼罩在人群之中,君湛然没有再开口,他心里明白,他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明知如此,鹰啸盟中的夜枭还是各自警戒,行动如常,没有用奇异的眼光多看他一眼,若是 其他门派,遭遇如此变故早就人心涣散,南宫苍敖一手带出的鹰啸盟没有,有的守卫,有的原地调息,丝毫不乱。
君湛然忽然有很多话想对身后的人说,但话到口边,却一个字都无法出口,握着环在腰间的手用力紧了一紧。
掌心很热,重新经过包扎的伤口上,还有一层厚厚的布帛,南宫苍敖在他手背上轻拍几下,也没有说话。
“城里有人!闹起来了!”一直关注城内的夜枭急匆匆的上前,“盟主!我等是否前去接应?!”
冒险留在此地不走,怕的就是南宫家赴宴的人被官兵拿下,他们与夜枭不同,更不能与南宫苍敖相比,他们擅长的并非武技。
二十余人在朝中各司其职,并不是各个身居要职,但也都可以算是朝中栋梁,更是南宫世家中的重要成员,岂能弃之不顾?是南宫年执意留在这里,必定要保他们周全。
出城唯有这条路,南宫苍敖也不反对,说到底,他也姓南宫。
收到消息 ,知道南宫家的人已近城门,南宫苍敖命温如风带人前去接应,温如风是所有夜枭之中唯一知道君湛然真正身份的,对此事的态度又与其他夜枭有所不同,更为谨慎,他领命而去,当下便截住了守城的官兵。
城门之内一片混乱,满城官兵都在捉拿南宫家的人,却没有想到逃出城去的夜枭会杀个回马枪,陡然间混战开始。
那二十余人也都没有想到,一场酒宴之后竟然风云变色,转眼间竟成了叛国之臣。
气氛、愤怒、慌乱、绝望,各种情绪写在脸上,他们不敢回府,只能往城外逃去,总算手里也有些功夫,且战且逃,与追兵周旋,见有人相帮,心中无不燃起希望,到了城门前。
“年叔!一眼看到门外守候之人,带着其他人逃命的南宫望顿时悲喜交集,遥遥相望,凄声大喊,“我等不曾叛国!”
他什么都不说,第一句便是不曾叛国,叫声响彻夜空,语音怆然,昔日朝中重臣,落到如此地步,就连抓捕他们的官兵都唏嘘不已,但上面的命令必须执行,一队官兵还是追了上去。
南宫望算是除了南宫有余之外,南宫世家之中另一骄子,行事稳健,当下带着身后兄弟们和夜枭们一起抵挡官兵的进攻,却在突然间手下一软,神色巨变,“怎么回事?!”
其他人也纷纷显出异样之色,面露恐惧,“我们的内力……”
“内力在流失!我使不上力!”有人大喊,一个不慎,被官兵一刀砍下了右臂,登时发出惨叫。“……是酒菜!我们中毒了!”
南宫望只觉体内的力量犹如决堤之水,汹涌而去,内力竟然无法凝聚,回头看看身后追兵,只多不少,再看眼前城门之外的南宫年,一狠心,“年叔——不要管我们!快走!”
他厉声喊叫,这么一喊便等于绝了自己的生路,其余南宫家的人也都知道面对自己的是何种结局,都面色惨然,却没有一个表示反对。
君湛然与南宫苍敖就在南宫年身后不远,两人坐在马上,君湛然只听身后有人问他,“怎么样?”
“可以一试。”他淡淡点头,“你先。”
君湛然回答的令人不解,南宫苍敖问的也是莫名其妙,南宫年听了他们对话,却一字都没有听进去,城门之外可是他的亲人啊,一门之隔,便是生死之间,他岂能甘心!
夜枭是在救人,但官兵人数不少,他们能抵挡住官兵追击,却没办法估计那二十多人的安慰,那二十多人已快无还手之力,内力一旦失去,功力大打折扣,难以自保,不消多久,结局便只有意思。
正在绝望之时,只听一声鹰啸,城门之上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第105章 绝路
“南宫苍敖?!”他们意外的看着人影落下,刀芒闪现,红光印着血光,啸声未尽,地上便已多了数具尸体,挥刀之人他们并不识,正是弃南宫世家而去的南宫苍敖。
“还不快走!”黑夜中亮起一双鹰眸,挥刀而起,遮日刀泛出月色冷光,照出刀下之血,人声惨烈,血色横飞。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来救援的竟会是他,方才只知道有人相帮,瞧见南宫年便以为是他身边带的人,如今才知道,这群帮手原来是鹰啸盟的夜枭。
南宫苍敖弃南宫世家于不顾,南宫一族对这些夜枭的感觉便总有几分异样,也说不清究竟是厌恶还是羡慕,总之有些复杂难言的情绪在里头。
而今,请来搭救的却正是这些人……
身处险境,南宫望等人心里千回百转,也只有一瞬之间,他们还要逃命,唯有从这里离开才有功夫去想其他,一怔之后奋力往前,面前的城门便是希望,是他们所有的一切。
身后,砍杀声响彻夜空,城门内外的骚乱引来更过官兵,众人与之相扰,这二十多人只能往前,不敢回头,只怕一回头,便再也无力离开。
南宫府中还有家人、妻儿、仆役,眼下一定全数落于朝廷官兵之手,他们不想走,但若是不走又能如何?纵使留下,也只落得个杀头之罪,他们逃脱,若有希望,还能设法再去救人。
“快走!其他事以后再说!”南宫年生怕他们后悔,翻身上马,招呼他们快些离开。
是要离开,但说的容易,做起来是何其之难,谁能轻易抛下妻儿,留他们在府中受难,也许眼下他们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为人夫为人父却不能见自己亲人最后一面,这又是何其残忍?!
“陛下为何……为何……”南宫望紧紧咬牙,再也说不下去,其余人双眉紧蹙,默然不语,有人停下脚步,想到自己妻儿,终于不肯再动一步。
城门之内战事激烈,拖的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君湛然手腕一抬,停下脚步之人立时倒在地上,“把他带走!”
冷声下令,他面无表情,丝毫不乱,南宫年有些不满他的做法,正在这时,先前派去打探情况的侍卫趁乱回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年当下脸色铁青,颤声道:“谁也回不去了!陛下这次是下了杀手!没有给我们留半点活路!别再回头,府中的人已全数……”
他面色赤红,双目含怒,目中还有泪光,仰头用了睁了睁眼,“全数被诛——”
沉沉尾音仿若一击闷雷,一字一字,字字如箭,射进南宫望等人的心里,乍闻噩耗,有人吐了一口血,登时便到了下去。
身中无名之毒,又蒙受不白之冤,落到这般境地,却闻如此噩耗,谁还能忍的下去,南宫望向天厉声大吼,“上天!为何待南宫一族不公!我等不曾叛国!不曾叛国啊!”
吼叫声在夜空压下了兵刃交击,压下了人声惨叫,在舜都上空响彻,凡是动手之人,手上动作莫不一顿。
君湛然微微动容,却漠然回道:“谁会管你是否真的叛国,而即便叛国又如何?既然他这么说,便真的叛予他看也不错。”
退无可退,便无须再退。人若犯我,我必杀人。
一挑眉,他望着远方,嘴角微扬,笑意如鬼,那是受过同样痛苦的眼神,其中的冷意与冰寒不同,并非冷酷,却能叫人悚然。
南宫望并不知道君湛然的过去,看到这一笑,被其中的幽冷杀意所慑,一时竟无法回答。
连拖带拽,二十多人慌不择路,也不知逃往何处,只知道跟着眼前的人走,又奇怪这坐于马背之人上身挺直如枪,双腿却似无力,垂于在两侧,电光火石间醒悟起这人是谁来。
这就是鬼手无双君湛然,南宫望脑中第一个想到的竟不是他与朝廷的渊源,而是南宫苍敖与他的关系。
这两人的事,南宫一族当中许多人早就有所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