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担心呢?那心情,究竟是害怕,还是恐惧?覆于南宫苍敖身上,他如他所愿,附耳过去,低低的语声倾诉的都是当时的心情,待南宫苍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深的时候,他忽然抬起他的脸,“你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有一点……”
“别再那么吓我!”深邃的黑眸闪着利光,“我怕你被南宫有余所伤,不过之后想想,实在是有些多余,你岂会被他所趋,这就叫关心则乱。这种乱,我再也经不起第二次,你知不知道?”
他皱着眉。
“湛然这话何意?”南宫苍敖抬眼,“何为经不起第二次?”
“你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是在我被困之时,一心二用才被南宫有余的暗袭所制?心有旁骛,才会导致如此结果,我和你都不是能够大意的人,所以最好别再有下一次。”除了有心制造的缺陷之外,君湛然从不允许自己露出破绽。
但南宫苍敖,还有他和他之间的关系,假若被有心之人利用……
“你我联手,实力确实增强不少,但同时——”君湛然沉吟。
“也成了弱点。”南宫苍敖心思敏捷,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你我的关系式把双刃剑,联手之力不可小觑,但我们的合作并非立于其他,而是立于你我的关系之上,倘若有一日你我反目……”
“我们就可能为敌。”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君湛然闭起眼。
话音在室内凝结不去,仿佛被寒意冻在半空,炭火燃烧,散出阵阵热力,终于令仿若凝结的语气融化在了空气中。
各自静默,两人并肩躺在床头,盖着同一层薄毯,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情可伤人,更能杀人,而他们偏偏已和这个情字扯上了关系。
他被手足所害,被夺去皇位,从坟地里死而复生,惟有恨才是他活下去的动力,直至如今。
而他,隐瞒杀父之仇,远离亲族,独自守秘,找寻复仇之机,直到眼前。
他们同样身怀隐秘,一样的富有心计,还能忍耐至今,那……两个同样明白仇恨为何意的人走到一起,会是何种结果?
他们的心里,究竟是很多一些,还是爱更深一点?
“真是奇怪,为何要与你讨论这个话题,你我根本不可能反目,也没有这个理由。”脑中闪过很多念头,一一排除,最后南宫苍敖断然的这么说。
没等君湛然开口,他忽然身形调转,把君湛然往身下一按,“假设这些毫无意义,还是你要对我说,你要为那些还没发生,也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而同我撇清关系?!”
不会为何想到这一点,南宫苍敖瞪着身下之人,很多时候君湛然这种平静的伪装都令人难以猜透他的真正心意。
才要发作,没想到君湛然的反应比他更为强烈,“开什么玩笑?!”
“为这种理由而要你我撇清关系,一刀两断?这是无能之辈才会选的路,只有怯懦之人才会畏首畏尾,生怕这种关系被人利用危害自身。”轻蔑的吐出这些词句,君湛然半阖着眼,冷冽的音调不见起伏。
“同为男子又如何?已做出的决定我从不会改,我不是这种人,相信你也不是。”仿佛是种警告,他的手指收紧,南宫苍敖立即便觉出颈后的力度。
“我是什么人,湛然你最清楚。”但他的话并未让某人满意。
“南宫苍敖,你是我的,当初是你走出第一步,事到如今,容不得你后悔。”淡淡微笑,笑意不明,却十足的冷冽,只想到那种可能性就已无法忍受,君湛然话音森然。
“谁会后悔?”南宫苍敖语音沉沉,与他对视,“这也不会成为你我的弱点。”
“怕成为软肋,就不要给任何人这个机会,凡是意图挑拨之人,一律杀——”低沉的嗓音平平稳稳,君湛然看着南宫苍敖,说出这番狠辣的话来,神色依旧。
南宫苍敖的目光闪动,此刻在他眼前说出这些话来的,不是他人眼中的雾楼楼主,而是身在帝王之家,有着皇族血统的四皇子煌湛。
“做什么这么看着我?”发现南宫苍敖没有回答,君湛然不解的瞧过去。
“没什么。”笑着将他拥入怀中,南宫苍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这才是真正的君湛然,是那个被煌德嫉恨,本该在皇座之上指点江山的人。
这番对话是在初到凛南没多久的时候所发生,料到煌德定会有所行动,唯一不知的是凛南国君的想法,在此之前,他们一直在西凛没有去别处。
时日并不久,很快他们便迎来了第一个麻烦,这桩棘手的意外却并非南宫苍敖和君湛然预料中的,由煌德指使,而是来自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人。
是夜,随着银月升起,西凛城里的灯火已熄,冬日寒风冷冽,若非有天大的急事,谁都不会在着半夜里出门走动。
但此时偏偏有人在街上走,空旷的街面上,店面前的布幡在寒风中被吹得呼呼作响,一条人影窜入城中,行动诡秘。
凛南是个大国,可惜土地贫瘠,种不出多少粮食,全靠银两向他国收购,幸而国君安于平淡,加之民风淳朴,城中倒也太平。
黑影入城,似是知道要找的人在何处,人影在西凛城的街道上掠过,直往君湛然和南宫苍敖藏身之处行去。
第125章 阴影
夜阑人静,黑影闪入院中,竟没有惊动守卫。
雾楼和鹰啸盟的人手早已在君湛然和南宫苍敖的安排下部署妥当,明哨暗哨绝不会少,此人入得院来,却没被任何人发现。
来人暗暗一笑,要辨识何处是主屋并不难,缓缓接近,正在犹豫是否要叩门,一点灯光已从屋里骤然亮起。
“来者是客,不进来吗?”烛火犹如鬼火在房内亮起。
徒然之间,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气势森森,先前还静悄悄的院落忽然多出数十个人,火把将黑夜照亮,也将来人团团围住。
“君湛然,你早知我要来?!”来人一惊,他能分辨,这语声淡淡,仿佛无欲无情的嗓音正是那个君湛然。
“你命人在城中调查,一连几日,只有傻子才会毫无所觉。莫非你当我手下这些夜枭都是死的?”另一个接话,似乎正在穿衣,衣服袖摆带起微风,烛火一阵摇曳。
他又接着说道:“沐昭冉,你是夏国大将,偷偷摸摸潜入凛南,不怕挑起两国纷争吗?”
就算离了夏国,南宫苍敖还是南宫苍敖,轻描淡写,三言两语便指出其中关键,若非因此,沐昭冉也不会偷偷摸摸潜入西凛城。
门吱呀一声开了,火把照耀之下,门前站立着两个人,一个松衣散发依旧,另一个一袭长衣如水,面目冷峻,在南宫苍敖的搀扶下身姿挺拔。
君湛然还是那个君湛然,比起当日所见,其实更盛,以往他坐在轮椅之上已叫人难以等闲视之,更何况是眼下。
沐昭冉不敢等闲视之,君湛然的面容平淡,那双平平望来的眼神,似乎藏着几点利光,在无比深邃之中,叫人看不透深浅。
“沐昭冉,当日夏南关我就觉得不对,仔细想来,你有不少机会能置苍敖于死地,你却没有那么做,为什么?”不急于命人将沐 冉拿下,君湛然不疾不徐的问。
“因为觉得古怪,便叫人留心我的举动,所以你们看到我来并不意外,事实上你们一直都在等我来。”行藏已被识破,再掩饰也毫无必要,沐昭冉拉下脸上蒙面黑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