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然随君心 第271章

“他要放火!”煌德手中一盏油灯火光闪动,君湛然骤然色变。

“说的不错,是灯油……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在大殿四周布下的,你们想要父皇的命,他也想要你们的命,不如,同归于尽,与这座大殿一同去吧!”煌炫草草上过伤药,鲜血仍流个不停,他喘着气大笑。

除了他,宫里再没有看见过一个人,宫女、侍卫、大臣,均不见人影。

君湛然心一沉,“煌德,你要所有人为你陪葬!”

“大夏是朕的,这座皇宫也是朕的,后妃、大臣、宫女、侍从,哪一个不是食朕给的俸禄,朕若亡故,他们难道还想活着吗!”煌德一脚踢翻香炉,一手高举,莲花形的油灯悬在半空,灯火摇曳,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分外可怖。

殿内熏香遮掩了灯油的气味,而今熏香散去,灯油的气味渐渐飘散,只要煌德一放手,这座大殿就会被大火包围,南宫苍敖当机立断,一纵身将煌炫提在手中。

“不想你的皇儿死,就放下油灯!”遮日刀抵在煌炫颈边,刀锋冰寒,噬人心魄。

煌炫失血过多,异常虚弱,不当即倒下已不容易,哪有抵抗之力,煌德看了他一眼,他喘了口气,“父皇,他们怨恨的是你,若你与他们葬身于烈火,到时候夏国无主,还需皇儿来应对,你不救我,谁来继承大夏的皇位?”

这是早就说好了的,煌德拖延时间,煌炫布下灯油,只要他们一死,便由煌炫继位,收拾残局。

煌德举着莲灯的手没有动,笑的古怪,“皇儿,看来你你真的相信朕的话了,很好。”

煌炫陡然睁开眼,“父皇这话是何意!”只要他放下莲灯暂时稳住南宫苍敖,过后要设法点火难道还困难吗?

“你和皇位相比,和这座大殿相比,孰重孰轻?”煌德环视周围,“告诉你,其实你和站在那里的大臣并无区别,朕善待与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好生去吧,为朕陪葬不算辱没了你,毕竟,你本来也就只是个路上的弃儿。”

弃儿?!煌炫本就苍白的脸色骤然失去血色,“你说……什……么?”

煌炫野心不小,自幼聪慧,谁也瞧不上,就算是他的父皇,平康皇煌德,说真话,他也未必全然放在眼里,如今,煌德却突然对他说,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子,只是路边的一个弃儿?

“不可能!”煌炫料定煌德这么说是为了诓骗南宫苍敖。

“有此可能。”突然接话,发话人是君湛然,“怪不得我从未见过你的这个皇儿。我终于明白,为何当初你以为我有了子嗣,会如此怨恨,从此之后花费更多人手来置我于死地,煌德,你的皇子莫不是都非你所出?”

“此乃天意,天意不公!”煌德目中恨意更甚,切齿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枉我辛苦夺位,却没有一个嫔妃怀上朕的骨肉!无人能继承朕的帝位!谁能想到,堂堂夏国之主,竟然不能让女人为朕有孕生子!”

“难道是真的?太医全数被处死,太医阁内人手时常更换,就是这个缘故?!我不是大夏国皇帝的儿子,我是个弃儿?”煌炫面如死灰。

“我是个弃儿……我是个弃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凭他的傲气,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喃喃叨念,眼前一黑,往前倒下。

就在这一瞬间,南宫苍敖撤手,投刀,惊鸿如箭,刀锋投向煌德,只闻一声惨叫,飞起一只断掌,莲灯摇晃,脱手而出,君湛然扑身上前,扬袖一接——

莲灯罗唣掌心,淡色暗金,莲心出一缕火色晃动了一会儿,静了下来。

南宫苍敖松了口气,煌德捧着断去的手腕伏倒在玉石制成的阶梯之上,双目涨红,从断腕处流下的血往下蜿蜒,染红了玉阶。

“朕……不甘心!谋划数年,登基为帝,坐于皇座之上,手握大权,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一步步赶上,难道当年父皇说的不错?你才是适合为帝的人选?所有皇子之中,唯你天生便有帝王之心?知人善用,命当为帝……”

回想当年永盛帝一时兴起所说的话,煌德心里的不甘和恨意就像野火一般,灼灼燃烧了起来,这么些年,它们就是这般烧的他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君湛然从未听说此事,正感意外,煌德的话忽然停下定睛看着他们的方向,目露喜色,南宫苍敖倏然警觉,猛的回头。

煌炫不知何时醒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都这首点起一簇火苗,“煌炫……是大夏国的大皇子,谁也不能改变……”

噗,眨眼之间,火光投向帘幔。

君湛然飞起一掌,煌炫整个人被掌力击飞,胸前血洞深可见骨。跌落在地,他缓缓低头,便看见自己袒露的脏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他整了整破碎的衣襟。

不知为什么,在临死前浮现的是第一次见到容子儒的时候,他对皇座上略显忐忑的新王说道——

“……我乃煌炫,夏国皇子。”他低低自语,抽搐着闭上了眼。

火色落地,烧起帘幔,南宫苍敖飞身上前一脚踩灭,帘幔之后却早已被布下灯油,这里扑灭,那里熊熊烈火遽然烧起。

顷刻间,大殿被烈火包围。

第237章 尘埃落定

浓烟随着火焰蹿升。几乎就在眨眼之前,火势蔓延,烧起了垂下的帐幔,烧起了殿内的梁柱,火色艳丽,在锦绣华美的殿宇之内,更如焰火盛开,燃了遍地。

煌德仰面大笑,满足的捧着断腕在玉阶上坐下,“天意,这也是天意,朕若死,夏亦亡!这座皇宫,还有你们所有人,都要给朕陪葬!”

“痴人说梦!”南宫苍敖岂会就此认命,刀光起,少招的帐幔纷纷落地,他打算阻断火源。

君湛然冲向殿门,大门洞开,被火光包围,隔着烧起的大火,还能看到门外的空地长廊,“此地不能久留,我们现在就走!”

“走去哪里?”他的手腕被人一拽,回头,竟是煌德。

煌德走下玉阶,不顾断腕流血,紧紧抓着君湛然,“想走?没那么容易!既然朕不能做皇帝,你也休想,大夏是我的!是我煌德的!”

像野兽那般喘息,被野心和欲望烧红的眼里,全是疯狂。

君湛然看着煌德想到自己,当初自己满心仇恨,是否也有着一双这样的眼睛?要不是南宫苍敖……

无暇再多想,手起如刀,毫不犹豫斩切而下,他卸了煌德一条手臂,“如此一来,你还能用什么拦我?”

断臂连着血肉掉落地上,煌德惨叫着匍匐在地,溅起的血在火光中发出焦臭之气,他抬起头,发冠散乱,皇袍满是血污,哪里还看得出是帝王之尊。

“……说的好听,报仇雪恨,其实你和朕没什么两样,当年朕要你的命,而今你要朕的命,有何区别?煌湛!来,杀了我!生于帝王家,这就是命——哈哈哈哈哈——”

南宫苍敖将他踢开,关切道:“别和他多话,火势凶猛,你怎么样?”

“弄污了衣袖而已。”君湛然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袖摆,转身,低头对地上的煌德说道:“莫非你还奢望我宅心仁厚,对你说一句过去的便让它过去?”

“煌德,你我今日,不提什么报仇雪恨、兄弟相残。只四个字——成王败寇!”垂首,黑眸映照火光,唇角微扬,那是无情之人的笑。

煌德僵滞,忽然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错了,煌湛比他以为的更能忍,更心狠。

无论他是不是他的兄长,无论夏国在他手中是兴是衰,煌湛他都会回来,回来报当年之仇。夏国的衰落只是个个借口,无论如何,他都会死在他的手中!早晚罢了!

他不仅要他死,还要他日日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他要他受尽折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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