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进门槛,才走了几步,逝水抬眼便见尽欢帝已经坐在了膳桌边,就闷闷地挪过去,垂首说了声:“儿臣参见父皇。”
“今早逝水,起得有些晚了呢。”
尽欢帝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椅子,而后看着逝水蹭到椅子上,无精打采地开始四处张望,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掠过了自己这个方向。
——果然是,还在为墨雨的事情生气吧,也难怪,喜欢的人突然变成了母亲级的人,心里不高兴是自然的。
说到墨雨,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生气!自己昨儿只是看她太过招摇,做足了架势威胁着她做个前戏而已,本来就没有想着真要了她,居然敢咬自己!
还敢刚开始就咬!还敢刚开始就咬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她以为真有那么大魅力,能让自己疯狂到不能自制啊!
要不是看在皇儿的份儿上,这种女人有一万条命都不够活的!
尽欢帝越想越生气,屈起手指来不经意地叩着膳桌,冷不防逝水听到声响,便慢悠悠慢悠悠地扭回了头来,两人四目相对之下,顿时表情陡变。
尽欢帝变了脸色是因为逝水的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明显就是因为墨雨的事情而睡眠不足,翻来覆去大半宿,自己折腾自己的结果。
逝水变了脸色则是因为,尽欢帝浅色的薄唇上,有一条撕裂的痕迹,新鲜,艳丽,看起来是昨儿或是今儿一早才被人咬的。
敢咬尽欢帝的,还居然咬在了这么明显这么无法遮掩的位置的,还是新新鲜鲜刚咬的,绝对是哪个妃嫔,昨日尽欢帝没有去别的殿里,逝水思来想去就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搞不好就是墨雨干的。
——父皇难道昨晚,就对墨雨……
“逝水,看脸色,昨儿睡得不好啊。”
“父皇昨晚才是,看脸色,操劳的一宿吧。”逝水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操劳?”
尽欢帝看着逝水很专注地盯住了自己的嘴唇,还狠狠咬出了‘操劳’二字,就知道他误会了。
也难怪皇儿会误会,自己昨儿下午一直没有去找他,连例行的晚膳也没有过问,现在大清早的又带着被咬的痕迹出现在这里,不想歪才怪呢。
抿唇笑笑,尽欢帝说道:“呵呵,父皇昨晚一个人睡得很安生啊,对了,父皇昨日已经安排墨雨搬去了新的宫殿,禄全差人择的吉日,倒是快了,时间匆忙,但是又要隆重威严,所以近几日大概这宫中上下,还要接着忙活呢。”
“一个人?”
逝水揪着三个字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而后见尽欢帝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不过还好,就是三天后吧,而且前日是父皇的寿宴,这宫中喜庆的装饰也还没尽散了,在这基础上添点东西,倒也快,逝水觉得怎么样?”
“三天后?”
逝水又愣愣地从‘就是三天后吧’中揪出了三个字,方才听到‘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刚放下了一块石头,还想着,幸好父皇还没有临幸墨雨,那说明父皇也没有那么急切,也没有那么喜欢墨雨,但是现下父皇又追加了一个个‘三天后’,自己的心便又被提起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自己能做什么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还没想出办法呢,昨儿想了一晚上,但是满脑子塞的,除了让父皇不宠幸墨雨不宠幸墨雨,册立完了之后再也不去找墨雨,最好,最好就是册立当天晚上也不要去墨雨房里了……
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某包,21号开的学,时间似乎有些紧了起来……】
第十五章 三天拘束
当天下午,书房。
“父皇,宫里上上下下都在忙乎着册妃之前的准备,眼下这时间又紧巴巴的,需要儿臣帮忙么?”
“不需要啊。”
尽欢帝很温柔很和善地拒绝,然后看着逝水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把手中的卷轴轻轻敲打在书桌上,“逝水认真一些,这个‘勤’字写歪了哦,再写不好当心罚抄上几百次。”
逝水无奈,偏头看着映在窗棂上,来来往往的宫人身影,再觑了一眼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尽欢帝,紧了紧手中的笔管,而后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翌日上午,书房。
“父皇说墨雨搬去其他殿上了,那是哪个宫殿啊?”
“荔香宫啊。”
“啊?!”逝水手中的毛笔又抖了抖,惊诧道:“西北角的那个荔香宫吗?怎么那么远?”
“不要紧啊。”
尽欢帝说着,假作不经意地连同逝水的手一并捏住了笔,然后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起来:“逝水要知道这个做什么啊?难不成以后还想着要时常去请安么,这从贴身宫婢到‘墨妃娘娘’,父皇怕逝水不习惯身份的转变,到时候会尴尬呐。”
“父皇,儿臣只是想……”
“嗯,拐勾,一捺,好了,逝水看看,昨儿抄了三百遍的‘勤’字,还不如父皇手把手的这一个好看呢,逝水还是得多练练笔才行啊。”
逝水看着兴致盎然端详着那字,直接无视了自己提及的关于‘墨雨’一切的尽欢帝,委屈又无计可施地扁了扁嘴。
后日午时,东间膳桌边。
“父皇,墨雨在荔香宫里,宫人膳食都到位了么,要不,差人去看看情况?”
“没必要啊。”
“墨雨身份不比寻常的妃子,若是在他殿受人冷落欺侮,父皇也是不忍的吧,派人去查看一下不过是一言一语的事情,父皇动动嘴便行了。”
“墨雨什么性格,逝水还不清楚啊,那么伶俐的丫头,怎么可能会受人欺侮呢,更何况她还是未来的贵嫔,哪有人敢欺侮。”尽欢帝眯起了眼眸,夹过膳桌正中央的一筷子鱼肉,殷勤递到逝水碗里,和善地说道:“来,逝水吃鱼,父皇记得逝水好像许久都没有吃了哦。”
逝水看了看碗里白惨惨的鱼肉,心中一阵焦灼:“父皇——”
本想着让父皇派人去荔香宫看看,自己便可以趁机知道一点墨雨在那边的情况,或者是否有什么异举,但是父皇总是一副不咸不淡不介意的样子,轻松就一筷子绕过了这个话题,顺道还给自己搭了块难吃至极的鱼肉进来,真是得不偿失。
昨儿又想了一晚上,勉力得出来的什么法子,都得要离开这永溺殿,去墨雨的荔香宫探探情况,或是出宫碰碰运气找自己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旁敲侧击一下,看看他是否知道墨雨要做什么。
但是,如今这样,父皇几乎是从天刚蒙蒙亮,到月上柳梢了,都一直保持和自己共处一室的状态,这让自己如何偷偷摸摸出得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