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45章

  乌斯曼对炎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仿佛在说:“炎炎,你真是太聪明了!”

  “你知道吗?我很高兴你也一起掉下来了,要不然我被你害死了却连个陪葬的人都没有。”炎的笑容逐渐凝固,变成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乌斯曼,我就知道你拿我下棋,必定得搭上你自己的命!”

  眼下他们被困在这里,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未知数。

  “呜呜唔唔!”乌斯曼又是一阵哼哼。

  “你说什么?”炎被他呜咽烦了,伸手解开他的哑穴。

  “炎炎,本王怎舍得让你一人遇险。”乌斯曼大言不惭道,“眼下这副光景,难道不正说明我们是有福同享、有祸同当的夫夫?实乃天定的姻缘!”

  炎顿时火冒三丈,又要点他哑穴,但这次乌斯曼先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意思不会再说了。

  “算你识相!”炎要问他不少事,总是点着哑穴不方便,便趁机算了。

  “炎炎,我们可以留在这里,等到济纳雅莉挖开这些石板来救我们,或者……”

  “或者什么?”

  “你看这火折子。”乌斯曼指着火折子上面的火苗道,“虽然它抖动的幅度不大,但一直朝着一个方向。”

  炎仔细看了看,确实如此,火折子怕冷似的一直哆嗦。炎一开始以为是这里空气不畅通的缘故,经乌斯曼一提醒才发现火苗一直偏向右侧燃烧,还时不时跳跃一下。

  “有风?”

  “很弱,但确实有。”乌斯曼点头,看向风吹来的方向,就是他们身后的那堵石砖墙。

  墙壁是由黑泥和暗红色烧砖所砌,这么多年了,看起来还跟新的一样。

  但当炎走过去用手摸着砖头时,发现表面已经松脆不堪,手指轻轻一抹,就有红黑色砖粉沙沙掉落。

  “要等你的大将军来救,恐怕不现实。”炎抬头看着残破的天花板道,“她一铲子下来,这里随时会再次垮塌,我们就被活埋了。”

  “对。”乌斯曼点头。

  “这风……”炎又伸出手掌,贴着砖墙仔细寻找,终于在左侧的砖石前,感觉了一丝丝寒凉如冰的微风。

  而砖石间嵌着泥土,风还能吹过来,就说明这风力不弱。

  既然有这么大的风在吹,意味着墙的另一边可能是一处空阔之地,说不定还连通着地面!

  但是冒然打坏墙壁也会导致这里完全塌陷,那他们可就真的“死则同穴”了。

  想着要和乌斯曼一起往生,感受着“不能同日生也要同日死”的境地,炎就觉得他无路如何也要拼命逃出去。

  只要打破一个可以让人走出去的洞就可以了,不能破坏砖墙的承重点。

  “你们让开点。”炎道,双手握拳,暗暗测算着多大的力道才是刚好合适的。

  “好。”乌斯曼听话地躲去一边。霜牙个头太大,几乎撑满这个角落,它让无可让,只能低着头。

  炎深吸一口气,“砰”的一拳头砸在墙的正中央,心喊道:“碎!”

  只见砖墙喀啦作响的裂开长长的一条线,一直贯通上下,炎心里有点打鼓,“不是全碎了吧。”

  “轰隆!”

  砖墙顷刻向外倒塌,尘土飞扬,风一股脑地扑了过来,炎被风沙迷了眼,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有人一搂他的腰,他便双脚离地,跃了出来。

  “阿嚏!阿嚏嚏……”霜牙一口气打了连环十八个喷嚏!连尾巴尖的毛都炸了!

  “没事吧?”乌斯曼温柔的声音在炎的耳边响起。炎依然眯着双眼,眼里噙着两汪泪,满头的灰尘,比霜牙好不到哪里去。

  “别揉眼睛,我吹吹。”乌斯曼凑过来,想要帮炎吹走眼里的灰尘。

  “这是哪?”炎却一巴掌盖住乌斯曼的脸,然后从他怀里挣脱开,选择用泪水冲走眼里的灰尘。

  他的视野里依旧是白花花的一片,而鼻子里全是泥尘味。

  “好像……是一条走廊。”乌斯曼前后一张望,这里和刚才那间石屋一样很暗,他刚才拉着炎跳出来时,还不忘拿上火折子。

  炎的眼睛终于好了,只是眼圈儿通红。他回头一看,身后的屋子彻底坍塌,巨石把他砸出来的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要不是乌斯曼反应快,将他一把捞出,他们还真得活埋了……

  “你力气大,我眼神好,我们可是天作之合。”乌斯曼笑眯眯地说。

  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也只有乌斯曼和霜牙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霜牙不会讲话,而且它只听乌斯曼的话,所以炎能指望的“大活人”也只有乌斯曼了,想到这一点,炎心里就瓦凉瓦凉的。

  炎观察着这里,太黑了,但就如乌斯曼说的,这是一条长长的不见首尾的走廊。

  风呼呼地吹,却不是从走廊的两头来,而是头顶。

  炎抬头看着,走廊上压着长条状的灰色石板,就像是地下皇陵里的墓道。炎在儿时,跟随父皇祭司先祖皇帝,贪玩地去皇陵深处玩耍,那边有许多像这样长而窄的幽深走廊。

  眼前的这座千年前的古城,拥有同样高超的建筑工艺。炎不禁心生感慨,若不是地处天气恶劣的西凉,这些拥有无数智慧的沙漠之国早就称霸天下了吧。

  “这不好办呀。”乌斯曼同样抬头在看天花板,轻叹道,“果然是陷阱。”

第49章 夸媳妇

  “陷阱?”

  “你看这些石板, 乍看是很规整地拼接在一起, 但事实上是通过力的平衡搭在一起罢了, 只要一受力,整座天花板就会塌下来,砸死我们, 问题是我们还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乌斯曼皱皱眉头,“临泽不愧是‘陷阱之城’。”

  “你说什么?”炎瞪圆着眼, “陷阱之城?”

  “那个时候不是有很多战争嘛, 城中的老百姓经常睡到半夜都要起来打仗, 不是偷袭别人,就是被别人偷袭, 像临泽这样富裕的城市,自然会布下许多陷阱诱捕敌人。在古书上,临泽也有陷阱之城的别称,可以说是在皇城内部布设机关暗器的€€€€始祖级城池了。”

  “所以我刚才砸墙, 是极有可能害死我们的?”万一触动机关,万箭齐发什么的,不是全完蛋了?

  “对呀,所以炎你的运气可好了!”乌斯曼笑得灿烂, “我们刚才待的那间屋子, 看来没有什么机关呢,就算有, 我们掉下来的时候,把它整坏了吧。”

  炎忍了又忍, 终究是忍耐不住地冲乌斯曼咆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这、这、这……”乌斯曼往霜牙边上站,一手还撮着霜牙脖子里的白毛,“我怕你心里压力太大,不太好砸穿墙。”

  炎愣住,想着如果事先得知墙的另一边可能是插满武器的陷阱,他确实很难下手,可是不把墙壁砸穿他们也没有出路。

  至少刚才那一拳还是挺果断有力的。

  霜牙回头瞅了瞅主人,乌斯曼讪讪一笑。其实他是忘了这茬,可刚才他还在对炎侃侃而谈有关西凉古国的过往,显示自己博古通今,却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炎会觉得他很笨吧。

  陷阱之城的说法只记载于野史杂册中,因为临泽国君一直否认通过广设机关陷阱杀害万余人,其中包括不幸中招的普通百姓。

  之前乌斯曼回想的都是正史,所以这段历史他暂时没想起来,直到他看到走廊上那奇异的用石板条凑搭出来的天花板,才想起有这么回事。

  “哎。”炎扶着额头,“陷阱……还有刺客……”

  是的,他不能保证刺客没有一起掉下来。之前,炎还想着不过是一座地下古城,总有出去的路子,再不济就强行打洞出去,可这遍布的陷阱等于一副镣铐,将他的武力都锁死了。

  “刺客?”乌斯曼左右一看,“没有啊。”

  “啪嗒、啪嗒……”

  一阵急促杂沓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响起,霜牙登时瞪眼,挺起胸肌,守在乌斯曼跟前。

  炎左右看了看,除霜牙那山一般壮实的身躯,这里确实是什么掩体都没有。

  炎飞快地弯下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子攥紧在手心里,隐约见到人影时,炎冷声喝问道:“来者是谁?!”

  “哎哟哎哟!原来这里也有人啊!”没想到来者是一位妇人,而且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人。

  “前面的人是谁哇?”妇人的身后有人问道,这声音听来苍老浑浊,应该是个老头。

  等他们小心谨慎地走近了,炎才看清是二十多个西凉人,他们有男有女,裹着满身的灰尘,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一样,且至少一半的人都受了伤,不是胳膊绑着破布条就是腿瘸了,有个年轻的汉子伤得比较重,由两个中年人架着走,他的脸面上扎着手绢,血还在往外渗。

  另一半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擦伤,但看起来问题不大。

  “€€€€君上?!”

  那些人的眼里都没有炎,因为他们看到了霜牙,继而看到了霜牙身后的乌斯曼。

  “君上救命啊!€€€€君上!”

  干瘦得像枯树的老头儿冲在第一个,其余人跟着他纷纷把炎挤开到后边,然后他们噗通跪倒在乌斯曼跟前,以额头触地行礼。

  连那脸部受伤的年轻人也是一样,都是激动不已地磕头跪拜。

  也有人扯着嗓子嚎哭着,想抱住乌斯曼的小腿,但霜牙一个瞪眼,他就不敢了。

  “免礼,都先起来吧。”乌斯曼微微颔首,很有帝王风范,“起来慢慢说。”

  “谢君上。”

  一个中年汉子一边抹泪,一边起身说道,“君上,我们在这转了大半个时辰,想找一条生路,可这里不是死胡同就是坍塌的空屋子,什么出口都没有,我们不会就活埋在这儿了吧?”

  “都说斗兽营的地底下有一座吃人的古城,没想是真的,这该怎么办呀!”另一个汉子面色苍白地哽咽着,“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

  “你们别瞎说了。”那名妇人反倒镇定些,“不就是座古城,西凉哪儿没有?而且我们怎么能只顾着自己的命呢,应该是我们保护君上才是。”

  仿佛是醍醐灌顶,这些人又忙不迭地下跪磕头:“对!君上,这里没有武卫营在,就让我们来保护您。”

  “我既是西凉国君,自然是要保你们平安无事,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活着出去的。”乌斯曼不紧不慢地说。神态沉稳、眼神坚毅,很能安抚人心。

  这也确实镇住了场面,让这些失魂落魄的人都放松不少,还有人破涕为笑。

  炎看着乌斯曼这副“深仁厚泽”的模样,一直腹诽:“明明就是罪魁祸首,还当那救世的主子。”

  乌斯曼从这些人中间走过,脚步不快不慢,面带着微笑,双眼轻轻扫视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尔后站定到炎的身旁,问他们道:“你们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又去过哪些地方?”

  “我猜……大约是东边吧。”妇人道,“但地下没个确切方向,我和这老头是一并掉下来的,后边那些人是走着走着遇到一起的。这小伙子最可怜了,踩到陷阱,被飞下来的石头砸中脸面,鼻骨都断了。”

  妇人说完,所有人都同情不已地望向那伤得最重的年轻人。他大概还不到二十岁。

  年轻人大约是不方便开口吧,只是点点头,挺感激大家相救的样子。

  还有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手里抓着一只简陋的火把,不知道是不是火把有些年头了,燃烧起来黑烟浓得很,所以味道呛人。

  拿火把的男人一直站得比较远,但炎还是被焦臭味的烟呛得轻轻咳了一声。

  乌斯曼立刻回头,关切地问:“炎炎,你没事吧?”

  “没有。”炎扭过头,态度冷淡地道。

  “君上,这位异乡人到底是什么人呀?”

  那满脸褶子、牙齿歪斜的干瘦老头儿,大约是仗着年纪足够大吧,斗胆问道,“怎么对您如此傲慢,真是该死!”

  “他吗?”乌斯曼微笑地看着炎,说道,“他是大燕皇帝最疼爱的弟弟,永和亲王淳于炎。”

  “大燕皇帝的啥人?”老头儿耳背,听不大清。

  但其他人听得明明白白,吃惊得眼珠子瞪得老大。因为他们脸上都是泥灰,这眼珠子一瞪大就特别显眼,跟牛眼似的紧紧盯着炎,把炎看得浑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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