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和亲 第141章

  “我爱你,炎炎。” 乌斯曼泪流满面,“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但原来我不配。

  如果真如丹尔曼所说,是借由他的半颗心才爱上了你,我当真是不配爱你的……

  “砰!!”

  乌斯曼双手紧按在窗框上,烧灼着眼角的泪水不断滴落,五内俱崩之下,银睫微垂,目断魂销,再也不能好了。

第154章 册封太子

  一晃便过去十日, 这些天里, 炎在北斗的悉心照顾下, 气色恢复不少,只是仍旧沉默寡言。

  景霆瑞帮忙带孩子,还要忙进忙出的€€€€准备启程回大燕。

  要说这十天里发生的事情, 当真比过去一年都要多,且件件不小。

  €€€€十天前, 乌斯曼昭告天下, 表示等丹煜王子满月后, 会和王后举行婚礼,并大赦天下。

  从那用金粉所书的皇榜上, 人人都可以看得出君上有多么喜不自胜,而这也是自祭司塔垮塌后,最抚慰民心的一条喜讯了。

  在皇榜张贴后的第二日,乌斯曼突然指名首席鸦灵术士哈里戈继任祭司塔的新祭司长。

  众人皆知祭司长的位置向来都是由祭司塔的长老团商讨决定后, 再上报给国君的。可是这一次是由国君和长老团共同选定,可见君上和祭司塔之间达成了某种协定。

  第三日的午后,哈里戈在继位“祭司长”的仪式上,明确表示祭司塔将永远效忠君上和王后, 身为新一任祭司塔的长老, 他会率领祭司塔全员上下,履行好身为人臣理应担负的所有职责。

  说起来祭司塔存在千余年, 这还是第一次表明自己并非西凉特殊的存在,而是西凉王的臣子。

  哈里戈还再三澄清祭司塔的火烧和占星殿的垮塌都是意外, 前祭司长白木法是为救火而亡,什么“妖后灭塔”都是无稽之谈!

  事实上,君上和王后为祭司塔的修缮付出极大的心力,虽然永诀桥难以重建,但祭司塔依然可以修缮如初。

  那些污蔑王后清誉,试图破坏西凉和平的罪孽之人,会受到君上和神女的严厉惩罚!

  而像是印证哈里戈所说,在第四日的傍晚,大将军济纳雅莉在丹炀城最繁华的街头,与诸多大臣一起公开审判四位试图诬陷王后、并挑起西凉内战的部落族长,并在审判结束后,就地斩首示众。

  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那些致使人心惶惶的谣言和死伤过千的部落内乱,终于是烟消云散了。

  这第五日的朝阳刚刚升起,乌斯曼就开始料理朝堂上的“墙头草”,那些劝他废后,为白木法“报仇”的臣子统统流放,不留任何情面。

  接着,乌斯曼发布诏书,册封丹煜王子为西凉国太子。

  群臣齐齐恭贺,虽说西凉从没有这么早就册封储君的先例,但君上视幼子为珍宝是有目共睹的,那么君上出于疼爱,早早册封王子也就不出奇了。

  何况王子出身显赫,将来他继位后,西凉与大燕国的联盟会越发紧密,于西凉的发展是好事。

  不过就在众人以为,君上和王后的婚礼也要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时,乌斯曼却说婚礼要推迟。

  而这推迟举行的消息在第六日的早晨公之于众,这推迟的理由是:“王后身体欠安,需要静养。”

  这推迟还是无限期的,有大臣大胆猜测,难道西凉与大燕的婚事要黄?

  但也有臣子觉得不可能,毕竟连太子都册封了,君上怎么可能不娶王后了?婚书也早已签下,可是儿戏不得的。

  到了第七日,乌斯曼在朝堂上修改了一条有关婚嫁的律法。在西凉不但婚嫁自由,离婚也很宽松,夫妇二人离异之后,彼此就再无干系,但凭再娶再嫁都互不干涉。

  但这仅限于普通人家,王室贵族尤其正宫嫡妻在改嫁上就没那么宽松了,而历史上也从未有出现过王后改嫁的事情。

  乌斯曼改的就是这条律法,他让王公贵族的正妃也能离婚、改嫁,来去自由。

  这律法一改,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君上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想与王后和离,然后让王后自行改嫁?

  对此,乌斯曼没有任何的解释,他想改这条律法,他便改了,然后宣布退朝。

  可大臣们觉得事态严重,与大燕国的联姻岂能是说废就废的,万一激恼了大燕皇帝,挑起两国战事可怎么是好?于是有人大胆牵头,六十多位大臣齐齐赶去

  王后殿“泣泪鸣冤”。

  王后确实是卧病在床,这满殿里都是浓浓的汤药味,但事情紧急,大臣们顾不得这么多,就在王后面前把君上擅自修改律法的事情讲了出来。

  王后原本静静坐着,听到君上有让他改嫁的意思后,直接从床里起身,穿上鞋袜,要去见君上。

  众臣见事情可行,都还来不及高兴,就见王后面色惨白、头重脚轻地往地上一栽,竟是气晕了过去,而且是牙关紧闭,气息全无!

  这下可是闯大祸了!好在北斗神医就在殿内,他急忙施针,这才救回王后一命。

  这些大臣被乌斯曼罚得极惨,挨了一百下鞭子、降了职还罚没三年的俸禄。

  自那日以后,再也没人敢去王后面前说些什么了。

  包括君上自己,都没出现在王后的跟前过。

  到了第八日,景霆瑞受乌斯曼传召去御书房议事。乌斯曼说自己蒙骗炎在先,所以不求炎的原谅,只求双方解除婚约,各自得以安好。

  景霆瑞只得把乌斯曼的“歉意”原原本本地传递给了炎,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在被爱卿派来西凉前,景霆瑞还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那种“迫于无奈”的困境,毕竟他人生中的所有苦难都已经过去,但原来并没有。

  哪怕这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但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更别说,乌斯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前朝的纠纷和重建祭司塔的事,还有处决那几个叛乱的部落族长后,如何平衡各部落间的势力,安置剩下的百姓。

  有些事,景霆瑞只要稍微往深一想,就觉得没有一件是可以含糊以对的,光和那些看起来比千年老妖还要老的祭司塔长老团打交道,就足够他膈应上好几天。

  而对于眼下的局面,景霆瑞觉得就是一个迷局,不走到最后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实炎早就原谅乌斯曼隐瞒丹尔曼的事情了,炎认为乌斯曼是有难言之隐,想要与他好好谈一谈。可是乌斯曼完全不敢见炎,一直在“东躲西藏”。而炎从吵着、闹着、追着要见乌斯曼到逐渐心灰意冷,在昨日,炎终于不再去御书房堵人了,而是下令回大燕。

  所以今日,王后殿的人都在整理行囊,准备“大搬家”。

  炎可是下了死令的,必须在今日傍晚酉时动身,谁没跟上的,就留在西凉不必走了。

  于是大伙都忙得满头是汗,偌大的王后殿弄得像打过仗似的,到处是七零八落的物件,大燕侍卫无人会违抗炎的命令,西凉人又不敢来说什么,怕又触怒天威,挨君上的鞭子。

  眼瞅着还有两个时辰就是酉时了,景霆瑞怀抱着吃饱了奶,正在酣睡的煜儿轻轻晃着,想要说些什么,到底只是叹气而已。

  北斗端着钵大的一碗补药,送到炎的王后殿。

  沈方宇正在安排装载事宜,他手里抓着一本大簿子,哪些东西要装上马车,哪些东西用骆驼载,都得由他来敲定。

  “神医大人,您辛苦了。”北斗和沈方宇在廊上相遇,彼此问候一声。

  “看你也忙得很,要整理的东西很多吧。”北斗瞧着沈方宇汗流浃背的样子。

  “是啊,且都是亲王从大燕带来的,还有皇上的赏赐。”沈方宇抹了一把额前的汗水,说道,“亲王吩咐了,西凉的东西一件不带,大燕的东西一件不留。”

  “哎,倒像是炎儿会说的话。”北斗眉心微拧,“那你忙吧。”

  “好。”沈方宇转头叫住一个正搬运红木衣箱的侍卫,“这里面都是皮毛大氅,得放到马车上去,用绳子捆紧了。”

  “是!”侍卫去了,沈方宇又去盯别的人,当真如陀螺般地转不停。

  北斗进去炎的寝殿,这里倒是清净的,只有炎和伊利亚在,家具摆设也都摆放工整,并没有要打包带走的意思。

  很显然这些东西都是属于西凉所有,哪怕有些家具,比如桌椅是大燕制式的,但应该是西凉王所赠,所以都没人搬动。

  北斗把汤药碗放在黄琉璃的茶桌上,伊利亚在为炎更衣,是大燕亲王服。

  自从来到西凉,北斗就没见过炎穿大燕国的衣衫,西凉的天确实很怪,一滴雨不见,风沙极大,白日热浪滚滚,晚上银霜满地,也只有穿脱自如的西凉袍是最合适的。

  北斗此时穿着的也是雪白的西凉锦袍,所谓入乡随俗吧。

  而炎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穿得十分严谨,他头上戴的是刻着祥云纹的青玉冠,冠下缀着朱红垂缨,身穿的缎蓝锦袍绣有彩鸾和云霞。鸾鸟为祥瑞,非亲王不得着。

  “炎儿,汤药熬好了,最好是趁热喝。”大约是这殿里静得过分吧,明明外头人来人往的,北斗忍不住出声道。

  “你来了。”炎似乎这才察觉北斗来了,冲他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炎……”伊利亚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忽然抬头道,“你瘦了些,这衣带系上后都是松垮的,我得叫针线匠来修改一下,要不,你明日再走吧。”

  北斗闻言不禁看着炎,这段时间炎茶饭不思的,是瘦了不少,他不仅是下巴变尖了,整个人都显得单薄起来,但到底是龙血凤髓,那灼灼之光、夭夭风姿依然是呼之欲之。

  “把腰带扎紧点就行了,这没什么。”炎垂眸看着伊利亚,“明日再走也是要走,何苦再撑一晚?”

  “炎,你还是别走了吧!”伊利亚立刻哀求道,“你不是还没见到君上吗?君上他是太忙了,所以才没能见你,你可不能一时生气就离开西凉……”

  “伊利亚,我是在生气,但是在气我自己,我虽然嫁给乌斯曼,却走不进他的心里,他若当真爱我,就不会有任何隐瞒。”炎自己系起腰带来,“而我离开西凉,是因为他想要我走。他和丹尔曼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他要废我后位,我依然插不了手。眼下总还有一件事是我能做的,便是依照他的心愿,解除婚约,各自安好。”

  “炎!你知道这不是君上的真心话,他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走,还什么各自安好,你怎么知道那个景霆瑞是不是假传口谕!”

  “景霆瑞不会这么做,也没必要这么做。”炎微微一笑,“好了,我要喝药,你出去帮沈方宇吧,这么多行李要整理,他快来不及了。”

  “你!”伊利亚想说什么,但又气又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他重重一跺脚,一边哭一边跑了出去。

  “北斗,麻烦你去劝一劝他,有些事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炎说这话时,神色极为黯然,就像风中之烛。

  “好,我会去劝他的,炎儿,你快些喝药吧。”北斗看着炎捧起茶桌上的药盏,忽然发现他右手的手指受伤了,像是被针扎的,有许多细小的红点,指关节还有些浮肿,昨天还没有的。

  北斗正要问,炎似乎也注意到他看见了,便把衣袖垂下些,遮住了。

  这显然是不想他问,北斗想了想,退了出去。

  在外面的长廊里,北斗找到了蹲在地上抱头痛哭的伊利亚。

  “好了,别哭了。”北斗拍着他的肩头,坐在他身边安慰道,“你在这就算哭瞎眼,也解决不了问题。”

  “北斗,你说炎是不是想气死我?”伊利亚抽噎着问。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我让他去见君上,他就是不去,我真是不懂,别的夫妇吵架总还有挽回的余地,他们两人是见也不见,说散就散了。哪有这样决绝的,他们不心疼不委屈,我还心疼,我还委屈!”

  北斗笑了笑,摸了摸伊利亚的脑袋,尔后叹气道:“怕是见过的了。”

  “什么?”

  “仔细一想,若不是见过了,炎怎么会突然下令回大燕。”

  “他们当真见过了?”伊利亚忽地止住哭泣,瞪着北斗道,“什么时候?”

  “大约是昨晚上,”北斗推测道,“炎的手指上有伤,我估摸着是仙人掌所刺,而御书房外可种着不少仙人掌。他们应当是见过、聊过,尔后又不欢而散吧。”

  “那炎刚才怎么不说?”

  “有些话……实在难以说出口吧,尤其当心彻底破碎的时候,连提起来都会疼极了。”北斗说道,“或许炎儿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失态,让我们更担心他罢了。”

  “炎……”伊利亚愣了愣,俯首埋于膝上,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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