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不为师 第80章

晏欺斩钉截铁道:“舍不得。”

云老族长一时无言,显然不是他对手。然而片刻沉默过后,但见晏欺又伸手一把顺来酒壶,慢悠悠将面前空了的酒杯堪堪斟过一半。

紧接着,曲指抵着那酒杯缓缓推至一边,并未急着品尝。而是无声转头,若无其事地说道:“敢问云老族长——是什么样的意义,才值得我拿一整条命去做赌注的?”

云老族长眉梢微抬,眼底笑容骤然加深:

“你……想要多大意义?”

第66章 师父撩人

是夜。

入了秋的北域气候干燥, 亦在时常刮着不急不徐的微风。

尽管它已在竭力透出别样的安适与温柔, 却偏偏还是像刀子一样,笔直了,削尖了, 一股脑地往人脸上撞, 一时刮得隐隐生疼,也不知到底如何才叫收敛。

晏欺出门的时候,忘了往脸上招呼一层面纱,故而沿途回去的路上, 没少吃苦头。好在安排的住处顾及到了这一点,特地往原本厚厚一堵的砖石墙边又隔了一连数层长帘。好端端一间矮脚屋子,愣是从里到外裹得跟颗仙人球似的, 旁人不知道的,估摸着要以为他在屋中作法。

——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屋里头确实有个人正在窝着作法,却并不是他。

晏欺前脚刚踏进门槛, 还没机会点上一只蜡烛, 桌边突然稀里哗啦的,就地腾起一抹人影。

周围一盏明灯未燃, 大片漆黑模糊的视线遮挡之下,里外两人皆是吓一大跳。好半天过后,晏欺率先反应过来,抄起涯泠剑就直接砸了过去,连带着恨声斥道:“大晚上的坐这儿不点灯, 你吓唬谁?”

薛岚因正呆愣着靠在桌边出神,顺手抓过那剑鞘往回一抽,“嘭”的一下刚好就戳脑门儿上了,实实稳稳一声脆响,晏欺站大老远都听的一清二楚,一时愣得话都说不出了,赶忙走过去,扶上他后脑关切道:“薛小矛……你是在梦游?”

这兜头一下,戳得着实不轻。晏欺本来没想打人,是薛岚因自己一通乱抓给硬磕上了,偏偏这会子还打死不认,一面呲牙咧嘴地哀嚎不断,一面还要怪人家心狠手辣:“嘶,我的师父……多大仇怨,值得你这么对我,你是想杀了我泄愤吧?”

可怜晏欺一时眼瞎没能看清,还真以为是自己出手没个轻重。心里过意不去,又说不出口,只好反手点了支蜡烛,照明之下惊觉徒弟额头已红肿大片,不由得更添一层内疚心疼。

“别嚷嚷,我下次不这样了。”晏欺转身取过一张巾帕,就着茶壶汲了点水,拧干了轻轻贴在薛岚因额上。片晌之余,又似乎想起什么,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顺口问他道,“你一个人坐着想什么?灯也不点,给谁省蜡油呢?”

“我省个什么?你叫我别到处晃悠的,我这不是听话吗?”薛岚因凑上去,烛光下一双桃花眼里泛了点晕软的微亮,“倒是你,一群老爷子老太婆叫你过去这么久,都干什么了?”

晏欺拎着茶壶给自己满了一杯:“没什么……叫那姓从的小子一张嘴乱说,他们都以为我能破劫龙印,抓着问些乱七八糟的,很烦。”

“那……你能破吗?”薛岚因假装不经意道。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能。”薛岚因想了想,又拉过晏欺一只手,目光紧锁在他脸上,一字字重复道,“……你不能。”

晏欺怔然道:“那万一……”

“没万一,我说不能就不能。”

薛岚因将晏欺骨节分明的五指拢在手心里,握了一会儿,又低声道:“反正,我不准。”

晏欺哂笑道:“你说不准就不准,你当你是谁?”

薛岚因盯着他看了一阵,少顷,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伸手将他鬓间发丝拂开,探头前去轻轻啄了一下,道:“我们那天在璧云城外怎么说的来着?你打赌输了,以后都得由我跟着,今天我自己识趣回来了,你总不会又一个人偷偷打我脸吧?”

他眼睛总是亮得透彻,仿佛能将一切谜语洞穿。

晏欺定了定神,还是忍不住笑了,又拿白天那套揶揄他道:“……我拿什么打你的脸,乖徒儿?”

薛岚因微微偏头,似乎狠狠被酸了一会儿。再转过来的时候,便直接上来堵他嘴了。

狗徒弟要啃人的时候从来不打商量,想亲就直接下了口——晏欺并不适应这一点,平时克制惯的一个人,接吻只会条件反射地往回缩,偶尔心情好了,可能会张一张嘴,但现在明显不会。他心里哪怕装了一点事情,回应就会变的迟钝缓慢,薛岚因自然感觉到了,但他不说,只将唇上力道加重,唇齿勾缠之间,便更是多出几分逼迫的意味。

这样一来,晏欺自觉承受不住,下意识要将人往外推拒,然而方一抬臂,正巧搁在薛岚因胸前,圆圆板板凸起一块,不知藏了什么好东西,刚要顺势去勾,薛岚因提前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放开,反手拢起衣襟往桌边一滚,大有死活不肯放手之势。

殊不知他愈是这样,愈发引得晏欺心底生疑,二话不说,劈掌招呼过去,重重拍在桌上,“啪”的一声冲天巨响,震得壶盖儿都飞了,薛岚因表情登时慌了大半,同手同脚地歪回椅子里,双手抱臂,将衣襟里那块小宝贝护得死死的,脸色又青又白,活像一只老母鸡护崽似的,眼神尖锐而又严肃。

晏欺忍无可忍道:“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薛岚因咬了咬唇,生怕他又要多心误会,便打死不愿招供。

“拿出来,快点!”

薛岚因还是不说话,灰头土脸的,看着就是做贼心虚。

晏欺终于忍不住了,摊手将他胳膊往外一扯,又快又狠地,眼看就要将那东西直抢过来,薛岚因又是一个侧身,往旁边的床榻一个猛子扑腾上去,三两下踢开被褥,没了命就朝里钻,结果还没能钻进一半,右脚已让晏欺在外死死摁住,没一会儿,半个人的力量沉沉压制下来,瞬间将薛岚因围困在窄小拥挤的床角里,一度失去了挣扎的余地。

“……师、师父!”

“你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非得这般躲我?”

晏欺单腿曲起,整个人毫无保留地骑坐在薛岚因腰上,另一侧的膝盖还若无其事地搁在他手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身下来,抬指朝前一勾,轻轻松松就将那“好东西”一把捞了出来。

而薛岚因则面红耳赤地被他给压在身下,一双眼睛猝然瞪得老大,俨然已是骇得方寸大乱。

晏欺浑然不觉异样何在,继而神色如常地垂下眼眸,一心一意打量手里刚刚抢来的战利品——一只精巧可人的瓷盒。

盒盖上徐徐流淌的纹路干净而又温婉,隐隐飘着一丝馥郁的香气,不用打开,便看得出来原主人是花了心思准备的。

晏欺侧目看了一眼薛岚因,又看了看瓷盒,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脸色也随之凉下一半,像是刀锋里无端嵌了块冰:“……谁家姑娘送你的?”

薛岚因并没有回他话。

此时此刻,他心猿意马地仰躺在床角里端,耳根眼角尽数染上晕红,目光亦不似初时那样百般依顺。

——他的师父,对他向来没什么多余的警惕心。顶多在平时亲吻的时候,会薄着脸皮闪躲两下,其实真正要算起来,他们之间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早已在薛岚因心头埋下无法根除的隐患。

生而为人,要说没有一星半点欲/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薛岚因是个四肢健全的年轻男人,除了心思时常有点泛歪,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也会想要触摸,想要拥抱,想要接吻,想……

想要他。干脆果断地,要了他,让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哪怕事后化为一堆灰烬,飘散到天涯海角,那也只能是他薛岚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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