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想本座的都得死 第8章

  清虚真君哪是这个意思,但林星夜摆明了不听他的话,还要曲解他的意思,他也毫无办法。

  这个弟子虽然不像别的弟子那般对他百依百顺,反而个性极强,敢反驳他,可同时他又极懂礼仪,举止间挑不出一丝错,让清虚真君想借故罚他都难。

  清虚真君叹了口气,挥挥手,林星夜转身退下。

  清虚真君所在的主峰花妍柳绿,空气间都是甜腻的芳香,林星夜四周却仿佛自带清冷的屏障,花香艳阳照不进半分。

  林星夜将手扶在剑柄上,冷面如霜。

  他修剑的路途无人可指点,若有人指点,便只能将他指点入死境。

第13章

  迟早有一天,宁隋会胜过你。

  清虚真君的话历历在耳,林星夜知他说得不假,前世他的确在之后数次败给宁隋,连一胜都没拿下。

  林星夜天生剑骨、资质万中无一不假,可于修习一途来说师傅也是不可或缺的。师傅传授的不是资质,而是数年来浸淫此道,余留下的宝贵经验。

  昔日的宁隋有师尊、传承、秘籍,林星夜有的,仅仅是手中一柄碧空剑以及万分艰难的剑修之途。

  林星夜原本自傲地以为,他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就能挣脱束缚问鼎剑道。宁隋却用实际行动向他表明:你真弱,被我欺负到家门口都没办法还手。

  林星夜不想再去想这些,他觉得自己一个剑修,又是一个大男人,便不该沉溺在脆弱的情绪中,因此心中越伤怀,他便越冷傲,像是冰山上的雪莲裹了风刃,教人只敢远观,靠近点都觉得痛。

  他从主峰出来后,便御剑回了自己的院子,院门一闭,继续修剑。

  宁隋已经成功研修出了五行生剑阵,林星夜也不甘落后,想突破灵窍期。

  剑修的灵窍期和别的修士不一样,别的修士只需灵力足够,再通过心魔考验就能步入金丹,剑修却需得自己领悟剑意,完全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剑招。

  林星夜前世的剑招并不令他满意,他不想再走那样的路子,于是闭关潜修。

  他的剑气本就极锐,何况是力求突破之时,不过几剑下来,练功房的铜墙铁壁上都刻上横七竖八的剑痕,这等剑气,早就超越了灵窍期,林星夜却并未突破。

  剑出不知寒暑,练功房外过了十几个日夜,林星夜握剑的手却从未停过,正在剑气激荡到顶峰之时,林星夜双颊微红,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东西破体而出,他眼中一片冷色,在要刺出最后一剑时,硬生生止住,不顾碧空剑凄哀的长啸,将它收回剑鞘之中。

  收了剑,他才静默地站着了好一会儿,将衣袖理好,盖住清瘦的手臂。

  做完这一切,林星夜才像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一般,打开机关,走出练功房。

  暗卫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外。君上吩咐过他,少君突破修为闭关时,务必要守在门外,不能懈怠。若是少君闭关发生意外,则立刻将他强制带回不夜城。

  暗卫不懂为什么主君那么紧张,按照少君的天赋,突破灵窍就像喝水一样简单。而且,即使真出了什么意外,暗卫也没把握能克制他家少君,将人带回去。

  不过君命难违,暗卫忠诚地执行命令,垂首等在门外。

  机关响动的声音传来,暗卫低着头看见一方雪白的衣角,幽幽冷香浮动,夹杂着极淡而极纯粹的龙威。

  暗卫被这天然的阶级威压所挟,将头埋得更低,正要行礼,林星夜便已经将泄露出的龙威都收了回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也不要暗卫伺候,自己拿起方巾,敷在脸上。

  暗卫察觉到龙威不见,心中顿觉古怪与怅惘。少君那一种族,立于妖修之巅,以自己的威势而自喜,暗卫历代都是他们的家臣,从没见过不喜欢放出气息的……

  若说少君是因为要在归元宗隐藏身份也还说得过去,可现在少君分明突破灵窍,便是在私人领地也那么快收了龙威,实在古怪。

  暗卫心中所想极多,但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问出口,恭敬回复道:“属下奉君上之命,要呈几样灵器给少君。”

  这也是不夜城主君教他说的,总之就是要瞒着少君他是因为担心他出意外才守候在门外。

  林星夜将方巾扔回原地,“父君构思真巧,每次总在我突破时送我灵器。”

  他的声音本就偏冷,现在这样平淡说话,暗卫完全猜不透他是在讽刺还是随口一说。

  暗卫试探道:“那……属下现在呈给少君?”

  林星夜神色不变:“呈什么,俱拿出去毁了。”

  他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仙姿佚貌清冷无俦,只有桃花眼里闪动着晦暗的波光。

  暗卫真不懂这父子俩之间的关系,硬着头皮道:“少君,君上说灵器上面的气息他已抹去,不会让别人发现这是不夜城之物,若全都毁去……”

  “你呈上来。”林星夜似乎被说动,终于松口。

  暗卫放下心头大石,从乾坤袋中拿出五件灵气充沛、紫光萦绕、一见就知道是上品的灵器。

  困君书、帝皇金汤钟、泣露灵珠、《岐山圣手》、《抱阵子·医训》

  这些东西无一不是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困君书之类的灵器只需要一丝灵力就能使用,简单易操作,杀人护身极妙。《岐山圣手》之类书籍则更是医修念念不得的医术圣经。

  这些东西,出现一件都能引起争抢,更别说五件俱出。

  暗卫等林星夜收了这些灵器,却一直没等到,“少君?”

  “带上它们,滚。”林星夜眼神晦涩,抵开剑鞘,,一丝剑气透出,将空气都渲染得紧张起来。

  暗卫实在不知原因,索性他也习惯了少君的脾气,收拾东西消失在原地。

  林星夜见人走远,冰雪似的面容才似有了别的情绪,他握紧剑柄,走到一处平坦的墙前,在暗格处一按。

  墙面机关顿时启动,书架绿萝有条不紊地出现,瞬间此地便成了处雅致的书房。

  林星夜抽出案桌内的抽屉,里面是无数张雪片似的信件,摞成厚厚的几大叠。

  一叠是不夜城的来往密信,是他这么多年来,在归元宗内调控处理的不夜城事物。大至门派倾轧,下至生意来往,都由他处理。

  另一叠则每一封上都写着:少君亲启。里面的内容更全是关于不夜城的势力纠葛。大抵是他的那位父君,又将他哪位“义子”送去了本属于林星夜的势力,又或者是让哪位“义子”接管哪支暗处的势力。

  林星夜眼眸如冰,将每一封信件收好,关好抽屉,走出门外。

  他一连修习了十多天,连觉都不睡,就要去参加弟子大会。

  林星夜是个剑修,不需要困君书之类的傻瓜灵器。他同时也是不夜城少君,不需要别的“义子”帮他处理事情。

第14章

  林星夜刚突破灵窍,按照剑修的惯例来说,他此时应该一身剑气比以往更盛。

  可他偏偏云缎似的乌发垂于身后,高洁的白衣少了几分冷意,衬着极艳的五官,似将那钟灵毓秀的山川精萃都汇聚一身。

  他出关的时间正好是弟子大会第一日,林星夜持剑行至比试场。

  比试场边挤满了各个白衣飘飘的弟子,聚拢在一起探讨事宜。

  “一会我定要进前一百名,参加逐鹿。我师尊说了,要是这次我连逐鹿都进不了,他便要扔我去炼火狱。”

  “你可知足吧。你要是连一次逐鹿都没参加过,你师尊还只将你扔去炼火狱,足以证明你们浓浓的师徒之情了。”

  ……

  他们在这里谈得火热,林星夜则因为之前在比试中胜过宁隋,直接免试,进入逐鹿环节。

  逐鹿分为金、黄、蓝三队,每一队都需要收集猎场中的蓝荧草,最后依靠蓝荧草捕获猎场中的蓝鹿。

  胜利机制是一颗蓝荧草一分,蓝鹿五十分,分值最多的队伍获胜。

  林星夜正看着三个分队的颜色,不知选哪一个的好。他觉得金色最耀眼,最能抓他的心神,可同时又不愿让自己被肤浅的喜好裹挟着走,想挑选一个黯淡的蓝色。

  他脑海里想着这些,面上却不动声色,唇色极淡,碧空剑昭昭地展示着剑气,整个人正经冷肃。

  主持分队的弟子见他的模样,生了一腔想搭话的心思,又怕那不好相与的剑气,半晌笑着道:“林师兄,这分队哪一队都是差不多的,您可随便挑选。”

  林星夜也不想在小事上磨时间,正要随手拿起一块蓝色木牌,身后就响起一个粗犷的男声。

  “宁师弟,你的五行生剑阵在山野中最能发挥效用,这次你应该能得个好名次。只要别碰到周师兄他们,或者说上次和你打的那位林师兄,你便能向师尊交差了。”

  林星夜记得这个声音,这个人是宁隋的师兄,也是个五大三粗的阵修。林星夜恨屋及乌,对宁隋身边的人都没什么好感,不过听着这个人间接表明宁隋不如他,他心中确实有些快感。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的五行生剑阵正克剑修,即使对上那位师兄应该也不会输,说不定,还能一雪前耻呢。”

  宁隋皱眉,又想起那日林星夜闯入他房中,冷着面红着耳羞愤又可爱的样子,他提醒郑元:“郑师兄,慎言。我并不敢托大。”

  郑元哈哈一笑:“你别太过紧张,你又不一定能对上那位师兄,说不定你们在同一队呢。”

  宁隋还没说话,林星夜便将手中木牌越捏越紧。

  宁隋一个阵修的五行生剑阵,也好意思说能克制他一个剑修?

  他面色更冷,宁隋和郑元却越走越近。

  宁隋注视着前方那人,暗自想道:【这人背影高挑,纤腰极细,乌发垂到腰间两寸之下,耳廓形状姣好,晶莹如白玉,腰间剑尾向下偏移一寸,绝对是师兄。】

  林星夜本还在气郑元那句宁隋能克制剑修的话,猝不及防听到宁隋标志性的醇厚低音响起,极短暂地愣了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头发垂到腰间两寸之下,更不知道他悬于腰间的碧空剑会自然地往下偏移一寸。

  宁隋居然观察他观察得那么仔细……连腰细不细都知道……

  林星夜心中那种毛毛的感觉又来了,不过他坚信宁隋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自己,便强制把一切怪异的感觉都压下去。

  宁隋已经来到林星夜身后,他这种沉闷的阵修,便是和人打招呼也只是老套的:“师兄,别来无恙。”

  郑元在一旁格外惊奇,他们阵修都比较不擅交际,别看郑元和宁隋说话时放得开,一把他扔在外面的师兄弟堆里,他也是个三棒打不出一句话的货色。

  郑元还在惊奇中,林星夜便回头来,郑元还没看清全脸,就瞪大眼睛,张嘴说不出话。

  林星夜不乐意和贬低自己的人说话,自动忽略郑元,对宁隋的语气也极冷淡:“别来无恙。”

  他手中还拿着那块金色木牌,宁隋眼中闪了闪,心中想道:【师兄素来穿得极淡,没想到拿着璀璨的鎏金色,反而衬得他有一种和平日不一样的风姿。】

  宁隋所想这些,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只觉得自己是在欣赏这位师兄的美色,不愿给这位师兄带来烦恼,面色正常地点头,准备也去拿金色木牌。

  【不知师兄这几日在忙什么,我该如何询问,才显得庄重而不失礼呢?】

  林星夜冷冷地看向宁隋,他不知道宁隋是哪里来的毛病,他早已经给宁隋明说了,二人是敌人,宁隋还在这里想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他讨厌他还不够明显吗?

  一边的郑元也从美色冲击中回过神来,作为一个阵修,他好久都没和其他峰的修士说过话了。

  虽然郑元觉得面前的美貌剑修是他见过所有师兄弟里最惹不得的,但架不住他实在长得仙姿月貌,娓娓动人。

  郑元仗着旁边还有自己师弟在,梗着脖子道:“原来这位就是林师兄……真……哈哈……林师兄和我们都是选的金色,看来可以组队了。这样你不会打败我师弟,我师弟也不会不小心打败你了。”

  林星夜还用不着躲在宿敌的羽翼下求安稳。

  他闻言,即刻将金色木牌放回去,指尖拈起一块蓝色木牌,冰凉的目光正对郑元:“可我想看究竟是你师弟打败我,还是我打败你师弟。”

  他的目光实在太凉,像是里边盛了千万年的秋水跨越时光,浇打在郑元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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