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63章

  客栈住的人很少,杨如柏说要住,很容易就弄到穆清彦隔壁的空房。遵照穆清彦所说,吃了一顿饭,简单清洗了,合衣倒头就睡着了。

  听着隔壁的呼噜声,穆清彦和闻寂雪出了客栈。

  “先去确认一件事,陶鹏是否真的被曾家控制过,还有那个神秘的男人,是否曾家的人。”这等大事,若真是曾贺主使,绝对会用心腹。在案子盖棺定论前,那人都不会在外露面。

  只是,刘屠户也是镇子土生土长,竟没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想来,那人要么跟刘家从未有过交集,要么是极少在外走动。

  穆清彦倾向于后者。

  甚少露面的人才保险,便是后来不露面,外人也不会起疑。

  揣摩着陶鹏的性格处事,哪怕是登门勒索,也一定不会走小门。这跟勒索刘云芝不一样,勒索刘家,那是他穷的想钱想疯了,只能黏着刘家索要,他自己心里知道不占理,也清楚自己惹人厌,所以刘家父女一发狠,他就得跑。

  来曾家却不同。

  他自信捏住了曾贺的大把柄,何况曾家家大业大,只要漏一点点儿就能堵他的嘴,难不成曾贺敢拒绝?

  他却忘了,若真如他猜测的那般,曾贺可是一个杀了几条人命的凶犯,岂能轻易被他要挟!

  曾家宅子在镇子北边,并不临街,但临街的好几间铺面都是曾家的。从旁边的巷子进去,青石铺设的道路,比旁的巷子宽,通到底就是曾家大宅。

  穆清彦在杂货铺门口找了个小孩儿,给他两颗糖,问他:“前两天有没有看到陶鹏?”

  “那个被杀死的陶鹏?”小孩儿将糖塞进嘴里,另一个紧紧的攥住,摇头:“没看见。他都死了,难道变鬼了吗?”

  ……这小孩儿谁家的,真会想。

  “你们问陶鹏干什么?”杂货铺的掌柜走出来,一边问一边将小孩儿扯开,板着脸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当心被拐了!快回去!找你娘去!”

  穆清彦只当没听见后面的话,接着前半句道:“就是好奇。我们是过路的外乡人,之前还在杨家庄吃了喜酒,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惨事。就是想问问陶鹏是个怎样的人,怎么会对刘家姑娘下那样的狠手?”

  这话倒是引起了掌柜共鸣:“可不是么!唉,别说刘家的姑娘,就算是陶鹏那么不成器,那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谁知越长越歪。喏,就因为他不成器,好赌,把他家杂货铺给堵没了,还把他爹给气死了。他娘是个妇道人家,就知道宠着惯着……”

  穆清彦笑着打断对方的话:“你家这杂货铺……”

  对方倒是坦然:“对,这原先就是陶家的铺子,我给顶下来的。陶鹏啊,前两天还打这儿经过,跟我夸口,马上要发大财,还要把他家的铺子给赎回去。谁信啊,他不把自己给输没了就算好的了。”

  “他从这儿经过,去了哪儿?那是哪天还记得吗?”

  “我想想啊,他是朝巷子里去的,我还奇怪呢,巷子里进去就只有一家,他总不能去找曾家的人吧?那天……对,那天是个大集,十六,五月十六。”

  从四月十九到五月十六,将近一个月,时间挺长。

  陶鹏隔这么久才找上曾家,可见用金饰换来的银子带给他不错的运气。

  时间回转,果然看到陶鹏大摇大摆的来到曾家大门前。

  “劳烦告诉曾老爷,我有要紧事跟他谈。”陶鹏眯着眼,满脸红光,好似已然看到金山在眼前。

第88章 “报官”

  陶鹏进入曾家后,一直没有出来,可见他幻想的发财路没能成功。

  鉴于陶鹏嗜赌,连日不归家是常态,陶母便是寻不到他也习以为常。到刘云芝出嫁,中间隔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应该足够曾贺想出一箭双雕的毒计。

  时间跳转到刘云芝死亡的当夜,一辆马车绕路来到曾家后门,下车的是男人和陶母。

  “等着!”男人丢下一句话,将马车送入宅子,稍时再出来,将肩上扛着的麻袋丢在地上,麻袋里传出一声闷哼。

  “鹏儿。”陶母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解开麻袋,果然路处于捆缚住手脚,又被堵了嘴的陶鹏。

  男人居高临下,冷声威胁:“你们杀了人,被官府抓到死路一条!现在你们只有一条活路,收拾东西,立刻离开石竹镇。”

  “可是、可是……”陶母杀人的时候没哭,这会儿看到儿子受罪,母子俩即将背井离乡的逃亡,痛苦又绝望。

  男人冷笑:“看在你们配合的份儿上,老爷许你们一样东西。回去带上你们的户籍,天亮前出发,过了杨家不远的路边有家茶寮,茶寮旁边有两棵交缠的大树,树根底下埋有一个纸包,里面是为你们准备的路引。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陶家母子俩到底是听从了对方的安排,却不料,归家就是一条死路。

  男人说什么路引、户籍,看似为陶家母子考虑的十分周全,其实就是打消两人疑虑,令他们乖乖返回家中。陶家母子不得不照着办,因为就算要逃亡,没有户籍和路引,他们根本逃不远。

  若官府通缉他们,的确会张贴通缉榜文,但只要不是严查,还是很可能蒙混过关。

  起码在逃亡的初期,户籍路引必不可少。

  陶鹏却多个心眼儿,在归家途中,将陶母盗来的钱财藏于路旁的荒草坑里。

  熟料,男人在后尾随,又将财物取走。

  穆清彦两人返回客栈,果然听杨家下人带来的消息,在陶家搜遍了,并未搜到任何财物。至于茶寮树下的路引,不必去查看,定然是子虚乌有。

  可惜,穆清彦不会画肖像,否则将男子的样貌画下来,可以找杨如柏认一认。

  不过这点影响不大,只等陈十六那边有了结果,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当铺不少,陈十六和高天兵分两头,还将图样子多临摹了几份,雇人分别去找,终于在天黑前找遍了所有当铺。其中三四家反馈了消息,陈十六又逐一亲自严查,终于确定有一家当铺里的东西跟穆清彦描述的完全一致。

  当初经手的伙计回忆说:“那人来当东西,不止是这两样金饰,还有一副银镯子,三个枣核儿大的玉花儿。他说是他娘当年的陪嫁,谁不知道他呀,他家就算有好东西也早被他赌光了,何况那首饰缝隙里还有泥呢,肯定是土里……”

  掌柜在旁边大咳,制止伙计嘴没遮拦。

  土里挖出来的东西,岂不是盗墓么。

  掘坟可是犯法的事情,他们当铺收陪葬品,传出去岂不坏了名声,也晦气不是。这些东西,能收不能说。

  陈十六很有眼色的略过这点,笑着问:“你们认识他呀?”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他来过好几回,都是当东西。这样的人,又没病没灾的,肯定是赌坊常客。”

  陈十六遵照穆清彦吩咐,将东西赎回,花了二十五两银子。

  两样金头饰分量并不是很重,反倒是做工难得,基本没任何损坏,所以价格可观。再加上银镯子和小玉花,又是死当,才有二十五两银子的高价。

  陈十六刚要走,想起什么,问道:“这金饰知道是哪家的手艺么?”

  “知道,上面有标记,祥瑞斋的。”

  陈十六将牡丹花簪翻过来,簪子的背面果然刻有一朵祥云,另外在花朵的底座上有个小小的“莫”字。以时下习惯,说明拥有首饰的女子姓莫,或其夫家姓莫。

  陈十六又打听了祥瑞斋的一些情况,欢欢喜喜回到石竹镇。

  有了陈十六带回的线索,当晚就开始布局。

  *

  “哐、哐、哐!”

  一大清早,石竹镇大锣敲响,并非是开戏的锣声,这个节奏镇民们很熟悉,一般是有大事宣布的时候才会敲响。不少准备出摊、开铺子的都停了下来,望着锣声传来的方向,很快就见一人在大街上边跑边敲。

  “二顺,出什么事了?”

  “有死人!”二顺一脸惊魂未定:“是死人骨头,好些呢。保长让我通知大家,看好各家孩子,不要往南边去。我还要找大根他们去,保长已经让人去县衙报官了,南边要看守起来。”

  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死人、骨头”等字眼,挑动了镇民们的神经。才出了杀人的凶案,莫不是又死人了?

  一时间众人大为恐惧,竟不敢往南边去看热闹。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驱散了阴霾,人们好奇的天性又冒出来,纷纷涌向南边。

  南边曾家老屋的地方围了不少人,都知道如意戏班住在这儿,人们以为是戏班子出了事。等到了地方一看,原来不是戏班子出事,甚至不是死了人,或者说,人不是才死的。

  “死人骨头!我亲眼看见的,就在竹林边儿上,塌出了一个大土坑,露出白森森的骨头。戏班子里有个胆大的,还动手扒拉,哎哟,没想到啊,不止一具白骨呢。保长脸色都变了,赶紧让人去报官去了。”

  “这坑是怎么出现的?我记得以前这儿也塌过吧?曾家还来填过呢。”

  “瞧见那院墙没有,塌了!”

  的确,曾家老屋挨着竹林的这侧院墙,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整个倒塌了。这一倒,不仅是院墙外出现个大土坑,院子内也有一大片土坑,但众人看的明白,院子内的土坑应该是地窖,地窖口还留着呢。

  “据说是吃早饭的时候,戏班子的人突然听见轰隆闷响,跑来一看,院墙倒了,然后才发现坑里的死人。”

  保长组织了人将土坑围住,一脸沉重的站在那里。

  如意戏班的李班主同样神色凝重,眉头紧锁。

  在人群之外,穆清彦和闻寂雪姗姗来迟。

  “穆兄,你看!”陈十六早跑了过来,翘着嘴角,掩饰不住的得意。

  杨如柏在其身边,他不知内情,但看到那些尸骨,神色很不好看。

  这一出戏是穆清彦设计的,为的就是引官府介入,正面接触曾家。

  土坑是趁着夜色提前挖好的,做了伪装,掩饰了挖掘的痕迹。那道院墙的坍塌是高天踹的,就踹了一脚,力道十分的大,也并不担心被人发现院墙倒塌的真实原因,因为看到那些尸骨后,人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根本不会为院墙去费心。毕竟曾家老屋闲置多年,基本都不维护修缮,倒了一面墙也没什么稀奇的。

  院内那部分地窖被显露出来,是个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地窖年代久远,土层有些薄了,当初就是因此陶鹏和刘云芝才掉下土坑。

  闹出动静,令戏班众人发现。戏班是外来人,未免沾干系,自然不敢妄动现场,尽快通知了保长等人。

  李班主本来是要去通知曾家,但被叶落秋几句话打消了念头。

  死人不是小事,常年戏班也借住在曾家老屋,万一曾家甩手不管或诬赖在他们身上……别说曾家老爷和善什么的,出了大事,人都是自私的。

  李班主的确不敢赌,尤其是知道曾家一点儿隐秘,于是默认了去通知保长。

  因着石竹镇才出过大案,这次报官又是发现了尸骨,县衙来的很快。

  清理土层,挖掘尸骨,仵作一一勘验。

  众人看到尸骨,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惊奇又恐惧。

  一共三具尸骨,其中两个女子身上有首饰。

  首饰便是陈十六从当铺里赎回的那些,又重新埋了回去。

  仵作初步验查:“两名女子,一名男子,死亡时间大致一样。男子大致三十到四十岁,颅骨有钝器击打的痕迹。戴金饰的女主人有过生产迹象,戴银镯子的女子身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两人具体死因还要再勘察。”

  姜捕头儿问:“死了多长时间?”

  “时间肯定很长了,初步判断在三五年,具体的还要仔细验查。”仵作们验尸各有手段,再者,他们很大程度上可以借鉴经验,因此仵作看过尸骨情况,就会跟以往接触到的类似尸骨做对比。

  “抓紧点儿,县令大人很震怒,要我限期破案。”姜捕头儿脸色十分难看。

  姜捕头儿算是子承父业,颇有几分才干,也破过不少案件。然而最近几天石竹镇接连出事,闹得他心神不宁,身为捕快的阅历,令他隐隐觉得这些案子彼此可能有所关联。

  尸骨上的各样首饰取了下来,放置在白布上。

  姜捕头儿经验老道,很快发现了金饰上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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