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亭里。”闻寂雪从身后靠了上来,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声音就贴在他的耳边。
大多人的耳朵都是敏感部位,尤其是当别人贴着耳朵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震动耳膜的嗓音,对人的刺激非常大,穆清彦就不可抑制的起了鸡皮疙瘩,半边身子一阵酥麻。
穆清彦扭头想摆脱控制,耳朵却不可避免的擦过对方的嘴唇,惹来一阵低笑。
这完全是犯规!
穆清彦不照镜子也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真不能怪他定力太差,只能怪美人杀伤力太强。
这一点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清楚。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刚好有溪边歪斜生出的古树遮挡视线,折桥在这一处是个转折,转过去,凉亭便进入眼中。
照穆清彦的主意,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他拍拍闻寂雪的手,示意他离开。
谁知闻寂雪却带着朝前走了几步,依稀能看到半个凉亭。
凉亭半明半暗,里头人的脸看不清楚,但轮廓动作却分外清晰。其中一人被压在石桌上,另一人覆身而上,折腾的动静颇大,但大部分声响都被瀑布掩盖。
穆清彦隐隐绰绰听见两人在说话,但到底说了什么,并不明白。
闻寂雪再次贴着他的耳朵,同时抬手朝凉亭一指:“柳大河。”
穆清彦一愣,下意识的运转异能聚集于双目,再看凉亭中二人,能将二人容貌看到四五分。那个被压的男子衣裳凌乱,露出矫健结实的身体,眉目英挺,的确和柳大河外形描述相似。而另一个男子显得瘦弱些,眉目更精致,但抓着柳大河的手却分外有力。
闻寂雪突然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有什么好看的。”
穆清彦顿时气笑了,也不知是谁要来偷窥的!
闻寂雪将他往怀里一搂,身若鬼魅,悄无声息便消失在折桥上。
回到庙里厢房,闻寂雪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主仆两个,这种事在大家族里常见,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有一点不一样,有钱公子的确会跟身边俊俏仆人有暧昧,但通常都会选择十四五六的小厮书童,柳大河这个年纪,有点儿大了。
穆清彦对此也没什么看法,只不过,若那人真是柳大河,那诈死的新娘呢?
第104章 进入金家
山中的早晨格外清新。
昨夜意外的遭遇并不能成为穆清彦的困扰,一夜好眠,又吃了一顿庙里的素斋,接着就按照闻寂雪早先的安排,前往下一处。
这回两人去登山,爬到顶峰,可以远眺府城。
从山上下来已经是下午,两人在山顶吃的午饭,并非是干粮,而是尝试了江湖人士的风餐露宿。闻寂雪抓了只兔子,两人架火烤着吃,但味道实在不好。这是临时起意,没油没盐,没任何调料,肉虽然烤的娇嫩,可很难下口。
回到城里,穆清彦打算先吃点儿东西,又觉得应该先洗澡。
闻寂雪看他纠结的眉头,笑道:“想吃什么?我去。”
“凉面吧。”爬山很消耗体力,且出了一身汗,非常的热,身上又黏腻。他没刻意用异能降温,偶尔运动出汗,累虽累,却会很畅快。
客栈是早先就定好了,高天一直留在这里。但是没想到,回到租住的小院儿,首先看到的不是高天,而是陈十六!
“穆兄,有生意!”陈十六憋不住话,一见到人就立刻把事情说了。
原来是今天早上有人去神断局下委托,指名要穆清彦来查,单单定金就给了一百两银子。这个财大气粗的委托者不是别人,竟然就是金家掌权者,金老爷金成!
当然,去县城的是金成心腹,黎叔。
“金家?”穆清彦也不是那么意外。
“是啊,现在都有人慕名来找我们查案了,这样的委托不能不接啊。”正因如此,陈十六立刻跑到府城找他。
“都没问我,你就接了?”穆清彦还不清楚究竟查什么呢。
陈十六连忙解释:“怎么会,我就是来跟穆兄说一说,接不接穆兄决定。金老爷一共有七个儿子,他最重视的是嫡长子,金立业。金立业在入夏的时候病了,一开始都没在意,因为金立业苦夏,一入夏就精神不好,大大小小得病两场,金家都习惯了。谁知这回病的时间长,拖拖拉拉到现在也没好,且整个人模样大变,已经下不了床了。金家请了好些大夫医治,直至半月前请到一位前御医,这才发现金立业真正的病因,是中毒,长期慢性的砒霜中毒。那位前御医说了,发现的太晚,他无能为力,等于说,金立业现今只是等死了。”
“查这件事?”
“对。金老爷怀疑就是金家某个人做的,如果穆兄需要的话,可以进入金家,只是金老爷不希望这件事张扬开来。”
这时闻寂雪从院外进来,身后跟着个小伙计,大大的木托盘里摆了两盘清淡菜色,还有两碗凉面。
闻寂雪扫了陈十六一眼,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陈十六也干笑两声:“那个,穆兄还没吃饭啊?那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转转。”
说完就快速的溜了。
客栈送来洗澡水,穆清彦先去洗澡,头发顺带也洗了。古人就这点不好,男人也留着一头长发,每回洗个头要擦半天。
穆清彦实在饿了,只擦个半干就不管了,先吃饭。
闻寂雪站到他身后,拿了干布巾给他一点一点的擦拭,嘴上问道:“金家的事要接吗?”
穆清彦知道,闻寂雪这是不高兴计划被打断,不过……
“接。等查完了,你说去哪儿玩都行。”穆清彦说着忍不住笑,虽说的确有安抚的意思,但从自己嘴里说出来,还是对闻寂雪说的,感觉格外不同。
闻寂雪动作一停:“当真?我说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嗯。”穆清彦点头。
闻寂雪脸上恢复了笑:“好。”
天色擦黑,穆清彦和陈十六去了金家,闻寂雪和高天依旧留在客栈。这是穆清彦的主意,金家内部如何尚未可知,他觉得低调一点比较好。
金家的宅子很大,屋檐下一溜溜整齐的大花灯,训练有素的丫鬟仆人来来去去,除了脚步声外,没有丁点儿杂乱。肃穆、安静,夜色的渲染下,还有一种压抑、窒闷。
穆清彦是头一回进这样的大宅子,难免多看几眼。
倒是陈十六扫一眼便兴致缺缺。
金成是掌权人,住的是正堂大院儿,旁边一道院子是金家太太住的。再有一些小院子、厢房之类,分给那些姨娘丫头们住。姨娘里头,但凡叫得上名号的,都是生育有功,金成很看重开枝散叶、子孙绵延,否则便是再好的颜色,在他这儿也就几月光景。
“二位请进,老爷等着呢。”黎叔在正院门口迎候。
“有劳。”穆清彦点点头。
黎叔将二人引到书房,通禀了一声,这才推门。
穆清彦进去看就看见一个老者坐在扶手椅里,他的体态微胖,尽管努力挺直脊背,但从他不大舒适的脸色来看,这一点耗费了他很大力气。或许生意人都讲究和气生财的缘故,金成看上去并不严厉,而是颇为和气。
“这位就是穆公子?果然少年英才,闻名不如见面。”金成请二人落座。
“金老爷过誉。”
金成笑笑,压着身体的不适,说道:“我委托你们的事都说清楚了,我希望你们可以住在这里,观察每一个人,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在下毒。不管是谁,我一定要知道!”
“老爷。”黎叔忙上前拍了拍背,端了茶给他:“剩下的我替老爷说吧。”
金成点了点头,掏出帕子擦拭嘴角,看也没看就压在掌心里。
穆清彦眼睛很利,况且书房内灯光明亮,所以手帕子上那团红色血迹他看得分明。
黎叔道:“老爷想要找出这个人,但不希望家里因此而乱,所以给二位准备了身份。你们是凤临县人,金家的人应该都不认识你们,只要不说漏嘴,不会有人发现。”
对外,金成会说他们是早年的故交之子,途径这里前来拜会,暂住几日。为此,穆清彦和陈十六还弄了个化名,一个叫张文思,一个叫张文允。
当下里,黎叔叫来管家,介绍了两人,命其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黎爷您放心。”管家恭敬领命,带着两人去客房。
大家子看着规矩严格,但上上下下百来双眼睛盯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瞒不住人。好比穆清彦两人,从正堂去客房的一路上,可没少遇着下人,都是各房派出来打探消息的。
陈十六是个促狭的,他分明看出来了,却装作不懂,把一个捧果子的丫鬟叫住:“这香瓜不错,你是厨房的丫鬟么?这一盘儿先给我吧。”
“呃,好、好啊。”丫鬟端着果子本就是葛幌子,见对方要,当然立刻就给了。唯恐一会儿又会问什么,不敢多呆就走了。
管家也是心知肚明,但只能打圆场:“这香瓜是今儿才买的,新鲜着呢,允公子若是喜欢,明天再让厨房送来。”
“那就多谢管家了。”陈十六毫不客气的领了。
穆清彦当晚什么也没做,明天才是真正接触金家众人的时候。
陈十六则不同,这还是第一回 查案吃住的这么舒适,又扮着角色,令他莫名的兴奋。
次日一早,两人洗漱过,按规矩先去见金成和金太太,问安。
金成那边说刚吃了药,精神不好,就不见了。
金太太这头得了嘱咐,见了他们。
厅里隔着珠帘,金太太端坐在上,两侧摆着几张椅子,端坐着身姿各异的妇人,应该是金家的几位少奶奶。在金太太身侧环伺的除了丫鬟,还有几个曼妙身影,是金家的姑娘们。
至于珠帘这边,穆清彦两个进来时已有人。
为首一人瞧着面熟,在金家银楼见过。
只听金太太笑着介绍:“这是我二儿子,立杭。不大成器,倒是对城里各处都熟,贤侄若要去哪里逛逛,不必外道,只管找他就是。”
金立杭面上带笑,一派和煦:“二位张兄,有礼。”
“杭二爷有礼。”穆清彦和陈十六忙回礼。
金太太笑道:“什么‘张兄弟、杭二爷’,如此外道,两家故交,虽近年不大走动,交情还在。你们相差不了几岁,兄弟相称岂不亲近。”
金立杭立马改口:“我年长,托大,叫二位名字吧。”
“金二哥。”穆清彦觉察到金太太格外的热情,再思及金家现状,倒也理解。
金太太接着介绍,脸上虽然还是笑着,但眼睛里可没半点笑意:“这是老三,立安。他在兄弟里头最出息,如今暂管着总银楼的生意。”
金立安二十五,气质文雅,给人的第一印象颇佳。
“你们唤我‘金三哥’便好。我待在家里的时候不多,若有事,只管去银楼寻我。”金立安这番话很像是应和金太太,细思下,耐人寻味。
“老四呢?”金太太突然挑眉。
其中一个年轻妇人站了起来,低垂着头回道:“四爷昨日去会朋友,没有回来。”
金太太压下双眉:“你也管管他,别让他脱缰的野马似的乱跑!”
倒是剩下最后一人主动起身,自我介绍:“我是金家老五,金立林。”
穆清彦眼神微变。
这是前夜凉亭里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