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一个一个的疑问不停的往外冒,脑子里一阵闷疼,他赶紧运转闻寂雪传授的功法,这才慢慢好受一些。重生在这个世界,第一回 遇到这种事,他到底是有些乱了心绪,加上之前被用了药,脑子里还浑噩着。
另外,他觉得身体很僵硬,动一动就酸痛。
看来,他在马车上待了很久。
摸了摸肚子,很饿,浑身内外都透着虚弱,估计至少一两天没进食。也怨不得脑子不清醒,跟过度饥饿也有关系。
他运转异能,吸纳绿色生机,一遍一遍的冲刷下,饥饿感减轻了很多,身体也恢复了些许力气。他原本打算用精神力将周围的情况探查一下,起码要确认周遭是否隐藏着什么人,但是他想到了闻寂雪对精神力的敏感,一时不敢大意。万一那人也是个高手,觉察到了异常……
对方举动可不怎么友善,他得尽量少用精神力。
待恢复了差不多了,站起身,打算去寻户人家问一问。
谁知怀里突然掉出一封信。
信封是空白的,但是塞在他身上,摆明是留给他的。
带着猜疑,将信打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我亲眼欣赏一下穆公子卓越的才能。在你眼前的是广林府,自去年八月起,已有五人被杀死,找到答案。善意提醒:我看着你,不要触怒我。」
信并不长,从笔迹上看不出男女,除了告知他地点和任务,其他信息很少。
这样的事情他曾遇到过,不止一两次。
当一个人出名之后,总有其他人不服气,或是同行挑战,或是犯罪者挑衅,不论哪种都不会让人感觉愉快。或者,眼下只庆幸案子不是掳走他的人犯下的。
不过,他还有存有质疑:这次的劫持,只是为玩游戏?
不管怎么说,那个人暂时不会伤害他。
他决定先按照对方的安排走,闻寂雪应该很快会找到他。
这是官道旁的树林,往前走一段路,城门出现在远处。别的岔路上有人影走动,是附近的村民,推车挑担,向着城门汇集。
说明天快亮了。
穆清彦走得很慢,到了城门口已是一身汗。
城门已经开了,他进了城,先找个早饭摊儿吃东西。鲜美的馄饨,没放丁点儿辣椒,原汁原味儿,一碗吃下去整个人恍若才真正活过来一样。
广林府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距离晋河府多远。
时候还早,吃早饭的人不多,穆清彦跟摊主聊了几句,确定了从晋河府过来,坐马车得三四天。但是,他在马车上绝对没有三四天那么久,否则三四天水米不进,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算了,不管怎么来的,他已经在这里了。
一般出门,只要有陈十六或闻寂雪随行,他用钱的机会很少,但他依旧习惯携带充足的钱财。这回去晋河府原本是买金饰,荷包内除了几块碎银子和铜板,还有两张百两面额的银票。他本身只带了五十两银票,其他的是金家给的委托酬劳。
既然有钱,哪怕是被迫来到这里,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找最好的客栈,要了间天字号房。又给了小二儿赏钱,即便在清晨这个时间,也很快得到了温热的洗澡水。
洗完澡,又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恢复的差不多,便去了热闹的大街。
朝阳初升,街市开始喧闹。
穆清彦去了茶楼,茶楼里人员混杂,消息总是很灵通。
要了一壶茶,一碟糕点,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我要打听一点儿事情。”
送茶的伙计常遇到这种事,没立刻去拿银子,挂着满脸笑容道:“公子请问。”
“我是外地人,听说广林府最近死了几个人。”穆清彦问的很笼统。
伙计却一听就明白了:“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本死人就死人吧,但每个死人身边都会出现一个穿蓝纱裙的绢木女,听说嘴唇和指甲是用血画的,特别吓人。”
“一共死了几个?你详细讲一讲。”穆清彦将银子推过去。
伙计这才收了银子,十分详尽的讲道:“四个,最早的一个是去年八月里死的。”
第一个死者,死在去年八月份,准确来说是中秋节的前一天晚上。死者叫王二狗,十六岁,街面上的小无赖,整天东游西晃,被人发现死在城南的月老祠后巷。双手双脚被捆缚,舌头被割掉了,衣裳被扒光,浑身上下全都是鞭子抽打的痕迹,血肉模糊。
第二个死者是于小福,仅有九岁,去年腊八节的晚上,吃完饭跑出去跟小伙伴儿们玩,迟迟没有回家。家里四处去找,怎么都没找到,谁知无奈下返回家里,却发现于小福被麻绳套了脖子,吊在堂屋房门口,整张脸已经憋紫,没了气。
第三个死者是杨家儿媳妇,今年二月二,龙抬头那天,大白天死在了家里。中毒死的,其死前喝了一碗汤药,据其家人说药是儿媳妇刚从郎中手里买来的,为的是求子,谁知一副药就吃死了。若不是其家中出现了蓝纱裙的绢木女,杨家未必会把儿媳妇的死和其他两家联系起来。
第四个死者是范家老母,已然五十五岁,在当下算得高龄老人。范家儿子是秀才,家境颇好,范母身体也一贯硬朗。四月初八是浴佛节,范母去城外寺庙供香,参加佛会,轿子登山的时候轿夫脚滑了,使得轿子倒地,正好又是缓坡,范母一路翻滚下台阶儿,脑袋磕了,摔死了。当时人群惊动,在后来收拾轿子的时候,发现了蓝纱裙的绢木女。
“只有四个人?”信上说死了五个,总不会在人数上出错吧。
“是四个,这么古怪的杀人,真要有其他的死者,不可能不传出风声。”
乍一看,这些死者性别不同,身份各异,老幼男女都有,甚至彼此都没有交集,案子中唯一的相同点,便是死亡日期都在节日。
凶犯是如何选定目标的?
再者,第一个死者王二狗死的最惨,几乎是凌虐致死,是否有特别的原因?
然后,便是留在现场的绢木女。
有什么特别含义?
穆清彦对绢木女并不了解,就跟茶楼伙计询问。
茶楼伙计说道:“这种绢木人偶一般是用来演傀儡戏,木头做的头,用纸捻的四肢,套上绢纱做的衣裳。不过,我听说在死人现场的绢木女不大一样,不是木头做的头,好像是宣纸做的,五官面目栩栩如生,多看两眼就好像活的一样。”
又道:“若是公子有兴趣,可以去杏花巷子找张老汉,他家祖传的做绢木人的手艺。因着这个,还被官府盘查过呢。这广林府加上周边县镇,但凡有这个手艺的,或是有这东西的,都盘查了,好像没什么结果。”
“帮我留心这方便的消息,有事通知我。”穆清彦又给了一两银子,留下自己的住址。
伙计连连点头:“公子您放心,这事儿我记下了。”
从茶楼里出来,穆清彦没耽搁,打算先去找个铺子亲眼看一看绢木人儿是什么样子的。在不清楚幕后者底细的情况下,他决定按部就班的来查,否则大刺刺直奔现场,哪怕对方不知道他用异能,也显得有几分可疑。
另外,他还想着信上那句话。
对方要他找出答案,为什么不是找出凶手?是他多心,还是的确另有所指?
街角有家旧铺子,门面窄小,铺子内光线不好,有些昏暗。门上有张匾,「傀儡戏」。这里当然不是演傀儡戏的地方,而是只做各种皮影、绢木人等东西。
如愿以偿,他看到了实体的绢木人。
作者有话要说:绢木人,现在就叫“绢人”,非常漂亮的娃娃。
第114章 黑斗篷
店铺内收拾的整齐干净,只是因着在街角,此刻阳光只能照进一半,又没有窗户,显得略有昏暗。
看店的是个年轻人,正擦拭柜台,为防落灰,绢木人和皮影都是收在盒子里的,穆清彦之所以能看到,正是因着有个小妇人打开了一只盒子检查,里面正好装着一套精致艳丽的绢木人。
“这位公子,想看什么?”年轻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木盒,笑说道:“这是别的客人定的,一组貂蝉拜月,这不是快到七夕了么。”
“可以看看吗?”穆清彦问。
年轻人点头:“只是看归看,别上手,万一蹭坏一点儿,怕是来不及修整。”
貂蝉大概三寸来高,头微微抬起,双手合十拜月。身上罗裙层层叠叠,披帛、裙带姿态柔顺,全都是绢纱制作,色彩艳丽夺目。最绝的当属面部,并不是木头,而是用宣纸,雪白里晕染出淡淡的粉,眉目五官是画上去的,功力了得,乌黑的发髻上戴着精致的首饰,都似真实比例缩放而成,包括十指纤纤的手,细节无可挑剔。
这样的绢人,没有绝好的技艺根本做不出来。
穆清彦心头一动:“广林府内能做出这等绢人的人,多吗?”
店主神色一变,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人请我查案。”穆清彦给出了真实的原因。
“你?你是官府的人?”对方将他上下打量,摇头:“不管你是为什么,我都要奉劝你一句,好奇心不要太重。已经死了好几个人,凶犯却连个影子都没摸到,谁都有可能是下一个。”
对方没信他的话,毕竟穆清彦看上去太年轻。
“你着什么急,事情跟你又没关系。”穆清彦故意用了激将法。
“我说你这人……”年轻店主有些生气。
旁边的小妇人拽了他一把:“客人不过问一句,你回答就是了,多什么事啊。”待转向穆清彦,脸上带了歉意的笑:“公子你别多心,他也是好意,因着那件事,不止闹得城里人心惶惶,我们铺子也三不五时有捕快过来。我们家姓张,祖上传下的手艺,在这广林府地界儿内,能跟我们张家并肩的,只有两家,一个姓方,一个姓唐,据说三家祖上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不过,做绢木人的并不止三家,另外还有些走街窜巷的货郎,有的货郎也会兜售这些东西,多数比较粗糙。再一个,除了我们张家,另外两家儿子多,分家后各做各的,城里的铺面就多了。”
穆清彦又问:“官府给你们看过现场的绢人么?”
“看过。”年轻的店主点点头:“我自小跟着我爹学技艺,但没有出师,做做别的小件儿还行,像这种……”他指着貂蝉拜月,摇头:“我做不出来,很多细节方面不好把控,要么靠天分,要么靠经验积累。那个蓝纱裙的绢女,不像是戏文故事中的人物,我以前没见过那种穿戴打扮。像是貂蝉、西施等,她们通常都有特定的服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谁。”
其妻插言道:“要我说,那就像是寻常小富之家的小妇人,看她穿的衣裳就知道,相比大家小姐夫人们,还是略显得简单些,就是模样格外出众。”
“我爹说蓝裙娟女做得很成熟,如今府城里,能做出来的不超过五个人。”
从铺子里出来,中午了。
回到客栈,吃了午饭,小歇一觉。
回顾死去的四个人的资料,他先去王二狗的死亡地点,城南的月老祠。
过度的杀戮,会是复仇吗?
一个小无赖,或许得罪过很多人,或许很讨人厌,但会达到引起人杀心的程度吗?
月老祠隐藏在一片居民宅之中,从巷子进去,第一个大门就是月老祠。入口不是很大,共有两进,只是较窄,总得占地不大。第一进是个空阔的院子,有大香炉供香,旁边有解签文的老先生,也有一棵很大的姻缘树,树身上挂满了红绳。正中间对着月老殿,就一间屋,里面供奉月老像,供桌上摆着求姻缘的签筒。
至于后面一进院子,是住人的。
穆清彦对求姻缘没兴趣,他的目光落在那棵姻缘树上,枝叶浓密茂盛,树干粗壮,起码有百年历史了。他蹲下身,掩饰的低头,精神力借助姻缘树覆盖而出,回溯到王二狗死亡的那一天。
这是中秋节的前一晚,城中的节日氛围已然很浓。
月老祠在城中,又并不偏僻,到了晚上香火依旧很盛,周遭的女子们都会来求个姻缘。王二狗会来这里,当然不是求姻缘,而是尾随着妙龄姑娘,试图沾点儿便宜。
但他没选好对象,那姑娘的兄长出现了,人高马大,将王二狗拖到月老祠旁边的巷子里一顿胖揍。王二狗是个欺软怕硬的,连连求饶,对方也不想惹麻烦,没下死手。
等着人走了,王二狗爬起来,吐了口血吐沫,嘴里骂骂咧咧。
殊不知,此时有人走到他的背后,很有技巧性的一掌劈在其后颈,王二狗吭都没吭一声,晕倒了。袭击者全身罩在黑斗篷里,一张脸也遮住大半,因着巷子里没有光,完全看不清楚长相,只是这人比王二狗高半个头,体型壮实。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将王二狗的手脚捆绑,粗暴的卸掉王二狗的下颌,拽出舌头,寒光一闪,鲜血喷涌。
“呜呜……”王二狗是被痛醒的,意识到舌头没了,惊恐至极,想要逃,却只能在地上翻滚,满口都是血。
那人将半截儿舌头丢在地上,居高临下欣赏着王二狗的痛苦。
过了一会儿,王二狗开始朝巷子外蠕动,求生的本能在激发全有潜力。
黑斗篷上前一步,把人踩住,匕首划破衣裳,动作很快,下手却很有分寸,没伤到皮肤。之后,他抽出一根麻绳,麻绳是浸湿的,一头抓在手里,另一头打了个结。凌空甩了两下试试力道,随后就一声声门响抽打在王二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