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神断 第91章

  第二天一大早,高天准备好了马车,一行人退掉客房离开。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去渡口,从渡口转水路坐船,顺风顺水,一天半就抵达了柳林渡口。

  在渡口歇了一晚,穆清彦带上四匹锦缎、两盒糕点和金首饰,返回青山村。

  早先他被劫走,闻寂雪嘱咐过陈十六,暂且不要告诉穆家人,因此穆婉并不知他的事。陈十六之前回来,穆林问起,他只说两人去游玩了。

  “二弟,哪天回来的?”家里大门敞开,穆婉正用竹耙子翻动院子里晾晒的高粱,看到他回来连忙丢下竹耙子,本要来接车上的东西,见是华贵的锦缎,又忙去打水洗手。

  “昨天下午刚回来。”穆清彦说着,抱着锦缎绕着院子边儿走。

  穆婉将剩下的东西抱到堂屋里,纳闷问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别人送的。大姐你留着,等大哥那边下聘的时候,添两匹也好看。哦,还有这个首饰,我都选的最时新的样式,瞧瞧好不好。”穆清彦把东西都给她,又将糕点盒子打开,捡了两块漂亮的芙蓉糕放到穆绣手里。

  “谢谢二哥。”穆绣吃了一块儿,将另一块儿小心的包在帕子里。

  “怎么不吃?好多着呢。”穆清彦觉得她太腼腆,胆子太小,跟家里其他人都不像。女孩子这样,虽外人觉得娴静,但这般性子容易吃亏。

  穆绣低声道:“这糕点又漂亮又好吃,我想给小梅尝尝。”

  “那就多拿两块儿去,你们分着吃。”穆清彦又给她拿了几块。

  穆绣脸红红的,眼睛笑的如同弯月:“谢谢二哥。”

  穆清彦瞧着喜欢,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穆婉将视线从首饰上挪开,笑道:“行了,时候还早呢,你找小梅玩儿去吧。”

  穆绣捧着糕点,小跑着出去了。

  穆清彦看着院子里的高粱,问道:“什么时候收的?大姐你自己一个人?”

  穆清彦知道家里种着地,但他从来没摸过这些,就算清楚粮食什么时候收获,往往也没这个自觉。这次也是回来看见了,这才恍然,哦,原来高粱已经可以收获了。

  “大哥回来收的,还有赵大叔赵婶帮忙,就那点儿地,我一个人也能忙的过来。”穆婉说着,脸上古怪的泛红。

  穆清彦见了奇怪,正要问呢,却见穆婉盯着他腰上的玉。

  “二弟,这玉……你买的?”穆婉眼神儿变化的很明显,一点惊奇,又掺杂着喜悦,问起话又小心翼翼,然而眼底那点儿急迫又难以掩饰。

  “……不是,朋友送的。”穆清彦毕竟是个尝尝查案的人,心思敏锐,他意识到身上这块玉有什么不对,起码引起穆婉的注意不大正常。

  羊脂白玉的确贵重,按照一般情况,穆婉会担心他胡乱收别人贵重之物惹来麻烦。这现在却根本不问玉的价值,反倒关心送玉的人。

  穆婉眼神一亮,甚至语气都雀跃了一点:“朋友?什么朋友?二弟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她家在哪里?”

  这种问话模式太熟悉了,但凡家有儿女,到了合适的年龄段,身边有一点儿异姓的吹风草动,家里就一通盘问,恨不能把对方查个底儿掉。

  “这玉有什么不对?”穆清彦不答反问。

  穆婉笑眯眯的,就似在看一个笨蛋:“既然专门送玉给你,我看,这绦子也是她亲手打的,你瞧着吉祥结,再看这根绦子,流畅平顺,手艺可真巧。豆绿的颜色,衬着白玉,素雅大方又明快,配色很好啊。这是白玉扣,求平安的,是番好心意,正合你用……”

  穆清彦有些哭笑不得,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夸赞:“大姐,你说了那么多,这到底有什么含义?”

  穆婉瞪他一眼:“你读了那么多书,莫不是都忘了不成?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这句话便是我都知道。再者说,玉不可轻送,更遑论姑娘家亲手打的绦子,这等贴身之物,既送了你,代表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穆清彦连连失笑:“大姐,你误会了。你也说了,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哪里能轻送,我也不认识什么姑娘,谁会送我?便是真有人送,我能轻易接了么?”

  穆婉只顾得高兴,被他一问,也愣了:“那,这是……”

  “朋友送的,男的。”穆清彦见她一脸失望,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尽管早先就提过不会娶亲,但作为长姐来说,穆婉并没有真的放弃。或许她不会轻易旧话重提,但在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他娶亲生子,安稳一生。

  这一点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退一步讲,他占了原主,反倒令原主绝后,着实亏欠。但既然他来了,终究和原主不是一个人,旁的都可以偿还,唯有这个不能,毕竟他要过的是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替原主去过人生。

  不过……

  这吉祥宫绦是买来的,还是……闻寂雪亲手打的?

  想象一下闻寂雪亲自打绦子的景象……

第128章 买人

  穆清彦在村里里待了两天,正好穆林也回来了一趟,为的是将高粱卖掉。

  家里的五亩荒地种的都是高粱,现在收割完成,又简单晾晒过,就打算卖出去。

  凤临当地种高粱的不少,因为当地酿酒,高粱是主要原材料。相应的,高粱的价格颇贱,一斗五六十文。荒地的地力薄儿,比不得好地,但高粱不太挑剔,一亩也能产一石二三或一石四五,穆家的五亩荒地共收了六石七斗,瞧着多,卖出去也不过是三两七钱银子。

  这也不是纯收入,其中一半得拿去缴税。

  自家有地还算好的,若是佃了富人家的地,收的租子少则加一成,多则二三成都有,一年辛苦下来,自家都难养活,更别提结余了。所以总的来说,凤临当地还算不错,起码农人多多少少有一两亩地。

  之后要将五亩地翻一遍,歇大半个月就要开始种小麦。

  小麦的产量没高粱多,每年缴税后,基本不会卖多少,大部分留作家里的口粮。

  穆林避着穆婉,却问他:“二弟,你没去广林府吧?”

  穆清彦转瞬就明白,作为捕快的穆林,肯定听说了广林府的连续杀人案。他如今查案的名声多多少少传了出去,广林府距离凤临县并不是太远,穆林担心他接了那边委托。

  “大哥放心吧,那件案子的凶犯落网了。”反正早晚穆林也会知道,他就没瞒着。

  “……你真去了?你不是去晋河府了吗?”穆林尽管有担忧,可得知他真的去了广林府,着实想叹气。

  “嗯。机缘巧合。”关于掳劫的事,无论如何不能说的。

  穆林突然转了话题:“那个闻寂雪,究竟是什么来历?”

  “以前是个江湖人,现在想过安稳日子。”穆清彦选择性的说了大概。

  穆林皱着眉,依旧不大放心,但看了看他,没有入一开始那边抗拒:“二弟你心里有数才好。防人之心不可无,交朋友没问题,凡事也要留个心眼儿,毕竟不是知根知底的。”说着又嘱咐他:“往后若要再出远门,不告诉你大姐可以,一定得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在你大姐面前圆个谎。”

  说到底,还是怕穆清彦“不辞而别”。

  “嗯,上回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记得先跟大哥说。”穆清彦正色保证。

  穆林感慨道:“一晃眼二弟都这么大了,明年就成丁了。”

  当朝男子十六成丁,比古时要早几年,成丁就要出丁税,但也意味着男子可以正式独门立户,是成人的标志。

  穆林又想起一事:“早先说给你买两个人,最近牙行到了一批新人,听说有从大家子出来的。二弟要不要去看看?这事儿要趁早,省得好的都被挑走了。”

  知道穆清彦不缺银子,穆林就想着让他身边多两个使唤的人。

  “那今天就去吧。”

  当下里说定,吃了中饭,两人前往县城。

  走在路上,穆林笑着跟他说:“你大姐的亲事有着落了。”

  “怎么,赵河要回来了?”穆清彦想起刚回来那天,穆婉提到赵家曾红了脸,恍然大悟。

  “赵河写了信,说是中秋前回来。赵婶儿跟我透了意思,等着赵河回来,就派媒人登门。若是亲事定下来,最迟明年下半年就要办喜事。”穆林才开始说的一脸喜气,慢慢儿的就有些伤感:“做别人家的媳妇守的规矩多,赵家是好人,越是这样,你大姐越不能行差踏错。再者,赵河在外跑镖,目前还不打算回来,也不知婚后怎么打算。”

  穆林说得婚后打算,是指赵河对穆婉的打算。无非就是两种,要么将穆婉这个新媳妇留在家里侍奉双亲,要么带着穆婉去镖局。

  作为娘家人,穆林心里也挺复杂。出于对小夫妻感情的长远考虑,自然是两人在一起才最好。可镖局那么远,赵河也常常在外,让穆婉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生活,岂是那么容易的。

  雏鸟长大就要离巢,穆家兄妹大了,也要各自成家,分别在所难免。

  穆林自从爹娘过世,就顶门立户,穆清彦他们是男子,成家是纳新人入门,又是一家之主,没什么可操心的,穆婉是女子,要加入别人的家庭,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适应,穆林可不是像做爹娘的那样操心。

  看着陷入忧愁情绪的穆林,穆清彦有些想笑。

  入城后,穆林直接领他去牙行。

  “哟,穆捕爷,这位是穆公子吧?二位一来,我这儿真是蓬荜生辉。”牙行做的就是居中牵线说合的事儿,首要就得嘴巧,自然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不过,许是穆清彦在凤临县本地名声响亮,却又不张扬,这牙商的目光多半都落在穆清彦身上,心里忍不住赞叹。

  别说外人,便是凤临县本地人见了,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从容隽秀、气质卓然的少年是农家出身。

  穆林跟这牙商也熟,直接说道:“我二弟想买两个人,最好是懂些规矩的,有一家子的更好。”

  “有,大家子里出来的下人很吃香,有点手艺的价格也高一些。”牙商一面说一面看二人脸色,见毫无异常,便笑的更加热情:“我这儿登记的有好几家,要说最好的一家,当属钱二娘。钱二娘手里的好货多,价格公道,口碑也好。你们去看看,若是没瞧中,再去看其他家的。”

  在牙行的带领下,进了一条巷子,敲开钱二娘家的院门。

  从外面看不出来,进去看会发现院子很大,房屋也多。钱二娘是主事的,手底下养着七八个人,专做买卖人口的生意。相较而言,她家的生意正规一些,货物的来源是正大光明的,不像有些贩子,直接拐卖良民。

  钱二娘叫出来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这些人都是大家子出来的,懂规矩,不过来历各有不同。”

  钱二娘倒是坦诚,将所有人的来历都详说了一遍。

  越是大家子,越不会轻易卖人,他们只有买人的。既然卖人,要么是家败了,要么是犯了大错,前者显得不大吉利,后者令买主们不喜。

  “这对兄弟,还有这一家五口。”穆清彦很快就选定了。

  “穆公子决定了?”钱二娘颇为意外,没想到他会买这么多人。

  穆清彦点头。

  钱二娘当即喜逐颜开:“穆公子爽快!这兄弟两个没什么技艺,但胜在年轻力壮,两人得十四两。这一家五口原是南边一户盐商家的家奴,盐商生意失利,只能变卖家产。老夫妻两个做过小管事,大家子的规矩懂不少,灶上的活计也会一些。这小夫妻,一个会赶车算账,一个懂得煲汤做点心,还有这个小姑娘,别瞧着才十四岁,却有一手绝好的绣活儿,裁剪都不在话下。他们一家五口,少说得五十两银子。”

  实则这一家五口,老夫妻两个不值几两银子,毕竟年岁大了,没什么手艺特长。

  若是换个人,兴许就只要三个人,但穆清彦觉得又不差那几两银子,让一家子在一起也是做个好事了。

  “取个整数,六十两。”即便不在乎,也不代表不会讲价。

  钱二娘略一迟疑,到底还是爽快点了头:“穆公子这般爽快,我二娘也不是扭捏人。行,我就退一步,六十两银子!”

  穆清彦当朝付清钱款,牙行佣金是由卖方出。

  接下来又去衙门过户,那一家五口本就是家奴,那对兄弟属于自卖自身,先卖给了钱二娘,再由钱二娘转卖,所以过户也很方便。

  穆清彦暂时不够岁数,到明年才能立户,穆家的户主是穆林,所以这些人暂时落在穆林户下。

  这种买人,属于绝卖,一辈子都是穆清彦的家仆。

  六十两对农家来说的确是一笔大数目,但若用来对等生命,又显得可怖。六十两均摊在七个人身上,人均不到九两银子,人命何贱。

  穆林去衙门当差,穆清彦租了两辆车,先将几个人送到青山村。

  渡口的房子还没建好,收尾得几天。

  穆婉知道他去买人,可没想到一下子买了七个:“二弟,这么多,你那边住得了吗?”

  实际上,她觉得用不了那么多人,但这是穆清彦的事儿,她也不好多说。

  穆清彦笑着解释:“够住。对了,素娘擅长煲汤,也会做点心,一会儿让她试试手艺。那个小姑娘叫莲心,女红极好,你忙不过来就让她帮忙。”

  穆婉看着面前这些人,浑身的不自在:“我去收拾屋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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