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飞过来的吗?一点声音都没有。”
“发烧了?”李曜眉心微蹙,“昨天夜里可是着了凉?”
“没,怎么会,兴许是屋里热,乍一出来,就……”叶凡拨开他的手,心虚地往脸上撮了撮,“很红吗?”
李曜按住他的肩,微垂下脸,同他额头相贴。
早在李曜出现的那一刻,村民们便不由地打起了精神,此时看到两人亲昵的模样,皆是惊讶不已。
叶凡眨眨眼,眼前是前男友棱角分明的脸,耳朵竖起来,听到谷地里此起伏彼的吸气声。
叶二姐就站在不远处,面色讶异。
叶凡脑子一热,想也没想就拿自己的头朝李曜狠狠撞过去。
长安侯大人无论如何都没料到他会来这一招,身子迅速往后退。
只是,雪积得太厚,把坡上的沟沟壑壑都遮住了,他落脚的地方没选好,就那样四仰八叉地摔到了沟沟里。
当众出柜和谋杀亲夫哪个更惨一点?
叶凡一个都不想选,拍拍屁股,跑了。
第94章
【大爸爸闹脾气了】
无论叶小凡做了什么砸锅事, 长安侯大人都不会生他的气——顶多扒掉裤子打一顿。
总裁先生却会。
此时,叶凡正窝在暖烘烘的炕上, 守着小炉子煮毛豆吃。
外面冰天雪地, 窑洞里暖气烘烘,不知道有多惬意。
胖团从外面飞进来, 小脚丫上还黏着雪粒。
“儿砸, 回来啦?玩得开心不?”叶凡嘬了口咸咸香香的卤豆汤,笑得如同欣慰的老父亲。
胖团胆子小, 时时刻刻都会黏在他身边,自从大王来了之后, 小家伙也愿意出门了, 有时候一连玩上两三个小时, 到了饭点才想起来回家。
“开心!”小家伙扒在叶凡手腕上,小小的爪子凑过去,从他手里抠了一个圆滚滚的毛豆粒。
胖团吃东西的时候很有意思, 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金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爪子里的食物, 胖胖的脸颊鼓起来,尖尖的小牙一点一点地啃。
专注而又享受的小样子,惹得叶凡接连剥了好几颗, 狗腿地塞给它。
“慢慢吃,儿子,不够冰柜里还有,都是新鲜的。”
小家伙咧开小嘴, 露出乖乖的笑,“谢谢凡凡~”
我的天,有儿子真好!
叶凡恨不得把锅里所有的毛豆都给它。
小家伙认认真真吃完一粒,腾出嘴巴,软软地说:“我看到大爸爸了。”
叶凡心虚地啊了一声,戳了戳小家伙,“我还没问你呢,干嘛叫他‘大爸爸’?”
“因为凡凡喜欢他呀!”小家伙理所当然地说,“凡凡喜欢他,胖团也愿意让他做大爸爸。”
叶凡嘴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他了?”
“我没有用眼睛看呀,凡凡的神经元告诉我的。”
胖团眨眨眼,声音软糯,同时又无比认真,并不是在调侃,而是陈述事实。
叶凡不由地笑了,“小机灵鬼。”
胖团被夸奖了,抿着小嘴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小家伙突然想起大王交待他说的话——
“凡凡,大爸爸闹脾气了。”
说起这个,叶凡更加心虚,不用问就知道是因为昨天推他那事——不是推,是用头撞。
好吧,还不如推呢。
叶二姐心里愧疚,特意过去探望,回来罕见地把叶凡训了一顿,因为长安侯大人额头被他碰出来一个包,鸡蛋那么大。
且不说这话里的夸张成分,反正他当众下了前男友的面子是事实——还是在对方关心自己的情况下。
叶凡怕被打屁股,暗搓搓躲在窑洞里,愣是没敢过去。
不过,一直躲着也不是事,李曜那家伙可不会慢慢消气,只会越积越多。
叶凡撮了撮鼻子,问胖团:“不然你用大数据推算一下,如果我这时候过去,被打屁股的概率有多大?”
胖团当真调出虚拟屏,一本正经地算起来。
“午饭之前是百分之二十三点七六。”
“午饭之后呢?”
“午饭之后……百分之四之七——啊,凡凡,会翻番哦!”
卧槽,那还犹豫什么,赶紧着!
叶凡连蹦带跳地下了床,穿鞋、换衣裳、绑头发一气呵成。
他机智地挑了一件李曜送的深衣。
桃红色,绣着精巧的暗纹,下裳用十二幅拼缝,象征着一年四季十二月,接缝处隐着细细的云纹,皆是用金线绣的,不知道花了多少工夫。
叶凡第一眼见时还很嫌弃,“大男人,穿什么桃红?”
做衣裳的师傅笑着说:“虽是桃红,却并不女气,外面罩上素色的半臂,底下压上柳黄色大带,一点桃红若隐若现,既适合小郎君的年纪,又显得贵气。”
不得不说,老师傅就是经验丰富,若说叶凡的颜值原本有九十分,这件衣裳一上身立马飙到了一百二。
坡上白雪皑皑,只扫出一条羊肠小路。
叶凡走得急,桃红色的衣摆扫到两旁的积雪,金色的云纹若隐若现。
今日县中大集,村民们来来往往,不经意瞧见,无不惊艳。
叶凡踩着厚底云头鞋——也是李曜叫人做的,急吼吼地进了李家大门。
门房纷纷站起来,笑着向他问好。
叶凡手上提着一兜煮毛豆,是打算用来赔礼道歉的,少不得分给他们一些。
一个刚从晋州过来的门房小声嘟囔:“这位小郎君来见咱们侯爷,不通报就算了,怎么只带了点煮毛豆?”
前辈们收回恭谨的目光,但笑不语。
别说热腾腾的煮毛豆,就算只有豆子皮,只要是叶小郎君送的,侯爷都会拿着当宝贝!
几个大小油条喜滋滋地对视一眼,单等着领赏了。
果然,当天的午饭李曜虽没在大灶上吃,却吩咐厨子卤了一锅大鹅,喷香的鹅腿一人一个,吃得大伙胃里饱,身子暖,干活都有劲儿。
剩下的鹅架被大师傅的神仙手剁巴剁巴熬成奶白色的汤,加上白菜豆腐鹅血块,晚上又是一顿大餐。
当然,这是后话。
眼下,叶凡绕过影壁,穿过牌楼,一溜烟地跑到李曜院子里——胖团说了,来得越早挨揍的概率越小。
叶凡几乎是争分夺秒。
主院里十分安静,婆子们轻手轻脚地扫着雪,小厮们拿着铁锹帮忙,长随们垂首侍立在廊下,竟是一点响动都没有。
就连窗台上的虎皮猫都弓着身子,缩着利爪,安安静静。
叶凡甫一跨进门槛,院中的气氛便陡然一松,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更有甚者,简直欣喜若狂。
比如,书房外侯着的那俩。
“小郎君,您可算来了?”
叶凡笑,“合着你们在等我?”
长随们同他处得久了,知道他的脾气,说话并不拘谨,“您可别逗小的们了,进了这个门,但凡您多说两句,露个笑模样,就是咱们的造化。”
“成吧,我尽量。”
叶凡嘴上说得轻巧,实际心里敲着小鼓,担心被打屁股呢!
他天天往李曜的院子跑,不是窝在暖阁,就是黏在卧室,书房还真没来过几回。
李曜的书房并非文人惯爱的那种红木雕窗、书墨生香的风格,简洁而大气。
临窗放着一张八尺长的实木书案,左右两壁雕着凶猛的饕餮纹。
东墙下置一屏榻,榻面榻脚皆是青铜打造,屏壁不知用的什么木头,没有上漆,只顺着木理绘出“龙生九子”的图纹,气势磅礴。
叶凡没心思去瞅那整面墙的书架、摆着各种名贵器具的多宝格,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既心虚又讨好地看向案旁的男人。
从他进门开始,李曜便冷着脸,看着舆图,头都没抬。
唔……有点怕。
叶凡决不承认是自己怂。
他瞅了眼李曜额头上的鼓包,咦,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头那么硬。
“还疼不?”他嬉笑着凑过去,盘腿坐在书案对面,仰着脸看李曜。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也疼啊,也算是自作自受了……你就别气了呗!”
李曜终于把视线移过来,朝他额头扫了一眼。
叶凡心虚地摸了一下,故作可怜地编着瞎话:“兴许是我脑袋硬,没起包,其实可疼了。”
李曜稍稍直起身子,放下舆图,眼睛看向他手边。
叶凡连忙把油布兜举起来,忙不迭地打开,“刚煮好的毛豆,我一口没吃就赶紧拿过来了,你尝尝?”
兜口敞开,几瓣毛豆皮明晃晃地浮在表面。
李曜挑了挑眉。
叶凡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