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日他的身子可能会比较虚软,做不得活,你们仔细照料!”他身底子太差,平日里都是憋着口气硬撑着,一旦病起来,就很难好。
“好,知道了!”何珍嘴上答应的挺快,心里却不以为意,何凌自小病起来就半月一月的苍白个脸,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该做的事他还是得做,不也没见他真有什么事嘛!
看他脸上的表情,祁越就知道他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他微敛了唇边笑意。
“是得好好养一养,不然病好不了,岂不是要让人以为祁兄弟医术不精,这名声可不好听!”吴玉兰一边把何凌滑落到颈窝的发丝拨弄到枕上,一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念叨着。
何珍听了她的话,心里开始泛起寻思,日后他可是要嫁给祁越的,怎么能让别人说他不好,这不是给自己个儿添堵吗,“放心,这几日定要堂兄好好歇息,我会跟爹娘说的!”
祁越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吴玉兰一眼。都说夫妻互补,此言果真不假,林生为人老实耿直,脑子常常转不过弯来,娶得媳妇儿到真是个聪明人!
吴玉兰站起身,抬了抬手中瓷瓶,目带询问的看过来,祁越抬手示意她将其放在窗台上,而后对何珍道:“待他醒来,请告知瓶中药丸一日一粒,食完即可。”
这一瓶□□有七粒药,方才喂给何凌一粒,还余六粒,可让他再食六天。这药所用药材都极为温和,亦有补身之效,他的病很快便会好,多吃几天药,是为温养他的身体。
何珍点头应了之后,三人也就不打算多留,时候也是不早了,林生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吴玉兰也得回去做饭。
祁越提起药箱,侧过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便回过头去,随他们一起出了屋子。
在他们离开过后不久,何凌就睁开了眼睛,四下环顾了一圈有些昏暗的屋子,意识也慢慢回笼,他动了动手臂,撑起自己有些虚软的身体。
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下掉在身上,他茫然地伸手拿起来,是一条白色的丝帕,在角落里绣着一簇兰花,非常的雅致好看!这种一看就不便宜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就在他对着帕子发呆的时候,破旧的屋门被人一把推开,何珍手里端着个碗走进来,见他已经醒了,就把碗往他床边的窗台上一放,不客气的道:“大少爷终于睡醒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何凌也不怎么在意,他伸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行了,在床上呆着吧!”何珍伸手推了他一下,制止了他下床的动作。
何凌抬头,微睁大了眼睛看他,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方竟然让他继续待在床上休息?
“看什么看?你以为我想吗?”何珍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给他指了指窗台上的瓷瓶,“祁越开的药,一天吃一颗!”
祁越?何凌的脑袋有些发懵,这又关那人什么事?
“接下来的几天你先不用做活了,但是我让你绣的荷包你可不能给我落下,尽快给我绣好!”何珍也不管他满脑子的不解,自顾自地交代,又一把将他手里的丝帕夺走,同时瞪了他一眼,“祁越的东西给你用真是糟蹋了!”
看着何珍忿忿不平的出了屋,何凌捂着脑袋理了理思绪,等稍微顺了点,他回头看了看窗台,没去碰那碗稀粥,而是把那小小的瓶子拿过来,握在手里端详了一阵,便紧紧的攥住贴在胸口处,喃喃道:“他又帮了我一次……”
何珍脚步轻快地走在村子里,摸摸袖中的荷包,满脸的欣喜之色,遇着人也是婶婶伯伯的叫,嘴甜得很。
有人好奇询问,他便十分害羞的笑一笑,说是祁越前两日帮了他的忙,今日他专门过去道个谢。
问的人看他那副满面春风地娇羞模样,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晓前些时候村口那事儿的人心下不禁感叹,这何家哥儿也是有能耐,还真把个金龟婿给拿下了!
别人心里头怎么想,何珍自然也是看的明白,他可不会去解释,他们想的越歪,于他而言也就更有利,他和祁越的事也能成的更快些。
远远的看见那青砖瓦房的院子,何珍的心跳就快了些,以后这漂亮的院子以及那院子里俊美的男人都是自己的,他会成为这古水村里最令人羡慕的哥儿!
待到了门前,他细细的整理了衣裳和头发,才抬手扣了门环。今日他挑的这身衣裳十分衬他,显得他面色十分红润好看,定会让对方心有好感。
门后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正如祁越这个人一般,总是一副从容淡定,温和有礼的模样,做什么事都从不慌乱,亦不急迫,好似什么都能轻易解决。
不知这样一个人,说起那些个情话来,是不是更为温柔的扰人心神?想到了些不该想的,何珍的脸上很快便染上了红霞。
开门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抬眼看过去,正见到祁越站在门后,着一身淡青色衣衫,更显的其人斯文俊秀!
见着来人,祁越微挑了眉梢,他放下开门的手,略一颌首,道:“何小哥儿来此,可是令堂兄身体又有不妥?”
“不,不是的!”看见他的人,何珍觉得自己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他有些羞涩的别开眼,将一直放在袖中的荷包递过去,“为了感谢你,我特地绣了个荷包,还望祁大哥不要嫌弃!”
祁越垂眸看了眼递到自己跟前的东西,眼神闪烁了下,“你绣的?”
“正是!”何珍轻轻地点点头,目光很是真诚,“我会的东西不多,也就绣活儿还行,便想着绣个荷包送给祁大哥!”
“哦?是如此啊!”祁越脸上的笑意突然加深,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捏住荷包上的系绳,轻轻提起来握在手里,道:“那我便收下了,多谢!”
“祁大哥喜欢便好!”看他收下自己送的东西,何珍心里又是惊喜又是害羞,“我……”
“那便不送了!”祁越开口打断了他未完的话。
何珍一惊,抬头看见的却是温和有礼的笑容,他松了口气,还当祁越是赶他走呢,想来是有事要忙吧,或许,他也有些难为情?他偷偷的笑了笑,觉着来日方长,今日这般也足够了,便很不舍的道:“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找祁大哥说话!”
见人走了,祁越就关上门,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手指轻轻摩擦绣在翠竹下的“凌”字,这个字用的是与布料同色的银色丝线绣上去的,并不显眼。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之前在何凌屋里见过这个,就放在他床头里侧,当时只绣了一个“凌”字的起笔,还看不太出来是什么,但是那个布料和丝线的颜色,确实与这荷包的一般无二。
“呵,”祁越轻笑出声,“原来如此。”
第11章 坦言
“咚咚咚”三声,大门又被人扣响。
祁越抬眼看了看,想来是那何珍又折回来要说些什么,他慢条斯理的把荷包收进衣袖中,才伸手开门,边道:“何小哥儿,我今日很忙,你还是……”
何凌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篮子,听见他这么说,很不安的后退了一步,“我……我是不是扰到你了?”
祁越脸上的表情变得温和了几分,声音也轻柔了些,“自然没有,可是有事要寻我帮忙?”
何凌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才把篮子递给他,“我是来换篮子的,还有……谢谢你为我诊病!”
那天具体的状况他在何珍他们的闲聊里也更清楚了些,他方才已经去过林生家了,出来时见着何珍在祁越家门口,就没敢过来,等看到他走远了,才过来敲门。
“都是乡里,那些也是应该做的!”祁越伸手把篮子接过来,看上面盖着块布,就揭开了,里面铺了层油纸,放着一些个捏得十分漂亮的小包子,用的还是白面,做的很精细。“这是?”
何凌的面颊红了红,衬得整张脸艳丽非凡,十分勾人!他没有什么银子,唯有的一点私房,还是幼时奶奶给的压岁钱,他偷偷藏了些没被何珍他们抢走,一直留到现在。
昨日他托一位与他母亲熟识的婶婶进城时帮他带了些面粉和猪肉,今天避着家里人做了些肉包。林生家他刚才已经送过去了,因为都是村里人,讲究实在,做的是个大又白胖的包子,用的肥肉多些,一口咬下去香的不得了!
给祁越的就讲究些了,他不缺什么油水,就大多用的瘦肉,每个包子都捏的小巧精致,两口就能吃掉一个。
“对不住,我能送你的也就这个了!”何凌的两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对方吃过的更为精致昂贵的一定很多,但他能给的谢礼只有这些。
看着对方窘迫的脸发红的模样,祁越笑的很温柔,他伸手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包子,两口吃掉,“很好吃!”
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吃了一个,那定然是不嫌弃的了,何凌放松了些,神情也柔和了很多,注视着他的那双微挑的眼睛如同含有特别的情愫。
“何凌!”不知是不是被蛊惑了,祁越对他说出了不可思议的话,“我娶你可好?”
何凌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埃?”
对于自己出口的话,祁越也有些惊讶,但他不后悔,此时此刻这种想法确实充斥在他的脑海!他放下手中的篮子,往前走了两步,抓住眼前人细弱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我娶你做夫朗,可好?”
若是将他娶回来,他便不会在生病的时候被人随意丢在昏暗的房间里,自己也不用为避嫌而放开他无助的手,任他在睡梦里落泪。
他要给他穿最合身的衣衫,吃最精细的食物,睡最柔软的床铺,他要给他足够的底气,而不是如现在这般,送人东西都小心翼翼。
他也会奇怪,对一个未见几面,未谈几句的人,怎么就有了执念?
突然有了归隐的心思,看上了这个村子,见到了这个人,动了从不曾动过的心,而他未嫁,他亦未娶……
他觉得这是缘,是注定!
何凌愣愣的被他握着手,不知该做何反应,第一次他可以当作听错了,那么第二次呢?可是,怎么会是自己?他那么好,便是富家小姐也娶得!
看着他那副呆呆的样子,祁越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何凌像是突然被惊醒,退开一步避过他的手,又想把被他握着的手抽出来,祁越却扣紧了手不放他,何凌有些急,加大了力气挣动,“放……放开我,会被人看见的!”
“看见又何妨?”祁越浑不在意,对方那点子力气,自然也挣不开他。
听他这么说,何凌更是急,村里有些好事的人可是什么样难听的话都传的出来,一定会坏了祁越的名声!而且他……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因为用力挣脱,何凌的手都有些发红,眼睛也急的蒙了一层水雾。
祁越看着有些心疼,就缓缓的收了力道,看他抽出自己的手后退,最后无措地看了他一眼,便惊慌的逃开了!
“我给你暂时逃避的时日,可你不能让我,等得太久!”祁越注视他仓惶离去的背影,逐渐幽深的眼神,如同盯紧猎物的猛兽。
何凌步履慌乱地回到家里,一推门就撞见坐在院子里的钱氏跟何珍,他心里一惊,停下步子,“大伯母,堂弟。”
钱氏本来笑眯眯的脸,一见着他就拉了下来,“慌慌张张干什么呢?!这都快晌午了才回来,不做饭了?!”
“对……对不起!”何凌头都不敢抬,唯恐对方从自己涨红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行了行了,赶紧去!!”钱氏也不耐烦看见他,挥挥手让他走开。
何凌也不敢在这儿多待,转身就往灶房走,这会儿做点事儿,也能分分心。
“珍儿啊,这祁小子既然收了你的荷包,那心里就肯定对你有想法,你之后再亲近亲近他,这事儿就成了!”
“嗯,我晓得的,我明儿再去寻他!”
院子里两个人的对话传进耳朵里,何凌的步子停了停,就加快进了灶房。
他从角落里抱了些柴,蹲在灶台前,把柴一根一根的塞进灶膛里,心里面却乱成了一团麻。
送荷包的意义,祁越是不知道所以收下?还是知道却收下?若是不知道,他却收下了,那怕是也说不太清,若是知道……
何凌放柴的动作慢下来,他若是知道的话,那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或许,是自己想多了,那些话他只是说一说而已,没什么太大的用意?可祁越,又不像是那种轻浮的人……那自己,是想他有用意,还是没用意呢?
他手里的柴掉在地上,他捧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越来越慌乱,刚才那一瞬间,他竟希望祁越说的是真的?!他想嫁给他?!
何凌抱住双膝,把自己的脸埋进去,他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了,他怎么会有这种羞人的想法?!
祁越驾着马车,老远就看见林生在自己家门口走来走去的,像是等了自己有一会儿的样子,他甩甩缰绳,让沐琰小跑两步到了跟前,“林大哥?”
林生看见他就迎了上来,看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道:“你去镇上了?”
“嗯,家中吃的快没了!”祁越跳下车,上前把门锁打开,“找我有事?”
“进去再说吧!”林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也没说什么,先帮着他把马车拉了进去。
“有客人在这儿,祁越也没急着卸东西,他简单的洗了洗手,就烧上水泡了壶茶,请他到堂屋坐下。
林生灌了杯茶进去,就一脸严肃地盯着他道:“你就真的那么喜欢何珍?”
祁越给他添茶的手一顿,之后很淡定地给他加满,把茶壶放下,“林大哥为何又有此言论?我想我已说过,对这何小哥儿并无兴趣。”
“不喜欢他?”林生满脸的不相信,“不喜欢他你还收他荷包?那可是姑娘哥儿对汉子表达心意的物件!”
祁越轻抿了口茶,“林大哥又是从何得知?”
他这么一问,林生算是确定了这事儿是真的,当下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以何珍的性格,这事当然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了!”
对比他的激动,祁越更显的淡然自若,“送人荷包,可是要亲手所绣?”
“那当然,不然还有什么意义!”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林生心里更是来气,他这兄弟别是个缺心眼儿吧?都跟他说了那何珍不靠谱,何家人更不靠谱,怎么就不听呢,喜欢谁不好啊?
一眼就看透了他心里在想什么,祁越笑了笑,伸手摸摸挂在腰间的荷包,“那这个,便算是他替别人送我的!”
“别人?什么别人?”林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凭何珍对他的心思,怎么会替别人送东西?
“林大哥!”祁越抬起头,用有些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当初你说若是我有了看上的人,便让林婶子给我说亲去,这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