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打架的时候也没管那么许多,到了这会儿何珍就开始紧张了,姑娘哥儿最在乎自己的脸面,那是一点儿瑕疵也不想有,“娘,你可别吓我!”
“现在知道怕了?你说你干嘛跟她动手!”钱氏看那指甲印儿都是浅浅的几道,抹点药应该就能好,也就放了心。
看钱氏还有心情教训自己,想来也没大碍,何珍松了口气,开始抬手梳理自己被扯的乱乱糟糟的头发,“谁让她说我倒贴都没人要!”
“这二媳妇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回头她再惹你生气,你告诉我,你自己个儿不是吃亏嘛!”钱氏拍拍他的腿,让他下次别犯傻。
“嗯!”何珍应了声,理好了头发,他又小声地道:“娘,你之前跟我说的法子真有用吗?”
钱氏知道他说的是啥,也压低了声音,“那当然,便是为了脸面,他也得吃着闷亏!”
“娘~”听钱氏说吃亏,何珍就不乐意了。
“错了错了,是福,是福!”钱氏赶忙改口。
何珍的脸上终于绽开了抹得意的笑容,看到时候那何凌怎么办!
在婚礼的前一天,何凌就得回到何家去了,到时候他要从何家出嫁,这是一开始就跟何家讲好的条件。
一直拖着时辰直到吃了晚饭,天都黑了许久,祁越才打算带他过去,方氏怕他们两个晚辈有些话没法儿说,跟着一道来了。
走在路上,方氏一直拽着何凌的手交代,回去以后就呆在屋子里别出门,何家人让他干啥都别理会。以前因为村里的流言跟何凌的那副容貌,她虽同情他,但也不怎么跟他打交道,在一起住的这半个月,她却是越来越喜欢他的脾性。
何凌看方氏满脸都是不放心的样子,心里很感动,除了幼时跟爹爹生活的那段时日,再没有哪个长辈这样关心过他,“您不用担心!”
“我咋能不担心?那一家子可没一个好的!”在方氏看来,把何凌送回何家,那跟把兔子送进狼窝没啥区别。
“我会照顾好自己!”何凌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但想来他们现在也不会再对自己动手,
祁越走在他身边,心里也是放心不下,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揽住他的肩膀。
何凌感觉到肩上的手,回头便对上祁越温柔凝视他的眼睛,他羞红了脸颊,却没避开他的眼睛。
看他没有低下头去,祁越的脸上笑意更浓。
方氏看到两人的互动,神色也没那么担忧了,心中也轻松不少。
祁越放下揽着何凌的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子,跟他之前给何凌的那个差不多,他把瓶子塞到身边人的手里,道:“这个你贴身放,若是他们再敢欺负你,撒过去就行。”
“祁小子,这是个啥?”方氏看看那个小瓶子,心里挺好奇。
“是迷药!”祁越勾唇一笑,这个瓶子里装的的确是迷药,只不过效用更强劲一些,让人睡的更久。虽然更凶狠的药他有许多,但若是吓坏他的小夫郎就不好了。
“迷药?”方氏想了想,双手一拍,乐了,“这东西好,他们要是动你,就让他们躺在地上睡大头觉去!”
听了他的解释,何凌就把药瓶子塞在袖子里放好。
三人到了何家叫了门,钱氏很快便应了声,把虚掩着的门打开。
她咋一看到何凌,差点儿没认出来,平常在他们家,何凌都是穿的灰扑扑的,低着个头畏畏缩缩的。现在呢,穿着绸子的衣裳,脸色红润,态度也自然许多,看着比先前更勾人了,她心道,真是狐媚子!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面上钱氏还是笑盈盈地把他们迎进来,“凌哥儿,你不在这段时日,大伯母可是想你了呢!”
方氏撇撇嘴,觉得她虚伪,是想何凌回来给她干活吧!
祁越跟何凌直接去了他住的那个屋子,再一次看到那寒酸的环境,祁越轻颦了眉,“应该带一床被褥来!”
“没关系,也就一晚!”何凌倒是并不在意,他十几年都住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晚。
祁越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我待会儿回家取了给你拿来!”
“不用,别那么麻烦,我就睡一晚,没事的!”何凌连忙拒绝,祁越家里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铺在这种地方太浪费了。
看他坚持,祁越也没办法,就把手里的包裹放在床上,那里是何凌的嫁衣。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祁越便出了门,方氏跟钱氏也谈好了,话里话外的就是让她别再动何凌,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
待把两人都送出了门,钱氏脸上的笑容就没了,翻了个白眼就回屋去了,看方氏还能得意多久!
第17章 算计
何凌住的屋子半个月没人住了,积了些灰尘,他得稍微打扫一下才能睡,想了想便出了屋子,他到灶房打了盆水,所幸大晚上的其他人都在屋里,也没遇上谁。
他端着水盆回到屋里,找出自己以前留下的衣服用力撕下一块,放在水里洗了,想把窗台床头什么擦一擦。
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见屋门被人推开了,何凌心中一惊,唯恐大伯母他们来找麻烦,回过头,看见他大堂嫂刘氏抱了床被褥进来。
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跟两个嫂子交集不多,虽然她们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对他也不怎么客气,但相比钱氏跟何珍还是好了很多的,“大堂嫂,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想你这屋半个月没人住,被褥啥的肯定睡着不舒服,就给你送床干净的过来!”刘氏抬了抬手里的被褥给他看。
“这……”何凌不知道该不该接下,对方以前可没对他这么和善过。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刘氏又道:“你也别多想,毕竟一起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情分在的,长辈们平时做事,我这做儿媳妇的也不好说什么,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那,谢谢大堂嫂!”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祁越再推拒也显得矫情。
看他接下了,刘氏的脸上才有了笑容,见他要打扫屋子,就留下帮忙了。两人把脏的被子褥子什么都撤掉,落灰的地方擦干净,才把刘氏带来的干净被褥铺到床上。
俩人做起事来很快,也没耽误什么功夫,刘氏把落到脸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去,笑道:“稍微干点活儿,口都渴了,我去灶房烧些水来!”
“还是我去吧!”何凌站起身。
“没事儿,先前在家都是你一个人做,明天你就嫁人了,就让我来吧!”刘氏冲他摆摆手,就出了屋子。
何凌坐在刚铺好的床上,有些恍惚,从明天开始,他就会彻底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小屋子,成为别人的夫郎。而那个人……想到祁越温柔的面庞,他低头浅笑,那个人待他极好,是世间少有的男儿!
刘氏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两碗水,她把其中一碗递给他,“小心烫,我在里面放了白糖呢!”
何凌接在手里,低声跟她道了谢。
刘氏在他身边坐下,捧着手里的碗吹了吹,喝了一口,赞叹道:“糖水就是好喝!”
何凌笑了笑,没说话,在何家住的时候,糖水这种东西哪里轮得到他喝。倒是在林家这段时间,每次小虎吵着要喝糖水的时候,吴玉兰也会给他冲一碗,味道真的是又甜又暖,好喝极了!
看他捧着个碗发呆,刘氏道:“想啥呢?你不喜欢甜的?”
何凌回了神,摇摇头,“没有,想起些事。”
“哦。”刘氏上下看了看他的衣服,带着些羡慕道:“你这衣裳料子真好,是那个祁越给你买的?”
听她提到祁越,何凌的脸有些红,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就低头喝水,来掩饰他发烫的脸颊。
刘氏看他喝了水,眼神闪了闪,嘴上道:“他对你真好!”
何凌喝着甜甜的糖水,心里也甜甜的,那人确实对他很好,好到他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睡觉了,明儿你还要早起梳妆呢!”刘氏端着碗站起身,不等他说什么,就脚步匆匆的走了。
何凌也没留意她的异常,把没喝完的水放在窗台上,就准备脱了外衫休息,手刚碰到扣子,就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上也没了力气,猛地扑倒在床上,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屋门又被人推开,何珍跟钱氏走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何贵。
何珍一进门就瞄了一眼窗台上的碗,很是得意的看着他,“何凌,糖水好喝吗?”
何凌睁大了眼睛,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们让刘氏给他下了药,为什么?
何珍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何凌,明天我会代替你,成为祁越的夫郎,至于你,会有更好的归宿!”
哥儿和姑娘嫁人的仪式基本都是一样的,都得蒙上盖头,他跟何凌虽然身形不同,但穿着宽大的婚服,盖着盖头也不会太明显。等他被迎进了祁越家的大门,祁越便是反悔也不行了,毕竟盖头要到洞房的时候才会揭,那时他们已经拜过堂成过亲了。至于以后,朝夕相对的,祁越总会爱上他!
何凌不敢相信,他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钱氏非要让他从这儿出嫁,是为了让何珍能够代替他!
“阿贵,把他带到我跟你说的地方去!”钱氏伸手拍拍何贵的胳膊。
“哎!”何贵应了声,就上前一把将何凌扛在了肩膀上。
何凌心里满是惊惧,他不知道何贵要把他带去哪儿,他想挣扎,但他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何贵扛着他走在村子里,专挑一些小路,安静的夜里一点儿人声都没有,他害怕极了,可是他连开口求救都做不到,只能无力的瘫在何贵的肩膀上。
他感觉他们走了很久,然后停在一个地方,他听见了敲门声。
“哎呦,何贵兄弟,你可算是来了,我等了老半天了!”
开门声之后,就是一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何凌认得这声音!
村里的人都叫他罗癞子,特别的讨人厌,家里就那么二亩地,还不好好种,整天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快三十了也没娶着媳妇儿,总喜欢调戏村里的姑娘哥儿,以往何凌见着他,都是绕着走的。
现在钱氏让何贵把他带到罗癞子家里来,是想要干什么?!
“我这不是来了吗!”何贵一边说一边又走动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就进了一个屋,他的人也被扔在一个硬邦邦的床上。
何凌侧躺在床上,正看到何贵指着他对罗癞子道:“以后这就是你夫郎了!”
罗癞子的小眼睛立马就亮了,咧着嘴笑的开心,露出一嘴的大黄牙,还殷勤地把何贵送出了门。
何凌觉得天都要塌了,眼泪顺着眼角就滚落在床单上,他们让何珍替他出嫁还不够,还把他送给了罗癞子?!
把人送走,罗癞子很快就折返了回来,他把屋门关好,搓着手满脸垂涎的盯着何凌,“凌哥儿,我的小美人儿,每次在村儿里见着你,我这心里就痒痒,没想到今儿,我就能尝尝你的滋味儿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床边,在何凌惊惧的眼神中,把手伸向他的衣服扣子……
一声脆响,祁越刚拿到手里的茶杯就摔碎在地上,他看着那些碎片愣了会儿,才蹲下身去,一片一片捡起来,心里却总觉得闷闷的,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莫不是明日要成亲,心中紧张?他摇头失笑,何时他也有了这般许多的烦恼思索!
收拾好了碎片,丢在院中的废物筐子里,祁越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心里想着也不知何凌睡没睡?能不能睡好?有没有被何家人欺负?
明日自己便要将他迎娶进门,日后他便可将那人儿时时放在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再不会如现在这般思虑良多!
祁越看着月亮,就像看着何凌带笑的脸庞,不知他此时,有没有想起自己?
何凌急促地喘着气,满眼惊惧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罗癞子,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非常剧烈!
在罗癞子碰到他之前,他用尽了力气才将手里的药撒出去,祁越给他的药非常管用,罗癞子刚沾到那些粉末就倒了下去!
何凌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空瓶子,手心里全是冷汗!要是祁越没有提前给他这瓶药,他简直不敢相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纵然人没在他身边,祁越却是又救了他一次。
他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离开这儿,但完全动弹不得,方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何凌不知道祁越给他的这瓶药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药效有多久,他只希望罗癞子能睡得久一点,自己能恢复得快一点,让他可以早一点离开这个噩梦般的房子。
还有何珍那边,若是他赶不及,祁越就要把何珍娶回去了!
他闭上眼睛,掩盖出其中的恐慌,内心煎熬的等待这段痛苦的时间过去,期盼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8章 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