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赵成文此刻的模样放在祁越脸上一想,就没忍住笑出声来,惹的桌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他有点不好意思,抿着嘴把笑憋回去。
“别人成亲,你怎么把自己乐成这样?”祁越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
何凌摇了摇头,他才不会说呢,在心里这样想相公,他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明显是想了什么事情,或许还是关于自己的,祁越眯着眼睛凑近了他一些,“说,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何凌往后避了避,直接站起身,笑弯了眼睛,道:“我去趟茅房。”
眼见着人就这样跑掉了,祁越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小夫郎变得越来越狡猾了,都没有以前那样好逗弄了呢!
何凌去过了茅房,在水井旁用水洗了手,心里还是挺乐呵的,相公平时总是很完美,若是当真露出那种表情,一定相当有趣!
“不是我呛她,你听听她说的那些话,不是明摆着讽刺我们吗!”
他刚走到回前院的那条路旁边准备回去,就听见有人在说话,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大伯母钱氏的。
“你就不能忍忍吗?我们家现在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安安静静把饭吃完回家就是,非得跟人挣个一二三,被人看了笑话!”
何天似乎也跟她在一起,何凌寻思了下,就往旁边不起眼的角落里躲了躲,这种时候还是别跟他们打照面了,等他们把话说完自己再回去。
第59章 真相 倒V结束
钱氏明白他不想引人注意,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什么叫凌哥儿嫁了个好人家,人缘好,现在是有身份的人,若是换个知冷暖的长辈,早跟着享福了?不就是说我苛待他吗,我含辛茹苦把他养这么大,哪点儿对不起他了?!”
“行了,这种话你听听也就过了,何必这么较真儿!”何天现在脑袋都大了,他这个人最是好面子,可娶了个净给他丢人的婆娘不说,就连几个小辈也不给他争脸,闹出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没完没了的把他的面子往地上踩!
“哼,早知道会养出这么个白眼狼,当初娘走了以后,就应该把他赶出门去,我还省些粮食!”她心里真是堵得慌,眼睁睁地看着他日子越过越好,自家却一点儿光都沾不上,能顺畅吗!若不是他靠不住,他们也不会把珍哥儿嫁出去作小,以至于现在被记恨!
她一说起这话,何天就烦得很,已经发生过的事儿,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要是有那么多早知道,他们家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境地,他恼怒的瞪一眼她,“别说了,要不是你当年的一个失手,他也不会早产,哪儿还有这么多破事儿!”
听他提起这个,钱氏的情绪就有些激动,“我又不是成心的,我就轻轻的那么一推,是她自己没站稳!”
“你嚷嚷那么大声,是想让大伙都听见吗?”何天四下看了两眼,没瞅见人影才回过头去斥责她,“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钱氏抿了抿嘴服了软,“行行行,我不说了行吧,就听你的,我们把饭吃完就走,别人再说什么我全当听不见!”
何天见她不再犟,也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在周围看看,道:“走吧。”
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多久就消失在前院有些喧闹的人声中,再也听不见。
何凌缩在墙角,双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瞪大了通红的眼睛,晶莹的泪水从中滚落,一颗一颗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他死死的咬住嘴唇,没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想起父亲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了身的那段时日,无数次地对自己说起,当他推开门看见母亲衣裙上沾着血倒在雪地里时,内心有多么的自责懊悔,他不该让她自己呆在家里,让她摔了跤,让她就此没了性命。
可这段让幼小的何凌跟着哭了无数次的往事,他们以为都是意外而产生的悲剧,竟然是他的大伯母一手造成的!
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看着自己这张与母亲相似的脸,她不会有哪怕一丝的愧疚吗?为何她还能理直气壮,趾高气昂的责骂自己是克父克母的灾星?!
何凌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坐倒在地上,他真的不明白,一个人的心肠怎么会冷硬到这种地步!她推倒了母亲,竟然连大夫都不帮她叫,把她一个人丢在冰冷的雪地里!
那个时候,母亲的内心该有多么无助和绝望,感觉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孩子一点点衰弱,她该有多害怕?
他抱住自己的双膝,把脸埋在臂间,哭都不能自已,那么美好的娘亲,因为钱氏,不曾存在于他的记忆。
“哟,哭成这样,该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身前响起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何凌微抬起脸,见刘雀正站在他跟前,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哭得可真是可怜,连我都心疼了呢!”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神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完全是看好戏的样子。
何凌没搭腔,低下头用衣袖胡乱地擦了擦满脸的泪水,站起身想从这儿离开。
刘雀一错步挡住他的去路,自从嫁给了祁越,这人就总是光鲜亮丽的,难得哭得这么狼狈,他可是想再多看会儿,“这是遇上了什么事儿这般难过?跟我说说,看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被堵在墙角没法儿走,何凌闭了闭眼睛,克制住难过的情绪,他不想在一个外人面前再失态,“劳烦让让,我该回席上去了。”
“怎么?这是觉得我不够格跟你说话吗?”刘雀双手抱胸,明显是在挑刺,“也是,您现在可是跟镇上的大家少爷都交好呢,跟我这种乡下人是不一样。”
“雀哥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但我真的不想跟你吵架!”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应付对方心情。
刘雀可没有就这么把他放走的意思,他不过也就是命好嫁了个好相公,凭什么所有人都得恭维他,“华哥儿倒是真放心让你跟郑少爷来往,也不怕像何珍一样被抢了男人,最后只能去做小,不对,他跟个小子一样,做小都不会有人要他了吧?”
对于许华,他心里也是有些嫉羡的,何凌也就算了,好歹有张好皮相,他有什么?长得跟个小子一样,本事竟然还不小,竟能勾搭上个大少爷,天天给他家里送东西,现在还盖上房子了!再瞧瞧自己,成亲这么多年,他男人给他买东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何凌猛的抬眼看他,沉了一张脸,诋毁他也就罢了,反正他也习惯了,但是他不喜欢许华被人这么讲,“你说话注意些!”
“哟,生气了?”见他脸色难看,刘雀可乐坏了,先前不管他说些什么,对方都不痛不痒的,也挺没意思,就是要让他动怒才能让人心里愉悦,“我说的可是事实,许华天天上山下地的,没半点儿哥儿样,那郑公子指不定也就是瞧着新鲜,玩儿玩儿他罢了,等过两年……啊!”
他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狠狠的一巴掌抽在脸上,完全不留情面,他捂着脸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收回了手的人,“你竟敢打我?!”
打完了人,何凌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他并不后悔,若是任由他这样在自己面前编排他的朋友,那就一定还会有下一次,不是许华,也会是别人,他说过想要守护重要的人,绝不是说说而已。
他还有些气愤,胸口不停的起伏,还含着泪的眼睛直盯着他,道:“若你再出言辱没,我依旧会打你!”
刘雀被气坏了,连他的男人都没碰过他一根手指头,一个比他年龄小的哥儿竟敢对他动了手!他就要抬手还回去,余光却瞥见有人进了后院,便改了动作,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呦,不得了了有了靠山就开始仗势欺人,开始动手了!”
刚进了后院的妇人一愣,瞅瞅刘雀还挂着巴掌印儿的脸,有些讶异,这赵家大喜的日子咋还动上手了?那打人的更是不得了,竟然是何凌,都是一个村的,她都没见这孩子跟谁急过眼,咋就打人了?
“这位婶婶,你快去帮我叫人来,他这都欺负到我们家里来了!”刘雀跟见着救星一样对着那妇人哭喊,做足了受欺负的姿态。
妇人脑子里还是懵懵的,但觉得这状况确实得叫人,她可帮不上啥忙,嘴里答应着就扭头跑走了。
何凌刚知道了些不好的事儿,又被他招惹上,情绪非常不稳定,他咬着嘴唇,把又想流出来的泪憋回去,也懒得理会他想干嘛了,既然他想闹大,那就闹吧。
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声接近后院,赵家过来了不少人,祁越几人也都过来了,也是那妇人太慌乱,去了堂屋直接就喊了一嗓子,说是何凌跟刘雀打了起来,把众人惊了一跳!
老爷子要在那边待客不方便,就让赵永福带着赵永康和几个儿媳妇过来看看,毕竟是哥儿之间的争执,也不太好让太多汉子过去掺合。
祁越当场就黑了脸,唯恐自家小夫郎吃亏,起身便出了门,其他人哪里能放心,只留下林生陪着有身子的吴玉兰待在屋里,也都匆匆跟了过去。
“当家的,你看他把我的脸打成什么样了!”刘雀一看见自己男人,就指着自己红肿的脸给他看,他都疼死了。
“行了,先起来,像什么样子!”赵永康看他坐在地上,沾了一身泥土,觉得有点丢人,扯着他的胳膊把人拽起来。
刘雀不情愿地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委屈的看着他,“你可得为我做主。”
祁越一把搂住何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松了牙关,心疼的摸摸被他咬出了印子的嘴唇,“都要破了,怎么能咬自己呢?”
何凌被迫松了口,就有些控制不住强压下的情绪,憋了很久的眼泪珠子又滚落下来,他忙侧过脸往祁越怀里藏了藏,不想让这么多人看见他这样。
祁越体贴的抬手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帮他藏起不想被别人看见的脆弱。
许华几人都担心坏了,但也只能看着干着急,想安慰也不敢开口,何凌现在情绪正激动,他们要是话说得不对,惹得他更伤心就不好了。
刘雀看着被众星拱月一样的何凌,心里气恼,这动手打人的倒是比他这个被打的还委屈,瞅瞅人家相公的温柔体贴,自家男人简直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是咋回事儿?”赵永福不悦的开口问他,自家儿子成亲的日子,怎么就闹出这种事!
“我就是看见他在哭,跟他搭了两句话,就对我动了手,也不知是谁先前惹了他,他把火气撒到我身上!”刘雀酝酿着红了眼圈,配上那清晰的巴掌印儿,确实是有些可怜。
赵永福听完沉默了会儿,又转头看了看祁越他们那边,问道:“凌哥儿,是你打的人吗?”
何凌平复了下情绪,抬起头,哭过的脸显得更加娇艳,“是我动的手。”
“为何?”虽说对方靠山不一般,但他们赵家也不会让人随便欺上门,若是不给他们个像样的理由,就说不过去了。
何凌看了得意的刘雀一眼,回道:“他出言辱没。”
“你胡说,若真是这般,你倒是说说看,我说了些什么?”刘雀立刻就反驳了回去,他就不信对方当真会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那种侮辱许华的恶毒话,何凌自然是说不出口,他抿着唇侧过脸去一声不吭,总归他确实是打了人,他们若想追究就追究吧。
“你……”
“赵家叔叔!”祁越开口打断还想问什么的赵永福,这样像质问犯人一般对待他的阿凌,他可是看不下去了,“若有人对你出言不逊,你还会把他的话重复一遍不成?此事不如便算了吧!”
他这话说的显然是已经动了怒,再问下去关系可就僵了,其实赵永福心里也明白,他的弟夫郎怕真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何凌也不是那种随便打人的性子,就借着他的话,看似大度的挥挥手,“行了,这事儿我们也不再多问了,雀哥儿你年纪比凌哥儿大,就包含他这一回吧!”
对这个结果刘雀是不太满意的,但也没多说什么,反正现在大家都认为是对方的错,他抿了抿唇,道:“唉,行吧,这回我就原谅凌哥儿了!”
出了这事儿,饭哪里还吃的下去,但若全走了,也是不给赵家面子,祁越便以何凌身子有些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宴席,其他人待吃过饭再走。
第60章 告知
两人一进了家门,何凌便伸出手紧紧的环住祁越的脖颈,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忍了许久的眼泪又一次落下来,濡湿了他的衣襟。
祁越托住他的臀,将人正面抱起,一路进了屋,在凳子上坐下,拍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先发泻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夫郎今天受了什么委屈,这么失控的样子,只在成亲时有那么一次,这笔账他记下了,日后再慢慢算。
何凌哭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抬起头,任由祁越把他脸上的泪水仔细擦干净,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今天知道了一些事,是有关娘亲的。”
祁越的手顿了顿,那他这般伤心,是与那事有关?他问道:“什么事?”
何凌趴回他胸前,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平复了一下自己满腔的思绪,把从何天他们那儿听到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怪不得他这般难过,任谁得知自己叫了十几年大伯母的人,就是害死自己生母的罪魁祸首,都会失控,好在阿凌与他们没什么感情,不然怕是会更痛苦。
“我看着父亲在我面前没了气息,明白这种痛苦!”何凌觉得眼中又有了湿意,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哭,“父亲当时看着娘亲走的时候,一定也是如此吧。”
眼睁睁地看着亲人离世,那种痛不欲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祁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晖黯,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他离开前还一遍遍地嘱咐我,要好好跟大伯他们相处,要听话,他们都是他的亲人,会善待我的……”何凌抬头望着他的眼睛,“我真庆幸,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最起码在离开的时候,他的父亲对于亲人还抱有美好的期待,而不是带着更加痛苦的记忆离开人世。
祁越低下头亲了亲他哭得红红的鼻头,莫说这个,若是岳父当时便能知道自己的哥儿会被苛待十几年,怕是就不会走的那般安心了。
何凌被他亲得有些痒,在他胸前蹭了蹭,像个撒娇的小奶猫。
见他的情绪已经没有方才那般激动了,祁越就问了他跟刘雀的事,他的小夫郎还是第一次发脾气到动手打人呢。
对于打人的事,何凌心里虽觉得不太好,但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还是会动手,是对方先出言不逊的。
他将事情经过仔细跟对方讲一遍,当然,对于说许华的那些恶毒言语,他更加委婉了些。
即便如此祁越也猜得出原话是什么,他眯了眯眼睛,这个刘雀今日倒也算赶上了,挑了阿凌最容易失控的时候出言挑衅,被打得可不冤。
“打便打了,只要他没伤着你就行。”他摸摸何凌的头发,道:“这事我们不管了,某人知晓,怕是会更恼火。”
隔日郑越风带着康元过来的时候,就粘粘糊糊的拽着许华的手,一点也舍不得放开,“这几日你有没有想我?”
前些天来了一批外地的商人,郑老爷带着他去洽谈事情,顺便也招待了他们几日,他都没能来古水村,这下见着对方可不得好好看看。
许华红着脸,抽了半天也没能把手抽出去,抬起眼瞪他,“这么些人呢,说什么浑话!”
郑越风一点没怕,反而觉得那眼神勾人,心里痒痒的就想凑上去亲亲他,但上次的教训他还记着呢,还是等没人的时候再亲吧,“那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见他还敢问,许华又羞又恼,撇过了脸不理会他,被他抓住的手却没有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