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许你 第17章

  祝云瑄瞬间冷了神色,梁祯往前一步,伸手揽过了他的腰,另一只手在他的面颊上缓缓摩挲着,轻声呢喃:“陛下,这么久了,您就一点都不想臣吗?臣可是日日夜夜都念着您。”

  祝云瑄压着怒气,不答,梁祯贴上去,在他唇角印上一个轻吻:“晚上再跟陛下算。”

  入夜之后,寝殿里只剩下了他们,祝云瑄沉默地坐在床边,绷着肩背,紧握住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着。

  梁祯贴着他坐下,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指轻轻掰开,与自己的扣在一块,一声低叹:“陛下就这么怕臣吗?”

  “……你为什么还要来?”祝云瑄沙哑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明显的哽咽,“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

  梁祯抬起手,捏住了他的下颌,强迫他转过头来,欺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

  祝云瑄闭起眼睛,睫毛颤动,被动地承受着对方的缠绵一吻。

  梁祯于唇舌纠缠间呢喃出声:“这辈子都不放。”

  被压着从身后进入,祝云瑄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瑟缩了起来,咬紧了牙关不愿吭声,梁祯俯下 身,略微干燥的唇沿着他的脊椎骨一路亲吻下去,再贴上左侧腰间那怒放的红梅,一寸一寸地游移,感受着身下之人的微微战栗。

  祝云瑄紧闭着的眼睛里不断滑下眼泪,也不知是痛,还是舒服。

  夜色渐深,连宫灯似乎都更黯淡了许多,烛光惨惨,映着床幔之后交缠在一块的模糊身影。

  高安将热水送进来,梁祯抱着祝云瑄,温柔地给他擦拭身上的黏腻,末了吩咐高安:“送壶热茶水过来,你也去歇了吧,这里不用人伺候。”

  高安犹犹豫豫地望了一眼埋首在梁祯怀里,看不清神情的祝云瑄,见他未有反对的意思,应了声,退了下去。

  茶水很快送了过来,梁祯倒了一杯递到祝云瑄唇边:“润润嗓子。”

  祝云瑄迷迷糊糊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梁祯勾唇笑了一笑,从袖子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扔进杯子里,瞬间便在水中化开了,又再次将杯子递到祝云瑄面前:“都喝完了。”

  祝云瑄下意识地皱眉:“那是什么?”

  梁祯低头,唇贴在他头顶的发丝上亲了亲:“自然是好东西。”

  祝云瑄不信:“到底是什么?”

  “陛下不是想要开枝散叶多子多福吗?这个就是能帮陛下达成所愿的好东西。”

  祝云瑄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梁祯:“你说……什么?”

  梁祯淡笑:“生子药,陛下总不会不认识吧?”

  祝云瑄的嘴唇抖索着,狠狠推开了拥着自己的梁祯:“你休想!朕就是死也绝不会如你所愿!”

  梁祯不赞同道:“别说傻话了,做什么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你非要这么逼朕,朕大不了就与你同归于尽!”祝云瑄赤红着双目,倏然抽出了床头暗格里藏着的匕首,“朕要杀了你!朕一定要杀了你!”

  梁祯的视线落在那泛着寒光的锋利匕刃上,顿了一顿:“陛下在床头藏着这个,是想趁着臣不注意的时候捅死臣吗?陛下觉得这样就能如愿以偿吗?”

  祝云瑄将匕首抵在了自己胸口,论单打独斗他绝对打不过梁祯,但他也不怕死:“朕是没本事杀你,可你若执意如此,朕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你若是觉得留着一具尸体也无妨大可以试试!”

  梁祯冷下了目光,静静看着面前怒到极致、悲愤交加的祝云瑄:“陛下一定要这样吗?”

  “是你逼朕的!”

  “陛下不是想要孩子吗?臣也想要,陛下给臣生个孩子,就跟陛下姓,立做太子……”

  祝云瑄愤然打断他:“你休想!你明知你我是亲兄弟你如何能……”

  “不是亲兄弟,”梁祯平静道,“臣与先帝没有任何关系,臣的爹爹是梁家第二子,臣的父亲……是他的表兄,姓萧名君泊,臣出生之前便已经死在了南洋的战场上。”

  祝云瑄自是不信,梁祯摇了摇头:“臣的父亲是被先帝故意送去南洋送死的,先帝的亲生儿子,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跟着臣的爹跳下了山崖,粉身碎骨,是先帝认错了人。”

  祝云瑄眼中的泪摇摇欲坠:“这与我何干?这些都与我何干?你要报复人为何要找我?为何非要这样折辱我?”

  梁祯微蹙起眉:“我早说过了,我要报复的人从来就不是你,我没有折辱你,我只是喜爱你,想要你……”

  “可我不想!”祝云瑄声嘶力竭,“你只会说你想要什么!你为何从来不问我想要什么?!为何要一而再地逼我?!我说了我不想!不要!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梁祯猛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人拉至身前:“你是我的,什么后宫、子嗣你通通都别想!你想要生只能给我生!”

  祝云瑄大睁着眼睛,不断涌出水来:“我说过了,你休想,除非我死……”

  “你若真死了,我立刻就大开杀戒,将你的江山彻底败坏,便是定远侯又或是其他人有本事带兵杀过来,到时候也必然是天下生灵涂炭,这是你祝家的江山,你若是真不在意,你就去死!”

  祝云瑄愕然瞪着他:“你怎能如此卑鄙……”

  梁祯冷笑:“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你怎能这样……你怎能……”

  “我怎么做,取决于你怎么想,陛下可得想清楚了。”

  半晌之后,祝云瑄手中的匕首掉落地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连死都不行,他到底还能怎么办:“……你憎恨先帝,你憎恨他逼迫你爹,让你与你爹骨肉分离,如今你却又要做同样的事情,将来呢?将来你要这个孩子也憎恨你吗?”

  梁祯不在意道:“随他。”

  “你和先帝分明是一样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可怜?你与他一样叫人不齿!”

  梁祯轻眯起双眸:“至少我不会一边说着喜爱你,一边娶别人,我说了只要你便就是只要你,换了谁都不行。”

  可这样的喜爱我不想要,更承受不起……祝云瑄只是摇头,眼泪簌簌而下,再说不出多的话来。

  茶杯又一次递到了祝云瑄唇边,梁祯耐着性子哄他:“喝了吧,往好的地方想,用不了多久陛下就有太子了。”

  捏着他的后颈将茶水缓缓喂进嘴里,看着他一滴不剩地尽数吞咽下去,梁祯的眼里重新带上了笑:“好乖。”

  他贴上去温柔地亲吻祝云瑄,一再舔吻过他柔软的唇瓣,祝云瑄恍恍然地睁着眼睛,眼泪已经流尽,眼里最后一丝光也灭了,只余最深沉的空洞和绝望。

第二十八章 从未有过

  方太医又一次大半夜的被传来甘霖宫,见着皇帝虚弱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汗涔涔,身上尽是欢爱过后的痕迹,他不敢多看,直接跪了下去。

  梁祯倚在一旁,沉声吩咐道:“陛下之前喝了那生子药,你给看看,能不能起效。”

  老太医身子一颤,好悬未有惊呼出声,祝云瑄的双眼遮在长发之后,握紧了拳头,指尖都已掐出血来。

  “何……何时喝下的?”

  “一个时辰之前。”

  方太医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起效未有那么快的,不过陛下年轻,按说应该一次就能成,若是真……真想要皇子,下官给开个药方,养身子的,每日按时喝下,对陛下 身子和胎儿都有好处。”

  “你去开吧,”梁祯说着望了祝云瑄一眼,手指撩起他披散下来的长发轻轻绕了绕,冷声提醒跪在下头的人,“今日之事,若是有人出去多了嘴……”

  “下官不敢!”老太医大声道。

  “行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下去吧。”

  打发走了太医,梁祯欺下 身,从身后拥住了祝云瑄,在他的肩膀上烙下一个轻吻:“陛下在想什么?”

  祝云瑄不答,从喝下那杯药起,他就是这般模样,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了,若非他还有气息,梁祯几乎要以为自己怀中抱着的是个死人。

  他却不后悔,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有一个有着他们共同血脉的孩子,那种打从心底冒出来的喜悦与兴奋就叫他无比满足,便是祝云瑄恨极了他,他也认了。

  那日之后祝云瑄断断续续地发了月余的低热,却没有停掉朝政,依旧事事躬亲,不肯假手他人。每日早朝时,看到高坐在御座之上面色苍白神情淡漠的祝云瑄,梁祯总是思绪万千,到最后又尽数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

  待到低热退去,脉象也诊了出来,真正亲耳听到时祝云瑄的神色并未有半分的波动,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结果,每日的安胎药都按时喝着,只是在面对着梁祯时,永远都是沉默。

  这一个月淑和大长公主进宫来看过他两回,都被他以不想过了病气给姑母拦在了外头,直到今日他的身子稍微好了些,才叫人将之请了来。

  看着他尖瘦得几乎快没了的一张脸,大长公主瞬间红了眼眶,心疼得直掉眼泪:“陛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突然就……”

  “无事的,”祝云瑄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姑母,朕无事,真的无事。”

  便是他一直强调自己无事,大长公主却是不信的,病得这般严重,更要命的是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一样,这哪里是他说的没有事,分明就是有了心病!

  “姑母,朕今日请您进宫来,是说那采选之事,便暂时停了吧。”

  “停了?”大长公主愕然,“为何停了?若是因为你身子不适大可以延后就是了,为何要停了?”

  祝云瑄苦笑,他岂止是不适,如今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身子如何去立后纳妃,他这个皇帝,不过就是个天大的笑话罢了。

  “朕不想,”祝云瑄微微摇头,“暂时还不想,姑母便不要逼朕了。”

  “……是因为你心里的那个人?”

  祝云瑄垂眸:“没有,朕从来就未喜欢过什么人,从来未有。”

  “可你一直拖着不成婚也不是个办法……国嗣怎么办?”

  祝云瑄微怔,宽大袖子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沉默片刻,呐呐道:“实在不行,大不了从宗室里过继一个便是了,总会有法子的。”

  大长公主皱眉,对他的提议显然十分不赞同,没道理皇帝还年轻,却不选后不册妃不生自己的亲生子,而是想着去过继,只祝云瑄如今的性子,她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劝。

  祝云瑄忽而又笑了:“姑母应当知道,兄长他……还活着,还有了第二个孩子,若实在不行,朕将他的孩子收为养子吧,他的孩子必是好的。”

  大长公主一时语塞,踌躇许久才压低了声音,担忧问道:“……陛下这样,难道只是因为想把位置,给阿璟的孩子吗?”

  祝云瑄又一次苦笑:“这是个苦差事,兄长他还未必舍得他的孩子来接,不过是朕一厢情愿罢了。”

  若是祝云璟想要,他是当真愿意把皇位给他,给他的孩子也好,他记挂着这个江山是因为他姓祝,他并不贪恋皇位权势,从来就不。

  大长公主忧心忡忡:“你既知道,又何必如此,便不说这家国天下的,就只是你自个,也总得有个孩子啊。”

  “以后再说吧,”祝云瑄闭了闭眼睛,“都先缓一缓吧。”

  “可是陛下……”

  “就算是朕求姑母了,好吗?”

  大长公主顿时无言,半晌,只得点头答应下来:“……我只是怕陛下以后会过得苦。”

  祝云瑄淡然一笑:“人各有命罢了。”

  落日之前,大长公主告辞离开,刚走出甘霖宫的门,便碰到了梁祯,梁祯恭恭敬敬行了礼,大长公主冷淡回道:“昭王这样便是折煞老身了。”

  梁祯笑了一笑:“小侄是晚辈,礼多不怪,还望大长公主不要嫌弃。”

  “老身可没有昭王这样的侄儿。”大长公主神情更淡,她当然知道那些关于梁祯私生子身份的传言,更知道当初昭阳帝是如何为了那梁家小郎君发疯的,只不过这几年她冷眼瞧着,总觉得梁祯这人心机太深,之前在昭阳帝面前装得再谦恭孝顺,那也都是装的!她那位皇帝兄弟却被所谓父子之情蒙蔽了眼睛,没有发现面前之人的包藏祸心,还为了他放弃了她从小看到大的太子,她怎能瞧这个梁祯顺眼。

  更别说,如今祝云瑄这副样子,很大可能就是因为面前这人。

  皇帝和昭王之间那些影影绰绰的暧昧传闻早就在京中传开了,她原本还不信,今日见到祝云瑄这样,又在这个时辰撞到梁祯来甘霖宫,如何还能自欺欺人。可他们若当真是亲兄弟,那就是悖德乱伦,这对帝王来说是多大的污点,梁祯他怎么敢!

  梁祯自然察觉出了面前这位大长公主不待见自己,他倒是半点不介意,让开了路,恭敬地请对方先走。大长公主犹豫了一下,冷声问道:“昭王这个点还进宫来?”

  “有要事要与陛下禀报。”梁祯轻描淡写地带过。

  即是前朝之事,大长公主自然不能再追究,目送对方恼怒而去,梁祯笑着摇了摇头,进了大殿里头去。

  祝云瑄正在喝安胎药,比平常苦了十倍不止的药汁,他也能面不改色眉头都不多皱一下的就喝下去。梁祯看着他把药喝完,缓声问道:“马上就到最炎热的时候了,陛下想出宫去避暑吗?”

  祝云瑄低着头批阅奏疏,并不答话,梁祯似已习以为常,这一个多月祝云瑄一直是这样,无论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予理睬,即便自己有意去激怒他,他也最多只是眉头微拧,连多的表情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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