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随行 第28章

  

  “黑灯瞎火的,哪看得出颜色!”仿佛察觉到死士的顾虑,许骏咬牙。

  

  ***

  

  “主人……为什么是我?”

  

  蹲在墙上的人黑布连眼睛口鼻也包裹住,可树上的少年就是知道这人在四处观看,听见问话,得意道:“问出这小姐的是你,叫你去拿件她的贴身物件难道不行?”

  

  “属下……”癸仲心里模拟出要取东西的外形模样,又犹豫一阵,终于一狠心跳下墙头钻到屋里。

  

  “胆儿越来越肥了!”美少年一边腹诽,一边咧嘴借助屋里的小虫欣赏着死士鬼鬼祟祟到处乱翻的美景。

  

  死士将小屋扫视一圈,走到床前弯身嗅嗅枕头被褥,又打开衣柜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将块大红的布料凑近头套,似乎满意地点点头,将东西塞到怀里,再将弄乱的地方收拾整齐。接着……就来到了许骏藏的树上。

  

  “主——”

  

  “你先拿着!”许骏克制住揪下死士头套的想法,不等死士说完就先一步朝城外奔去。

  

  将“是”字吞回肚里,癸仲赶忙追上轻功已练得炉火纯青的少年,眼看要追上时却忽然想到怀里揣着的红布,一个激灵险些岔气,调整好后气息二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一大截。

  

  空旷的野地不时传来飕飕的风声,明亮的月光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将这片旷野照得阴森森。癸仲看见前方的白影时不由松了口气,他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俊秀可爱的主子到了夜里……就同鬼魅般没有半分人气。

  

  恍惚中,眼前武士的白袍服仿佛与原来的朱红深衣重合,飘荡在无人的夜……

  

  “傻站着干嘛,快把东西拿来!”又发呆了,许骏欢乐地在内心嚎叫,不忘接过那团红布展开,竟是件女子的贴身小衣!

  

  凑过去闻闻,许骏又开始打击死士,“味道不怎么样啊,被男人抱过的货你还喜欢!”

  

  癸仲动动嘴唇,却不知是反驳说自己没喜欢谁,还是问这应该未经人事的少年怎么连这都嗅得出来。犹豫中,却见少年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将许多只多足的虫子倒在小衣上。他心中一紧,急忙将视线转向少年的脸,发现少年神色轻松愉悦,红唇一张一合似在念叨着什么。接着,少年将红布一甩,虫子们飘向天空。

  

  癸仲身形一动,闪过砸向自己的两只小虫,再抬头时少年已经来到了身边。

  

  “好看吗?”

  

  樱桃般的唇开合着,癸仲却如见到怪物般惊恐,下意识地要跪地认错,可膝盖弯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在哪儿,腿又打着颤站直了。

  

  “哦……原来你怕虫子”不知是疑问还是感叹,许骏得意地倾身靠近颤抖的死士,朝记忆中头套口鼻的位置吹了口气,“我这儿有很多,嘿嘿嘿。”

  

  冷热夹杂的气息传入口鼻,直觉告诉癸仲此刻应该认错,可双脚像钉在地上一般动不了分毫。好在这种尴尬没维持多久,少年就朝远处走去。

  

  “属下……”

  

  “尸体找到了,”许骏站定,瞅瞅黑乎乎不知藏着什么的土壤,转身冲行动慢吞吞的死士挑眉,“你,把这儿挖开!”

☆、雷雨天

  23.雷雨天

  

  客栈里,一个全身乌黑的成年男子僵直着缩在房屋角落,仿佛畏惧着什么。

  

  “阿仲~”美少年趴在床上,扭头看向静立的黑衣死士,“你见过没血的尸体么?”

  

  “属下没有。”

  

  “哦,这都没见过!”美少年顿了顿,忽然笑了,“其实我也没见过。”

  

  癸仲此时觉得身体里外都是尸气,可主子问话时决不能离开,他只得强令自己关闭灵敏异常的嗅觉,咬牙忍耐。好在忍耐是一个死士最擅长的事,无关喜好,只是要习惯,然后擅长。

  

  “算了算了,看你累成这样!快去睡吧,今天不吸你了!”许骏大度地挥挥手,又指了指房梁。他没注意到那个自己说得纯熟无比的“吸”字隐隐透出的暧昧,只为能戏耍到冰块脸的死士而开心不已。

  

  “……是”

  

  再迟钝也明白自己被少年戏弄了,只是近来,他年少的主子似乎很热衷于戏弄他?癸仲顾不上身上从墓地带来的恶臭是否会熏到主子,将回房顶守卫的请求憋回,提气跃上房梁。客栈虽然整洁干净,可房梁上总免不了灰尘密布。当癸仲的手指挨上梁木上厚厚的灰尘时,不久前的景象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由于害怕破坏尸体,癸仲拨开上层浮土后就不敢再用匕首挖掘,仅靠双手一点点将刘家小姐的玉体与泥土分离。估计当初处理尸体的家仆嫌麻烦浅浅挖个坑就把人埋了,泥土只盖了一寸多点,给他减去了不少的工作量。

  

  按说他们来时这小姐已经死了足有半月,现在刚刚入秋天气炎热依旧,可尸体却并未如癸仲想的那般腐败得面目全非一塌糊涂。借着银白的月光,癸仲开发过的眼睛可以清楚地分辨出女子的五官轮廓和青白色皮肤。

  

  也许因为埋在土里——虽然癸仲知道那层浅浅的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只能这样解释给自己听——女子的皮肤上没有黏腻恶臭的液体,反而颇为干燥。将衣衫扒开,女子上身满是细长的伤痕,像是用鞭子抽打出,却没有可怖的青紫淤痕。左侧腹部倒是有着一大块青绿,但颜色也不如癸仲曾见过的尸体那般。

  

  闭气覆手按压上那片青绿,癸仲才知道女人肋骨断了两根,可能是断骨刺入内脏才身亡。但若说单纯是被人殴打致死,又无法解释身上这许多异常,癸仲只好抬头请示蹲在一边的少年。

  

  “里面,切开。”

  

  癸仲还记得少年用清冷中夹着软糯的声线说出这两个词时自己内心的战栗,好像要被切开的不是这死了半月的小姐,而是自己的胸膛。

  

  抽出匕首,吸气,划开鼓胀的腹部……闭气眯眼尽量无视无孔不入的臭气,癸仲伸手拨开皮肉,里面竟没有腐败的血浆尸水!

  

  他知道人死后不久血液就会凝固积成斑痕,但眼前情况明显与既往的认知不符!尸体的内脏已经干瘪萎缩,好像连同血液的水分 都被什么东西吸干。脏器表面均有细微的小孔,若是未被开发过视力的人见了定无法察觉!

  

  接着癸仲又依少年的指示一点点仔细检查尸体,确定这小姐应该是在死后迅速失水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看再无结果,蹲在背风面一直动嘴皮子的少年终于下达了返回的指令——当然前提是要死士将这小姐原样埋回去。

  

  所以,当癸仲将刘小姐的贴身小衣送回刘府,再赶回客栈时,他的主人已经沐浴完毕,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推敲案情了。

  

  夜阑人静,劳累一整天的癸仲想着想着,竟入了梦乡。

  

  死士睡觉极浅,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约莫一个时辰后天降大雨,被吵醒的死士担心了下那具浅浅埋着的尸体会不会被水冲出,接着对自己掩埋尸体的技术加以肯定后,便在房梁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房间忽然变亮,不一会儿远方传来闷闷的雷声。癸仲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少年唤着他的名字,声音里满是惊恐。

  

  “主人?”

  

  癸仲还记着身上的恶臭,没敢靠近床,只跪在床前一丈处轻声问着。

  

  这……不会是做恶梦吧?见少年猛然睁眼后又安静下来,癸仲默默想着。可不一会儿,便见少年轻轻坐起。

  

  “你去郑宅一趟。”

  

  少年的声乐空洞平板,与往日截然不同。癸仲从雨夜联想到乱坟岗,小心翼翼地请示,“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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