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我叫顾书成。”
许修祈恼怒地摇头,谁要记住这么丢脸的事。
再怎么,也该是别人在他身下喘息呻吟,而不是他被人逗弄得欲罢不能。
但顾书成下一句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第二点,不要那么早就断定你不会喜欢我,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我有信心,也有足够的时间,让你喜欢上我。”
“你什么意思?你有时间,我没有,快给我松绑!你没有资格囚禁我。”
他也只是偷几天闲而已,真回去得太晚,误了老爷子的大事,老爷子那倒没什么,但家里那母老虎非能剥了他皮不可。
他才没闲工夫陪这人耗在这。
忍住把脚踹到对方脸上的冲动,许修祈眯起眼,等对方答案。而捆在身后的手也开始偷偷转动。无奈那绳索捆得太紧,管彤云厌恨他浪荡没正行,捆人的时候下了十分狠力,刚才任它捆着还没什么,这下一动,只觉手腕上的皮都被擦破。
对面那人微笑着站了起来,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如谦谦君子……但怎么看怎么可恨。
“绑自然是要给你松的。”
顾书成说着话,边从怀中摸了把匕首出来,那匕首柄上嵌了蓝色宝石,刀锋锐利,寒光湛湛。许修祈本以为他要替自己松绑,但顾书成持了匕首,竟是抬手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下。刀锋过处,那衣袖立刻破了个口子。
但并未见血。
许修祈正一头雾水,顾书成握着匕首走近来,对着他身上的绳索几个起落,眨眼间绳子已断成几段。
许修祈站起身来,因为站得太急,不免有些头重脚轻,人也摇晃了两下,却被顾书成趁机揽在怀里,边关切问道:“小心些,千日醉后劲大,你先去睡一阵,我让人给你熬醒酒汤来。”
被他一碰,许修祈就跟触了电似的跳开,一把拨开他的手,讪讪笑道:“不必了,我还是去别人家喝吧。”
在这多呆一刻,他心里的不安就重一分。
总觉得这个顾书成很难缠。
然而许修祈的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
“这个,恐怕就由不得你了。”
被推开的顾书成只淡淡一笑,在许修祈变脸之前,拿了手边一个茶杯,重重摔下去。伴随着刺耳的瓷器碎裂声,顾书成的声音也提高,“来人啊,有刺客!”
……
……
许修祈整个人呈现呆滞状态。
谁来告诉他,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房门突然被踹开,十多名兵卫持刀堵在门口,窗户也被从外面拉开,不知何时潜伏在外面的弓箭手箭簇如雨,密密麻麻对准了屋里的许修祈。
许修祈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谁来替他辩解下,他连面前这人的身份都不清楚,他怎么就成刺客了?原来冤假错案就是这么来的……
站在众兵卫最前面的人是管彤云。此刻的她一身薄纱衫裙早已褪去,却换了身火红色劲装,不若方才妩媚,但凭地里多了股飒爽英气,看得许修祈心又醉了些。可管彤云对他没多余心思,她手中一尾银鞭卷起,怒指向许修祈,“大胆刺客,竟敢对世子无礼,意图行刺,还不快放开世子,束手就擒。”
被管彤云一顿呵斥,听对方场面话喊得比六扇门的总捕头还顺溜,许修祈有些受伤。再低头看看混乱中被人塞到手中的匕首,让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世间真是黑白颠倒是非不分。
他才是被绑的人,结果这会竟成了刺客。
顾书成这个人,到底打算做什么?
懒得去揣摩人家心思,看着手中匕首,突然间,许修祈心念一动,一把将旁边的顾书成拉到怀中,寒光湛湛的匕首抵住顾书成的喉咙。
“你们都退开!谁敢再进一步,我立马杀了他。”
事态突变,门口的兵卫全慌了神,你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做。那管彤云俏脸更是雪白,手里银鞭握紧,紧张道:“许修祈,快放开世子。”
许修祈得意笑笑,跟他斗!这回他非把上次被压,这次被绑的帐都连本带利讨回来,叫顾书成这混蛋惦记他!
“全部退开,让人将船靠岸。谁敢跟过来,我立马杀了你们世子。”
逼着顾书成和他一起往门口处移了两步,门口的兵卫和窗外的弓箭手全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不小心伤了顾书成。见这情形,许修祈心里乐得快开了花,面上却故意作出一派凶狠姿态,还像没玩够似地,望着管彤云,突然变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凄声道:“彤云,你我自小订婚,青梅竹马,可自从你遇见这个人,你就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少年情谊我至今难忘,可你呢?你贪图富贵,抛弃我跟这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管彤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四周兵卫瞧她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味道。顾书成被人拿住,许修祈又故意诋毁她声誉,管彤云手里的银鞭控制不出地就要挥出。
若不是顾忌顾书成尚在许修祈手中,她必定将许修祈抽得体无完肤。
而许修祈恶作剧还上了瘾。
“彤云,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想阻拦你。但你竟然和这奸夫一起设计陷害我,毁我家园,囚我父母,我如今别无他求,只求救出父母远走他方……”说着到伤心处,许修祈目露狰狞之色,“你们都快闪开,放了我父母,我就饶了这奸夫狗命,要不然……”
匕首往里逼了一分,许修祈有注意手上力道,无奈突然间酒意冲头,手一抖,顾书成颈上立刻现了条血痕。
顾书成吃痛皱眉,压低声音向许修祈道:“修祈,做戏要有分寸,演过头了对你我都不好。你现在是行刺本世子的刺客,我可以派人捉拿你。到时候是将你软禁也好,严刑拷问也好,都由我说了算。你还是放了我,乖乖听我话。相处的时间久了,你就能觉出我的好。”
许修祈本意只是玩玩,然后趁机逃掉,看真见了血,还是有些讪讪。
“少说废话。而且这不你逼我的吗?好好放我走多好,居然还给我闹什么刺杀……你真想得出来。”
顾书成笑笑,小声道:“修祈,我给过你机会的。”话才说完,他人立刻变了脸色,冷声喝道:“全都不许退!关上门窗,今天不许放任何一个人走。许修祈,你今日胆敢动本世子一根汗毛,我担保你全家人头落地。”
这人既然爱玩,自己就陪他把戏演真一点。
反正船上有从金陵太守处借过来的人,事情闹得越难收拾,许修祈就越说不清楚。刚好也可以做为威胁他的把柄。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不信许修祈还真能翻出他手掌心。
顾书成想着,益显镇定。
许修祈给他这一闹也僵了。
居然还和他杠上了。
许修祈小心地转眼看了下窗外,外面的弓箭手刚刚已经撤开了一个小口,但现在听顾书成的话再次围了过来。
时间一久,千日醉的效力更加明显了。他拿着匕首的手渐渐有些发抖,眼前的视线也变得模糊。如果不想办法快点离开,还真会给这顾书成套住。
而且看他现在演这一出,场面够热闹,就算顾书成不是世子,身份也不单纯,看样子更查了他不少底细。
还没个世子样,比他还能胡闹。
惹上这样的人,他以后日子怕悠闲不起来。
得速战速决才行。
看好形势,许修祈胁持着顾书成往窗边移。这是条画舫,只要躲过那些弓箭手,下了楼,上岸即可。他虽不识水性,现在又头昏眼花,但要从画舫上岸,还是不难。
心一横,许修祈只手悄悄摸到怀中,很快一银一黑两个鸽蛋大小的圆球滑入掌中,他猛地将顾书成推到窗边,趁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在顾书成身上时,将两粒圆球摔到地上。只闻两声剧烈爆响,一阵黑烟迅速蔓延,遮蔽这些人的视线,除了黑烟之外,还有一股刺鼻味道,在场的人闻了无不掩鼻。
许修祈则趁机扑往窗口,打算趁乱逃走。
但他人才动,突然觉背后穴道被人一点,人已动弹不得。
顾书成的声音虽低,但在黑烟里却显得极清晰。
“修祈,我想我忘了告诉你,我也会武功。”
许修祈满心抑郁,“你怎么不去死……”
“我舍不得你。”
“……”
若不是不能动,许修祈真想跳起来掐死顾书成。
这人说起肉麻话来,完全不输他,偏偏看起来比他正经一百倍。
也无耻一百倍。
第四章
千日醉的后劲很大。
从那日的假刺杀真陷害事件以后,许修祈就开始昏睡,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挣扎着醒过来。
可等他醒来一看,周围全变了样。身上的衣衫早已给换过,全身上下的火器药物全给搜走,就连随身的扇子也没了。
乌木床罗帐轻垂,屋角香炉中佛手香味道清幽,许修祈腹中的火气却在一点一点上来。
这算什么,软禁吗?
那顾书成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坐起身,掀开垂帐,许修祈正准备发火,却发现床头守着的是个清秀侍女,略垂着头,杏黄衫子外露出一截雪白颈项,显得格外温婉动人。他到口的呵斥不由自主地就咽了回去,只得和声说道:“姑娘,劳烦去把你们世子叫过来。”
那侍女屈身一致礼,细声细气回话:“世子吩咐过,不许奴婢离开公子一步。所以公子的吩咐,奴婢不敢遵从。”
混蛋!
许修祈几乎想把手边的垂帐扯碎。
顾书成是吃定他不会对女人动手了,是吧?
气愤归气愤,但许修祈究竟还是没有对纤纤柔柔的姑娘家发火的习惯,只是挑高了眉,漂亮的眼一眨,“姑娘,这样可好,不用你们家世子过来,我悄悄地走,你假装没看见,也别声张。”
那侍女依旧死死低着头,“世子说过,若公子逃走,就拿我问罪。”
“这倒像是你们那混蛋世子说的话。”许修祈咬牙恨恨道。
这下子那侍女不敢吱声了,只垂着头绞着衣角。
许修祈看那半截雪白颈项看得久了,再赏心悦目也嫌腻,不由道:“姑娘,你就不能抬头看着我说话吗?”他对自己的长相一贯颇自负,从来只有姑娘家看了他脸红心跳的,哪有人像逼鬼一样避着他说话的。
许修祈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侍女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小,“彤云姑娘吩咐的,让咱们这些伺候公子的人,全都不许看着公子的脸说话。说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