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羊行动 第5章

半个时辰后,就有人通传“韩太傅到。”

一听到这声通报,海公公如蒙大赦,迫不及待的出去将韩子陵迎了进来。

将韩子陵引入屋内之后,海公公又立即退到门边,低垂着头,努力的缩小自己略显肥胖的身体,作隐形状。

而皇亦梵,在听到太监通传的时候,手中的笔应声而断。

但他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悄然的将断笔收入衣袖中,抽出笔筒中另一支笔,拿在手中摩擦,等韩子陵进屋之后,更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望着桌上的奏折。

韩子陵有些心虚。

不过,他更难受,昨日还软倒在床上的人,哪能这么快就好利索呢???

身上带着伤,他随便走一步就会很痛苦,况且,为了不让眼光毒辣的皇亦梵看出什么,他还走的中规中矩。这就导致他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一样,都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好在他忍耐力够强,身子底子也好,经得起他自己这么折腾。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累的满头薄汗,面色看上去更是苍白憔悴。

往日他一进门,皇亦梵就会目光温和的迎接他,这一次,皇亦梵却是全神贯注的看奏折,连望都没望他一眼。

韩子陵有些难受。

毕竟,从七年前做了皇亦梵的老师之后,他们每天都见面,都在一起,之间的感情,并非是笔墨可以描绘的出的。

前两天是他第一次无缘无故的那么久不来皇宫,以前就算他被皇非颜折腾,他也会让风扬给皇亦梵传口信找个理由交代一下。但前两天的事,他却完全没有给皇亦梵任何交代和解释。

他知道皇亦梵生气了,这让他即开心又难过。

开心于在别人面前,文韬武略,温和威严的完美皇帝,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展现出常人的情绪,难过于自己惹他生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平息他的怒气原因很简单,以前只有他生皇亦梵气的时候,哪有皇亦梵给他摆脸色的时候???

韩子陵苦着一张脸,还在纠结到底要怎么办,皇亦梵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眼看他。

其实,从皇亦梵认可眼前这人的那刻起,只要这人在,他就从来舍不得不去看他。

这样于他而言,让他从里到外都温暖的人,只有时时刻刻的钉在眼中,他才会心安。

“子陵老师为何不坐?莫非是在罚站?”

只一眼,皇亦梵就看出韩子陵的面色苍白,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于是便不悦的开口那么说。

韩子陵身体难受,也不拒绝,顺水推舟的坐到了他平日所坐的位置上,抬首对着皇亦梵微笑:“亦梵,这两天我没来帮你批奏折,你一定累坏了吧?接下来我来就好,你的身体不好,好好休息就好。”

皇亦梵仿佛没有听到韩子陵的话,细细的观察着韩子陵的神色,深邃的眼眸中渐渐的失去了冷静,染上几分怒火:“子陵老师,你总是说要我注意身体,你自己呢,为何面色如此难看???”

先皇去世之后,这个世界上,皇亦梵只允许韩子陵唤他的名字,也只在韩子陵面前自称‘我’。

皇亦梵的声音一如往日平稳,但韩子陵却从中察觉出了他的真实情绪,微微的怔了下道:“没关系,我只是没休息好…”

他的话在皇亦梵严厉的目光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终消了音。

皇亦梵见他不再解释,才扬声对着门口的海公公道:“来人,传御医。”

第011章 病与血液

“不可。海公公,别去…”

皇亦梵的命令刚下,韩子陵就立即反对。

怎么可以让御医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宫中为他和皇亦梵瞧病的御医季素峰可不是吃素的主,他若来的话,准能瞧出他的真实状况。

到时候,皇亦梵一定会知道,会知道他被…

在皇亦梵面前被揭穿那样的事,这让他情何以堪???

据经验,韩太傅要比自家主子固执的多,所以海公公在听到韩子陵反对的时候,脚就像生根一般,定在门口,等待自家主子改主意。

因为,皇上若与韩太傅交锋,最后胜利的,总是韩太傅。

没办法,谁叫长者为尊,他家主子皇上更是尊敬长者的典范。

“子陵老师。”

皇亦梵眸底流转着奇异的情绪,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有什么瞒着我么???”

说着,他的目光在韩子陵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次韩子陵觉得的确是自己错了,心虚非常,经不起皇亦梵的探究,只能无奈道:“亦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老师也不例外。”

皇亦梵的手习惯性的拿起桌上的笔摩擦了起来,半响,垂下眸子,对着海公公道:“御医就不叫了,你先下去,到午膳的时候再来叫我们。”

“奴才遵命。”

韩子陵和皇亦梵闹别扭的时候,是海公公最不愿意跟在皇亦梵身边的时候,此时他巴不得离的远远的呢,所以一得到命令就立即溜了。

海公公离开之后,皇亦梵脸上温和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面色严肃认真的望着韩子陵:“子陵老师,你说的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今天是我唐突了,不过,我也只是太过担心子陵老师罢了。”

韩子陵听出皇亦梵不打算再追究那件事了,便扬唇微笑开来:“我知道,所以老师一点都没有生气…对了,这两天我没有来,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说着,韩子陵站起身,从书架里面的小格里取出了一个瓷碗和一把精致的小刀。

看到那些,皇亦梵的面色阴郁万分,眼底闪过深深的痛和无力,他冲动的站了起来,走到韩子陵身前,伸出手握住韩子陵的手腕:“没关系的,子陵老师,我已经不需要那些了,你看,你两天没来我都好好的,没出现一点异常,所以…今天就免了好不好?等我感到哪里不适了,我们再继续好不好???”

韩子陵知道皇亦梵是心疼他,心底暖暖的,嘴上却更坚持了:“不行,亦梵,等你哪里感到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

皇亦梵深深的吸了口气:

“枉费我为一国之君,竟然让自己的老师…”

韩子陵反握着他的手,微笑着开导他:

“我是自愿的,所以,亦梵,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你好了,大家,整个天下,才会好。”

皇亦梵抽出被韩子陵握着的手,蓦然张开双臂将韩子陵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按着韩子陵的后背,将韩子陵牢牢的固定在自己的怀中,低垂着头埋首在韩子陵的肩窝里,闷闷的开口:“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老师是自愿的,所以,更加觉得自己没用…所以,也更恨自己这具身体…”

韩子陵的心蓦然一揪,忍不住伸手反抱住皇亦梵。

虽然先帝的孩子不少,但皇亦梵是先帝最爱的皇后死后留下的唯一的孩子,所以先帝很宠爱他。

但,上位者的宠爱,从来都是翻涌在风口浪尖的靶子,不知道有多少嫉妒羡慕他的人在暗处对他出手。

而他从小就没有母后,先皇面对偌大的江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所以他从小就如履浮冰,生活的极苦极累,但他却很坚强很倔强。

他一般很少流露出脆弱的样子,但在韩子陵面前,却总会如此。

这也是韩子陵怎么都舍不下他的原因之一。

但,韩子陵却不知道,抱着他的皇亦梵,虽然声音中带着隐隐的苦涩和惆怅,但他的眼眸却很犀利,带着满满的阴郁,阴霾的注视着他脖颈处的痕迹---吻痕。

皇亦梵死死的盯着那块清晰的印子,眼底带着忿恨和残戾,他的脸,悄无声息的扭曲了一下,呼吸频率加快,身子微微的抖了抖,拥着韩子陵的力道也不断加大。

幸好此时被他拥着的韩子陵看不到他的面庞,否则一定会吃惊会不可置信,一向温和坚强,威仪慑人,只会偶尔脆弱的皇亦梵会有那样的暴戾。

韩子陵察觉到他的颤抖,还以为他是太伤心了,不禁像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他的背:“亦梵要是真心疼老师的话,就好好保重身体,别让老师担心。”

皇亦梵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直到满面重新挂上浅淡的笑容只会,才放开韩子陵,允诺道:“好。”

韩子陵见皇亦梵恢复如常,便安心了下来,取过小格子里的精致小刀,伸出左手,撩起衣袖,露出伤痕纵横的左手腕,刀身轻轻一碰,红嫩的新皮便再次被撕裂,殷红的鲜血蜂拥的往外流着,韩子陵立即将左手腕放到瓷碗上,接住了自己的血。

等他的鲜血流了小半碗之后,皇亦梵终于再次忍不住开口道:“够了,子陵老师,已经够了。”

韩子陵的面色白的已经近乎透明了,眼前有些发黑,身子似乎也更加难受了,也不敢再逞强,任凭皇亦梵帮他包扎,包扎好之后,他将碗递给皇亦梵,笑着:“亦梵,喝了它。”

第012章 情缘由来

皇亦梵一直都觉得喝韩子陵的血是一种享受。

不是因为韩子陵的血能够抑制他的病情,也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嗜血变、态,仅是因为,每当韩子陵的血流淌到他体内的时候,他就有一种,他们两人血水相容,亲密无间的感觉。

那份感觉对他来说非常的美妙。

皇亦梵喝完碗中的血液之后,面上微微浮现几分潮红,但眼眸却愈加的明亮了。

他扬了扬被血染红的空碗,对着韩子陵道:

“子陵师父,我刚喝下你的血,身体正好着呢,奏折自己完全可以解决,你就去里面休息一会儿吧。”

御书房本来是没有内间的,但自从去年先皇重病,皇亦梵开始帮助先皇批奏折开始,御书房就多了个内间,专门供皇亦梵或是韩子陵休息用的。

韩子陵是实在不舒服,刚刚放完血之后就有些头脑发晕,所以也没有推脱,交代皇亦梵不要让自己太累之后就进了内间。

皇亦梵一双高深莫测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完全进入内间,才缓缓的收回目光,低垂下眼帘,摊开手掌,上面,静静躺着的,又是一截断笔。

他稍稍的沉思了一下,便又开始批起奏折来。

一批,就批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批完所有的奏折,皇亦梵站起身子,舒展了下筋骨,他的身子带病是真,但,他的武功很高也是真。

这两者并不矛盾,他的身体不好,是打娘胎里带的,据说他的母后在怀有他的时候中了毒,毒素没有清净,致使他也受到了影响。

不过,他的身体虽然有问题,却不影响他的根骨,他自幼根骨极佳,先皇认为学武能够强身健体,便也请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来教导他,多年下来,他的武学修为也到了一定的层次。

在韩子陵出现之前,皇亦梵每每在病发的时候,就忽冷忽热,全身疼痛,像是被剥皮剔骨一样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那样的疼痛造就了他从小就坚韧的性格,韩子陵初到皇宫的时候,他十六岁,也受了整整十六年的折磨。

最初他是把韩子陵当成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的,当做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之一,在韩子陵面前他会展示他优雅的王族气度,会将韩子陵当成一个师长尊重,但却又有着很清晰的界限和距离感,两人的交流仅限于学习上,从不会深入半分。

直到韩子陵来后,他的又一次病发为止。

那时他正在难受,他的父皇将韩子陵带到了他身边,留下韩子陵之后便离开了。

就从那日开始,每每他病发韩子陵就会喂他喝自己的血,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病发作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越来越短,发展到现在,即使没有病发,他也必须定期和韩子陵的血。

也是从那日起,他才认可了韩子陵。

因为韩子陵是第一个陪他度过那些痛苦的人,是第一个在他痛的满地打滚,浑身是汗的时候,抱着他用轻柔的嗓音安慰他说一切都会好的。

那是他第一次依赖上一个人,即使是从精神上。

他一向坚强,对先皇也只有敬畏和尊崇,从来没有产生过依赖心理,对韩子陵,他却产生了那样的情绪。

和那些追名逐利的人不同,不管在现代还是穿越到这里,韩子陵一向都喜欢自由清静又平淡的生活,平日为人处世也极其的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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