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彼此连累
“因为你,毁了我的整个人生,你的存在,将我的生活弄的一团糟,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病发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为什么不直接痛死,省的活着连累我…”
韩子陵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狠狠的刺入到皇亦梵的体内,连同皇亦梵的血肉,一起搅动。
皇亦梵的面色惨白不已,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太过惊悸,还是身体不舒服。
而韩子陵却装作视而不见。
他必须让自己狠心,为了他好,更为皇亦梵好。
“为什么…恨…我…”
皇亦梵眸光赤红,目若死灰,不再追究韩子陵说话的真假,而是想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会让他一直以为无偿对他好的人如此痛恨他。
“我的血…原本不是这样的,你知道么,皇亦梵,在来天朝之前,我一直很敬重我师父,因为,是他收养了我,还教会我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东西…
那时,他天天让我泡药浴,我还以为是他爱护我,是想让我的身体更强壮。却没想到…
到了天朝之后,才知道,我,是我师父他亲自为你所培育的药童…说什么让我辅佐天朝,呵呵,不过是让我当你的药而已。”
韩子陵说着,眸光迷离起来了。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话中所带的怨恨是真还是假。
因为他师父给他泡药浴的缘故,他的身体表层肌、肤衰老的很慢…几乎不会衰老,但,代价是他身体皮肤之下的各种细胞器官,却比正常人衰老的快的多的多,当然,走向死亡的速度也会比平常人快…
他看上去年轻的皮肤下,身体机能却和五十岁老人的一样衰老。
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皇亦梵的,知道的话,皇亦梵会很自责很自责吧…
这些大概也是他师父在临死之前,将内功传给他的原因---因为内疚的缘故吧。
韩子陵是从先皇嘴里知道这些的,刚知道的时候,他很震惊,也很不能接受。
他一直以为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的师父,其实是从收留他的那一刻就开始算计他,利用他的阴谋家。
那时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让他师父在他身上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但,先皇却带他去见了病发的皇亦梵。
然后,他就见到了那个往日优雅冷静的少年,像是负伤的小兽一样,不能自己的痛苦翻滚。
只是一眼他就心软了,默认了师父的安排,同意了先皇的请求,握住了皇亦梵的手,帮助他走出痛苦,将自己的血喂给他喝…
怨恨,在最初的时候是有的,但是…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只庆幸,只庆幸幸好自己的血还能抑制皇亦梵的病情。
“原来…竟是这样的么…”
皇亦梵眸光死寂,面上没有半分表情,低垂着他那颗高贵的头颅。
“我懂了…”
皇亦梵的身体和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韩子陵望着他,眼底是无法压制的忧伤心疼,但是,皇亦梵却低着头没有看到。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子陵老师,你走吧…离开皇宫,离开天朝。我,放你自由。以后,你再也不必做我的‘药’了。”
韩子陵整个一怔,身子僵了僵,看皇亦梵那心痛难过的样子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么,皇上,微臣告退。”
说完,不等皇亦梵反应他便退了出去。
被留下的皇亦梵蓦然抬眸,看到的却是韩子陵决绝的身影。
韩子陵从来没叫过他皇上,也从来没在他面前自称微臣。
他彻底失去他了么???
他的老师,子陵老师…
皇亦梵的身子剧烈的颤抖着,胸中抑郁,喉中似有东西阻隔一般,他不断的咳嗽起来。
咳嗽的连身子都稳不住,他只得伸手扶住案几,有一种熟悉的疼痛从他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这是,他病发时的痛,这种痛,因为韩子陵的缘故,他已经有整整七年没有尝过了。
可是,韩子陵讨厌成为他的‘药’,所以,他不能再喝韩子陵的血…
他宁愿自己痛着,也不想要韩子陵,恨他…
“皇上。”
一身漆黑的玄衣人如同一个幽灵蓦然出现:
“你今日交代的事,属下已经做好了。”
说着递上一沓厚厚的资料。
那是皇亦梵要人查的,韩子陵这些年来的行踪和他所做过的事。
只是,他现在还有必要看么???
皇亦梵握掌成拳,抽出袖口中的帕子,放在唇边咳嗽着道:“东西放下,抽一些人去保护韩太傅。”
那人领命之后,立即退去,然后,偌大的御书房就只剩下皇亦梵一个人了。
他的身体颤抖的不像样,扶着案几的手也渐渐无力,整个人滑了下去,跌倒在地上,身子痛的难以忍受,他低低的呻、吟着,强忍着。
没有韩子陵的血,他也是可以的!
陌生又熟悉的疼痛,折磨了他很久,等那些痛楚终于褪去的时候,他身上的龙袍早已被汗湿透,整个人苍白若纸,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
原本掩在唇边的手无力的滑了下去,白色的帕子上面沾染有殷红的血迹。
第019章 生死由命
用午膳的时间到了,海公公掐着时间,立即去御书房想要通知皇亦梵和韩子陵用膳。
然而,他推开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室的冷寂。
而他的主子,万分金贵的皇帝陛下竟然躺在地上发呆。
“皇上! ”
一看到这幅情况,海公公的三魂七魄差点都飞了,立即上前扶起皇亦梵:“皇上,你这是怎么了?韩太傅呢?奴才这就去找他来…”
“不许去! ”
原本无力的皇亦梵蓦然反手抓紧海公公的衣袖:
“不许去找他,不许找韩子陵。”
虽然皇亦梵的声音很小很轻,但里面却带着无人可以撼动的坚定,以及难掩的哀恸。
海公公在皇亦梵身边待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亦梵连名带姓的称呼韩子陵呢。
他顿时便知道自家主子这幅样子多半和韩子陵脱不了干系,一时也不敢再提韩子陵,只是小心翼翼的扶着他道:“那皇上您要不要休息?需要奴才唤御医来么?”
皇亦梵额上有着豆大的冷汗,惨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和平日伪装出的那种温和的笑不同,是另一种空洞死寂的笑。
“不用惊动太多人,朕回寝宫休息一下就好…传季素峰。”
海公公接了命,立即让宫中的小太监去找季素峰,可怜季素峰刚从宫里回去,还没来得及喝上一杯茶就又被传唤去了。
季素峰原本还很是疑惑,但一听说是皇上身子不适,便疯了一样的赶到了皇宫。
季素峰赶到皇宫的时候,皇亦梵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想了很多很多,觉得韩子陵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至少,这么多年来,他从未从韩子陵的神色举动之中察觉出怨恨是真的。
若真如韩子陵说的那般,他恨他的话,以他对韩子陵的信任,韩子陵早就可以动手杀了他。
韩子陵那么说,一定是有原因的。
而那原因,就关乎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所以他顺手拿回了那些他让人查到的资料。
只是他的心还在微微的钝痛着,他现在,还没勇气看那资料…
“皇上。”
季素峰急急的走近寝宫,看到一脸苍白靠在床上的人:“你没事吧???”
说话间,他已经风一般的靠近了床,顾不得行礼,顾不得君臣之别,立即就把起皇亦梵的脉来。
他的面上带着几分凝重:
“皇上的旧疾复发了???刚刚韩太傅不是还在么,为什么不喝韩太傅的血呢???”
皇亦梵听此,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怒气。
“住口。”
“皇上???”
很少见皇亦梵这样怒形于色的时候,季素峰有些惊讶。
“以后,不要再提韩太傅的血,朕的病是朕的病,是朕一个人的事,和韩太傅无关。”
“皇上?你不打算再喝韩太傅的血么?可是,那样的话,你的发病率会很频繁,用不了多久,皇上你…你就会…”
“无所谓。”
皇亦梵淡淡的开口:
“生死由命,朕的生命,用不着用别人的人生来替换。”
说完之后,他深深的呼了口气:
“素峰,你看着帮朕开点药就好,只要在病不发作的时候,让朕像个正常人就好。”
季素峰心脏狠狠的收缩一下,他带着满面的忧伤:“皇上,堂兄,微臣,请求你多爱惜自己一点,好不好?就算是,为了先皇和先皇后?”
皇亦梵面色蓦然一变:
“朕的事朕自己明白,你不要再说了,季御医,你只管开药就好,那才是你的职责所在。”
季素峰无奈,只得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