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不起,超凶 第29章

  他费尽全力想看清眼前之人,又怕自己太过冒进而打碎了眼前的美梦,他小心翼翼的去感受,去窥探,耗尽了身体仅剩的一丝力气,他望着那模糊的侧脸,情不自禁的说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万事自古难两全,但这天下万物盛世繁华,权利财富琳琅满目,我却只想要个你。”

  江漓的呼吸微滞,搂住顾锦知的怀抱情不自禁的紧了紧,感受他渐渐沉睡的身体……

  他就这样抱着顾锦知,不断的往他体内渡入真气予以支撑,足足一整夜。

第46章 一往而深

  晨光熹微,白雾缭绕。忙碌了一整晚的舒亲王府归于平静。

  丫鬟们日出干活,清扫庭院,将那昨夜被狂风吹落的一片片雪白梨花瓣扫在一起,聚成一座座花瓣小山。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在丫鬟们泄气的尖叫声中,花瓣小三被一吹即散,纷纷落落弄得到处都是,其中还有几片随风飞远,顺着那扇虚掩的隔扇窗钻进了室内。

  梨花花瓣悠悠转转,在即将飘落到舒王爷身上之时,被一只莹润如玉的手拂住了。

  似是感觉到异动,一直沉睡不醒的舒王爷身子微颤,朦胧转醒。清晨的霞光透过紫罗兰的床幔洒在顾锦知的脸上,光线有些刺目,他不由得伸手做抵挡,透过指缝,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轮廓。

  “漓儿?”顾锦知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光线刺不刺眼了,整个人坐起来,揉揉眼睛,使劲去看那近在眼前之人:“你怎么在这儿?难道昨晚本王不是在做梦,你真的一直守在这里?”

  顾锦知看清江漓的面容,当场一愣。江漓本就肤色胜雪,而此时的他,竟连原本润红的唇色也变得异常苍白。顾锦知瞬间意识到不对,眼中喜色褪的一干二净:“小漓儿,你昨夜做了什么?”

  “在王爷寝殿坐了一夜。”江漓的眸光幽幽转向窗外:“而已。”

  “骗鬼呢!”顾锦知一个没忍住,低喝一声,非但没震慑住满嘴胡扯的江漓,反而自己气急攻心,被震得好一阵咳嗽。江漓见状,掌心聚气贴于顾锦知背部,一股强烈的暖流直冲心肺,硬生生将体内那股翻云覆海的气息压制下去,止住了呛咳。

  顿时,顾锦知全明白了。

  怪不得这一次毒发能这般轻巧的挨过,怪不得明明毒发了,却能稳妥安睡一夜。

  原来,竟是有人以真气渡入他全身经络,游走各处穴脉,帮他缓解并抵御毒发的痛楚,毫不间断,整整一夜。

  原来,这个人就是江漓!

  顾锦知深深的有种无力感,不知该气他还是该谢他,不知该暗喜他为自己做这一切,还是该怒一怒他下不为例。无论是气还是怒,顾锦知都舍不得。

  江漓,真是他的克星。

  “为何对本王这般付出?”顾锦知心疼道:“你亏损真气,身体受得了么,得多久能恢复过来?你傻不傻?”

  “比不过王爷傻。”江漓望着顾锦知,虽面色依旧冷清,眸底却微微荡漾着暖色:“连心都舍得割。”

  “本王那是……”顾锦知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火冒三丈:“是周苦瓜告诉你的?那个老东西,本王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管住嘴巴,他还胡咧咧。把本王的话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江漓唇边溢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周大夫守口如瓶,倒是在下不知好歹,旁敲侧击愣是知道了,如何?”

  这略带挑弄玩味的语气惹得顾锦知一愣,待回过神来,险些惊喜若狂:“小漓儿自然是做什么都对!”

  江漓瞥他一眼:“若不凑巧遇上殿下毒发,殿下是永远不打算告诉我了?”

  “本王……”顾锦知话到嘴边噎了一下,再看向江漓之时,目光稍有正色:“漓儿面冷心热,你根本不似你形容的那般冷酷无情。本王知道,你虽然变了,但你纯善心软的天性还保留着,只是被你深深埋起来了。一旦遇到真心待你的人,你那纯良的心性就会被触发。本王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欠本王一条命,而且本王也不需要你来还。”

  一席话宛如一捧清泉流入江漓久旱干枯的心底。

  “倒是你,白白耗损真气,倒让本王心疼。”顾锦知眸色暖如水,但在下一刻就结为冰渣,阴嗖嗖的说:“好一个郁台,这点事儿都办不好。让他拦着你别来,他办的什么差!”

  江漓有种顾锦知故意在逗他的感觉,也随了他,从善如流的应道:“郁台恪尽职守,倒是在下不识抬举,硬闯出了新雨楼,辜负殿下的一番苦心了。”

  江漓接招,顾锦知果然笑了,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中尽是幸福的暖色。他的猛地朝江漓扑过去,一把将猝不及防的江漓扑倒在床上,笑着道:“本王的小漓儿做什么都对!”

  江漓对顾锦知突如其来的动作没有防备,又对当下的姿势没有过多抗拒,只是淡淡说道:“殿下有空就去安慰安慰郁台吧,只怕他现在还因为没办好殿下的任务而自责呢!”

  “本王一时情急,倒忘了这事儿。”顾锦知语气中是慢慢的自豪:“给他一百个郁台,也拦不住一个漓儿啊!”

  碧空如洗,骄阳和熙,连微风都透着清淡温雅的梨花香。

  顾锦知修长的玉指轻轻扶开江漓鬓边的一缕乌丝,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以前是喜他,爱他。而现在这份感情已变成了疼。

  江漓的一切都让他疼。说出的话让他心疼,做出的事儿更让他心疼,尽管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待在那里,那孤寥的身影依旧让他心中酸楚。江漓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牵着他的心。他的喜怒哀乐皆因江漓。

  与其说暒斓是世间无解的夺命奇毒,倒不如说“江漓”才是那个天下第一的催命剧毒。可这一次,顾锦知是心甘情愿中毒的。

  明明这一味名唤“江漓”的剧毒比暒斓带给他的疼痛强出百倍千倍,可他依旧乐此不彼的沉溺其中、暒斓侵害的是身体,而“江漓”侵蚀的是心脏,而且是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尽管痛,但他快乐着。

  人生在世,能寻得一个令自己心痛的人,也是一种幸福吧。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锦知贴俯下身,双唇轻轻的落于江漓一向冰凉的薄唇之上。比蜻蜓点水稍微慢一点的亲吻,顾锦知深深凝望着江漓,见他没有反抗,心中情到深处难自禁,免不得贪心。便遂了自己的心意,以他温热的嘴唇去温暖江漓苍白且微凉的双唇。

  那属于江漓的独有的初雪气息扑面而来,清新舒畅,沁人心脾。顾锦知不由得将江漓抱紧,那温润清凉的触感让他神智迷离,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中,顾锦知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忽然感觉身下人一发力,势如排山倒海,叫人无力反抗,一阵天旋地转,顾锦知就由上方变成了被压在下方,他脑子有些懵,就见江漓伸出白皙的玉指轻轻搭在他双唇之上,语气一如往日那般清淡平和:“王爷刚刚挨过暒斓,身虚体乏,得多歇息。”

  顾锦知:“本王……”

  江漓唇角勾起一道诡谲的笑意,疾指一闪。顾锦知脑子嗡的一声,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一阵铺天盖地的困意袭上心头,尽管他再抗拒,也抵不过被点了睡穴的霸道功力,不情不愿的闭上双眼,浑浑噩噩的不知东南西北。

  顾锦知:“……”

  又被他“羸弱无害”的外表给骗了!

  江漓坐起身,拽过床里的锦被给舒王爷盖上。他睡得很熟,几乎一动不动,可他的手始终紧攥着江漓的腕骨,生怕这个宝贝疙瘩趁他熟睡之时逃跑了似的。

  罢了。

  江漓靠坐在床头,静静看着他。

  人人都以为舒亲王是个富贵王爷,体弱病躯,只知享乐,百无一用。可谁又知道,他被这天下奇毒折磨二十年的苦楚折磨。每一次毒发,无药可医,只能凭借自己的残躯,自己的一身傲骨硬生生挺过来。其中的忍耐力,意志力,绝非常人可比。

  -

  郁台顶着一双核桃眼在周大夫的院子煎熬,左手拄着下巴昏昏欲睡,右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炉,心情放松下来人就困得哈气连天,眼见着两眼一翻就要睡死过去。端了药材出来的周大夫大叫一声:“别把药煎糊了!干嘛呢!”

  郁台吓得瞬间惊醒,平衡没保持住,差点一头扎炉坑里:“啊,对不起,我刚看火候还成……”

  手中蒲扇突然被人抢走,郁台回头一瞧,居然是清烟。

  “你回去睡吧,我看着药。”清烟搬来板凳坐郁台旁边,手法熟练的扇着火。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困。”郁台硬逞强,拍拍脸蛋强打精神,没注意到手上脏,拍了一脸炉灰,既有点呆傻可爱,又有点滑稽可笑:“不把药煎好了,不看着王爷喝下去,我不放心。”

  “舒王爷有公子陪着,你不用担心。”清烟看郁台双眼水肿,想是昨晚上流了几车的眼泪?

  “江公子还好吗?”郁台关切问。

  “凭公子的功力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那就好。”郁台松了口气,用眼神指了指旁边沸腾冒气的瓦罐:“那是周大夫给江公子配的药方,再有一个时辰就好了,到时候你给江公子端过去。还有王爷这个,也劳烦你了。”

  清烟微有诧异:“你不去?”

  “我还是躲一躲的好。”郁台苦笑一声:“王爷让我拦住江公子别出新雨楼,这差事没办好,王爷肯定发火。我被骂被罚是小事,惹王爷生气是大事。王爷刚挨过毒发,切忌劳神动怒。等过一阵子他身体好些了,我再去负荆请罪也不迟嘛。”

  郁台说的头头是道,更加卖力的煽火。

  本就困得里倒歪斜,前方暖呼呼的炉火一烤身体,人就更加犯困。郁台扇着扇着就脑袋一歪,迷迷糊糊的往身边清烟肩膀上一栽,睡得昏天黑地。

  清烟感觉肩膀上一沉,第一反应就是躲开。当他意识到是郁台之时,把侵犯之人丢出去的念头硬生生卡住。他低头轻叫一声:“郁台?”

  郁台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继续睡。

  清烟放下蒲扇,拿起郁台的胳膊搭在自己颈后,左手搂着郁台肩骨,右手搂着郁台腿弯处,将他横着抱起来,脚步轻健的送郁台回房间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年快乐啊!中午姥姥家包了牛肉蒸饺,嗯,庆祝小年!

第47章 探望

  雍寿宫

  安平长公主一路小跑,因为身上带着寒气,只好先去暖阁的炉火旁烤热了身体,将斗篷解下来递给宫女,迈着小步子迫不及待的冲进内殿。

  “母后,儿臣听说王兄出事了。”安平长公主朝坐榻上的太后匆匆行礼,又见到同样在此的顾云笙,受了顾云笙的长辈礼后,急不可耐的看着太后。

  “别担心,宫中太医方才来回禀哀家,你王兄已经没事了。”太后朝安平长公主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是么,儿臣听说这一次王兄很严重,宫中当值的太医恨不得都叫过去会诊了,结果……”安平长公主话说到一半,被阳光下太后明显憔悴的脸色噎了一下。

  一旁候着的田嬷嬷见状,忙发言缓和凝固的气氛:“长公主请放心,王府中自有贵人在,王爷平安无事。”

  “贵人?”长公主吓了一跳。

  “姑母忘记江公子了?”顾云笙在一边提醒道:“太医回禀称,昨夜正是江公子守了王叔一晚上,不间断的往王叔体内渡入真气,以此来缓解剧毒发作的痛楚。据太医说,昨晚王爷并不难熬,睡得很安稳呢!”

  “真的?”安平长公主喜出望外:“这么说,倒是江公子救了王兄?”

  “太医说此次王叔毒发形势险恶,用尽手段依旧无济于事,正当大家束手无策之时,江公子出面稳住了王叔剧毒攻心,以真气相护使得王叔不至气竭血枯,并缓解剧毒发作的痛苦,当真是王叔命中贵人。”顾云笙滔滔不绝,如实诉说。

  “母后。”安平长公主不知是急是喜,红着眼圈趴在太后怀里抽泣:“宫女到我宫中说王兄出事了,可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立即叫人出宫去王府打听,他们回禀又说的那么吓人……”

  “婳儿莫伤心,哀家同你一样担惊受怕,若锦知真有个万一,哀家怕是……”太后语带哽咽,暗生皱纹的眼角有泪花闪过。

  安平长公主暗暗心惊:“母后……”

  太后爱抚着她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幸好,有那位江公子在。太医说锦知自上次毒发过后,气血精力一直未曾恢复,再加上这次毒发凶险异常,岌岌可危。若没有江公子……只怕锦知会……”

  “母后不要说了,儿臣害怕。”安平长公主缩在太后怀里,抽泣的身体直发抖。

  顾云笙见状,起身绕到太后面前,躬身行礼道:“皇祖母和姑母不必太过忧心,王叔府中自有太医留守照看,多少年都过来了,必然相安无事,再说,还有江先生在呢!孙儿已得父皇嘱托,晚些时候便前往舒亲王府看望王叔,还请皇祖母安心。”

  “是么,那你就早些去。”太后激动的叫来顾云笙,紧握着顾云笙的手道:“早去早回,将锦知的情况如实告诉哀家。还有,田嬷嬷,去吩咐小厨房准备好食材,哀家要亲自熬一碗玲珑九珍汤给他。笙儿,你要好生送去。”

  田嬷嬷欠身为礼,正要去办事,太后忙叫住她:“多准备一些,去吧。”

  “是。”田嬷嬷缓步走远,太后幽幽叹气,对顾云笙正色的说道:“哀家久居深宫不便外出,你到了你王叔府上,别忘了代哀家谢过江公子。”

  顾云笙有些意外,忙点头应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会的。”

  太后轻轻点头,语带感叹:“江漓出身高门,大家风范。既是昔年江大人之子,必同他父亲一样,金银玉器皆是些俗物,他想是看不上。拿来与之相配也未免看轻人家,有藐视贬低之嫌。”

  听到这里,顾云笙忙正名道:“先生解救王叔自然不是为了金钱权贵,他是真心帮助王叔的。”

  “哀家知道。”太后轻轻拍了下顾云笙的肩膀:“所以,哀家亲自准备了两份膳食,你拿一份给江漓,算是哀家聊表谢意。日后若有机会了,自会宣他入宫,哀家也早想见一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江公子了。”

  -

  艳阳高照,街上人流如潮。顾云笙一人骑马将随从远远甩在后头。马背颠簸,看顾云笙手里提的食盒却纹丝不摇,里面的食物半点汤汁都没溅出来。

  忽然撇见路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顾云笙下意识勒住缰绳停下,凝神一看,果然是丁左。

  丁左此时穿着驼色常服,腰间束白色玉带,装扮普通,尤其是他那与生俱来的嘻嘻哈哈气势,叫人完全看不出那是一位朝堂正三品的少年将军,平定边境战局的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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