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女孩子衣衫发鬓之上皆有草杆汗渍,手和脸上甚至还有泥污和擦伤,上山的艰辛可见一斑。
袁峥沉了脸抱拳:“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第 124 章
袁峥沉了脸抱拳:“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斛律澄华站起身来,微笑着对袁峥敛衽为礼:“袁大哥你好。”
“公主金安。”袁峥上下打量她身上的泥污草屑。
公主脸上沾的尘土被淋漓香汗冲刷得一道一道的,简直成了花脸。模样虽狼狈,神情却平和,轻轻推开下意识挡在自己身前的袁岳,微笑道:“澄华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袁大哥和十殿下的游兴。”
袁岳不顾哥哥眼中隐现的怒火和警告之色,扶着公主坐下:“坐下说吧,你腿还在发抖。哥,你也歇会儿。”
袁峥怒其不争,冷着脸道:“三三你过来,公主金尊玉贵之躯,岂是你一介草民可近身的?不知礼仪!”
“哥!”袁岳看看哥哥脸色,再看公主尚未包扎好,还在渗血的掌心,咬咬牙低头继续手上动作。
袁峥脑门上青筋浮现,身边的高凌赶紧悄悄碰了碰他手,袁峥压压心火问道:“西疆幅员辽阔,请问公主如何得知我们在天山之巅?”
澄华公主难以再维持笑意,正色道:“王爷不必多虑,本宫并未派人监视你们的行踪。昨日去安疆王府拜会,有位韦先生告知本宫,你们来了天山,所以只带了一位贴身侍婢连夜赶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纸信笺递上。
袁峥撕开封口,正是韦成涛亲笔,上书四个字:善待公主。既然韦成涛这么吩咐,必有他的深意,袁峥心平气和了些,却听高凌忽然问道:“公主此刻不是应该还在月氏境内吗?”
“楼兰与月氏向来交好,政事办得顺利,因此十天前我就已重回西疆。”
“公主您辛苦了,袁某这就护送您下山回城。另外恭喜您觅得如意郎君。待大婚之日,袁峥必重礼相贺。”
公主忽然“唉哟”一声抽回手,原来是袁岳失手弄疼了她。娇嗔着瞪一眼脸色惨白的人,澄华清清嗓子:“多谢王爷,不过您好像弄错了,本公主尚未选定驸马,又何来大婚一说?”
袁岳猛地抬头:“可是朱砂儿说你亲口允了月氏四王子的婚……”
公主笑意盈盈:“三公子也熟知政务,难道不知道我父皇共生有六位公主吗?我这个做姐姐的替某位妹妹选个夫婿有什么不可以么?”
袁岳又惊又喜,顾不得其他,用力拉住了公主双手:“真的?”
澄华满面通红地甩开他:“放手!你弄疼我了。”
袁岳兴奋得面泛红光,呵呵傻笑,若非在人前,说不定已经手舞足蹈了。
侍女在一旁捂着嘴直笑,袁峥却笑不出来:“公主殿下,那天在驿馆,我说的话您应该听得明白,舍弟单纯,难经风浪,不是公主您的驸马人选,请您……”
“王爷的意思本宫很清楚,您是说我身为楼兰公主,对三公子来说是齐大非偶?”
“对!”袁峥决定快刀斩乱麻,直截了当地回答。
袁岳刚露出的笑容僵住,脸色开始发白。公主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请问王爷,如果,我是说如果,为了十殿下的快乐与幸福,必须放弃现有的荣华富贵与王爵尊崇,您会愿意吗?”
袁峥望向身侧并肩而立的人,高凌也正向他望来,四目交接的瞬间,高凌偏过头去,袁峥忍不住把手伸过去用力握住他的,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愿意!”
澄华笑了:“我也愿意!”
袁岳震惊地盯着她深遂美目:“阿华?”
斛律澄华眼圈微微泛红:“楼兰十万大军撤离西疆边境的那天,我已经托可靠之人将所掌兵符上交皇兄,并已上奏请辞监国之职,自贬为庶民。三公子,如今你我都是无官无职的草民,无所谓高攀不高攀。”
“澄华!”袁岳再顾不得礼俗,紧紧抱住眼前笑中带泪的女孩。
袁峥同样惊得目瞪口呆,公主会为袁岳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惊怔了半天,才一躬到地:“袁峥冒犯了,请姑娘原谅。”
澄华挣出袁岳怀抱,红着脸还礼:“袁大哥不必客气,有您这样的哥哥,是福气。”
高凌忽然想到什么:“公主,您的亲兵卫队呢?”
“卫队留在驿馆,我已经无权支使他们,只有小朱砂,多年来与我情同姐妹,才一直跟在身边。”
“那您的安全?”高凌不得不担心,那侍女虽然有一些功夫,但澄华一个弱女子,要靠她保护,实在够呛。
“所以我要尽快找到你们啊。”斛律澄华似乎并不在意。
“公主请放心,只要有我袁峥在,必保你平安。”
“谢谢大哥。”
袁峥看看天色:“公主可缓过来了?秋季天黑得早,再不走,摸黑下山路更难走。”
澄华点头:“我们下山吧。”袁岳赶紧扶她。澄华甜甜一笑,也不推拒。下到半山,风里已带上了较强的凉意,公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袁岳立刻解了外衣替她披上。袁峥叹口气,把自己的外氅给了弟弟。
澄华公主带着唯一一个侍女在安疆王府附近租了个清静大院住了下来,日日以后辈之礼去给老王妃请安。公主的亲卫队却不愿回国,天天在那宅子四周护卫。袁峥干脆腾清了整条街,请他们也住下,方便近身保护,并拨了些婢女下人服侍她。老王妃对知书达礼,孝顺有加的未来儿媳十分满意,常常对着来串门的威远侯夫人——岳崧的母亲夸赞不休,害得岳老夫人常常长嘘短叹着唯一的儿子老大不小了还不肯定下心来讨个媳妇生个孙子给老岳家续香火。
可怜的岳副帅只好带着跟班儿从角门溜来王府暂避老娘的唠叨。果然如袁岳所说的,岳崧对袁母也是孝顺有加,每天都不忘去请安。老王妃也十分喜欢这个看似粗鲁实则贴心的汉子,叫悠然换着花样做点心给他吃。
几天过去,岳崧竟吃上了瘾,哪天不来饱饱口福便坐立难安。袁峥开玩笑要问侯府收点心钱,刀哥抹抹嘴:“我吃的可是伯母小厨房的,要收银子也轮不到你!”转天送了一件金丝串成的珍珠褛给袁母,那是某次大败突厥后分得的战利品,珠光莹润,精美绝伦。袁峥乐得大笑:“赚了赚了!这生意值!刀哥你常来啊!”
老太太笑着瞪一眼儿子,拍拍岳崧的手:“你个老实孩子,这些年尽给阿峥欺负了吧?以后他要是再冒坏水儿可别理他,由着他一个人唱大戏去,伯母给你撑腰!这珠衫你还是收回去,我看着你长大的,哪能那么见外的?”
岳崧执意不收回,悠然笑着来解围:“老夫人,您哪,就别拂了岳公子一番心意,东西收下,以后请他天天来吃饭不就行了?反正也就一墙之隔,从来也没当过外人的。”
老太太无奈:“好吧,那就收下,不过我这个岁数了,再穿这么漂亮的也不像话,这样吧,辛苦的是悠然,这件珍珠衫就送给她吧,年轻女孩子穿着才叫好看呢。”
岳崧没意见,悠然却不敢收受如此贵重之物,直到老王妃假装生气才惴惴不安地接过。袁峥他们去了自己院子,老王妃拉着神情略显痴滞的侍女坐下:“悠然啊,以后不用和我客气,珍珠衫喜欢吗?”
悠然红着脸点头:“喜欢,谢谢老夫人。”
老王妃笑得爽朗:“你一副珍珠耳环戴了几年也没换过,还有啊,在京城的时候,受了伤都只顾着找回它,我就知道你最喜欢珍珠了,等以后你出嫁的时候,我多送你一箱明珠作陪嫁!”
有了王爷形影不离的贴身保护,尚清和小四这两个侍卫便多了很多空闲工夫。主子们在屋里忙碌商榷正事,侍卫们则在院中空地切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