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什么!”
高凌脸色沉下来:“没什么?袁峥亲口和我说过,为了不打草惊蛇,陆光宗的家人不能接来西疆,并且派人暗中保护,可是前几天我就听说再有几天他们全家就要到了;今天我上街去,又发现商铺里基本没有从中原进的货物!我很奇怪,就去辅相衙门看帐本,结果,根本没有商队缴税的纪录,也就是说入夏以后没有商队去过中原!西疆今年风调雨顺,道路也平安,商道为什么忽然中断?朝廷为什么也几个月没有廷寄送来?还有钱粮方面,少了八万人,军粮支出怎么比去年还要多得多?运输的马队也多了三倍?巡练两个月,眼看都要结束了,为什么还要那么多马队长途运去粮食和箭矢兵刃以及攻城用的云梯炮车之类?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三天了,袁峥的回信还没送来?他到底把兵带到哪里去了?”
一长串问题甩出,袁小王爷无言以对地垂下头,澄华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取出钥匙打开小铁箱。里面整齐地叠放着袁峥送来的战报。
高凌一张张翻看,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啪”地合上盖子低吼一句:“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全都联合起来瞒我?”
袁岳吓了一跳,他从来没见过高凌对自己这么生气:“哥关照的,他怕你……他也是为你好,免得担心!”
澄华接口:“大哥清君侧也是被秦氏所逼,更是为了你!事已如此,多说无益。不如好好想想以后怎么办吧,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同意我们的要求。”
高凌深呼吸,转身去看沙盘:“按路线,是从嘉峪关进中原,一路向东然后转南入京勤王,那么按行军速度应该是一个月前就入关了,前天的战报是入关五百里,这速度够快,不知道战况究竟如何……”
袁岳说:“你也看到了,哥说很顺利,没多大的伤亡。”
“死一个也是我阳明王朝的子民!”高凌恶狠狠地一拳砸在沙盘边缘。“不行,我要去找袁峥!”
“不可以!哥不想让你知道,更不愿意你去涉险!”
高凌狠狠盯了他一眼,拨开他就走。袁岳去拦,被推到一边。只得咐吩侍卫:“快,去告诉沈捷廷和城外军营找岳副帅,十殿下已经知道王爷的行踪了!快,不许耽搁!”
高凌虎着脸大步回荷田居:“尚清,去给我备马和行李,我要去找袁峥!立刻!半个时辰没弄好就治你欺瞒我的罪!”说完头也不抬提笔写信。
小胖子满头大汗准备完回来,被高凌塞过来一封信:“你亲手把这信交到韦太傅手里,一刻也不准耽搁!”
“可我得跟着你!”小胖子急了。
“我直接去见岳崧要些人马去找袁峥,你和太傅会合后再来追我。就这么办,不许回嘴!”找出刚到西疆时袁峥给他应急的调兵金牌揣在怀里,招呼了侍卫急驰而去。尚清想了想,往袁岳住处奔去。
高凌略做准备,带着一队侍卫直奔城外军营,岳崧已经在校场点齐了五万人等着。高凌摇头:“我去追袁峥,不是要去打仗的,只要八千轻骑、两员大将,各自带上防身兵器、干粮和水就可以,余下的二十几万人马仍由你率领镇守边关。守土安疆为重,不得有误!”
点了周阿根和连虎等几员熟悉的将军追随,高凌立即出发向中原方向急行军。临别,拉着岳崧附耳轻声:“刀哥,我和袁峥未必能很快回来,三三经验不够,家里的事,你和沈大哥多多担待了。”
“自家人不必说两家话,放心吧!你们都要保重!”岳崧不无担忧地拍了拍他削瘦的肩膀:“当心身体,别太苦了自己!”
两人紧紧搂抱了一下才挥鞭而别。
高凌一行马不停蹄一路疾驰。在第二十三天便进入中原辖区。一入关,高凌便略略松了一口气。接管嘉峪关的是袁峥手下一员维族藉副将,高凌认识他,叫伊达。伊达极其恭敬:“殿下,王爷叫末将在此等您,本以为您还得过上个把月才能到的,没想到您来得这么快。”
高凌问他:“嘉峪关原来的守将是甘宁和鲑阳戈吧,他们人呢?杀了?”
“他们活得好好的呢。殿下,这座关是王爷假说巡练途中生病了,想进关休息两天,那两名守关的总兵官好像挺敬重王爷的,不费什么工夫就骗开了城门,王爷带了一小队精兵进去,到半夜,里应外合开了城门,就把西疆大军放了进来,没费一兵一卒。总兵官想自尽,王爷不准,把他们关在后院软禁着,说是等回来再处置。其余官兵只要不抵抗的都缴了械,没有杀一个人。”
高凌点头:“知道了。你给我带来的人准备好路上吃喝的,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发去和王爷会合,你继续在这里守着。”
“是!”
第 163 章
作者有话要说:接编编通知,本期榜单延长,字数要求不变,不过各位放心,小洛不管榜单要求,照常更新。
高凌带兵沿着袁峥的进军路线一路前行,越深入中原,悬着的心便越放下。一路上所有的衙门城门学堂集市等人们聚集的地方,都贴着《讨秦氏檄》和安民告示,安抚民心。
除了粮食比较紧张以及不多的几座城关有战斗留下的废墟没来得及清理外,沿途几乎看不出来大军过后的痕迹,更没有横扫肆虐的遗址,百姓的日常生活仍景然有序。见高凌他们的大旗上也写着西疆字样,也没多少异常情绪。找了些人问,都回答安疆王的军队纪律严明,不抢掠不扰民,反而对受天灾严重地区的百姓有一些救济行为,除了补充大军给养外,把官府储存的粮食都分给了穷苦百姓。而西北军提出的口号“除贪官奸臣”更是人心所向,因此不但没有引起百姓反感,反而相当程度上大快人心。有些守将见到西北军来,甚至是开门揖客,将城池拱手相让,有些则是象征性地稍微抵抗了一阵便宣告战败失守;四个多月来袁峥真正打的大仗约莫只有六七场,估计下来实力并未受到多少损伤。
周阿根等将军大都是穷人出身,一路行来甚是得意地说着话:“韦先生说,得人心者得天下,我们跟着王爷打了这么些年仗,就数这回最明白了,看来不管是谁,能让老百姓吃饱饭睡好觉,他们就拥护你……”高凌静静地听着,对于这场战事,他从未表过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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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朝会。
兵部官员颤抖着嗓音启奏:“皇上,袁峥的兵马一路快速推进,途经青海、甘肃、内蒙、宁夏,今早收到的战报说他们已进入山西境内,如无有效抵御,不日即将踏入河北境内!”
众臣哗然,一旦叛军进入河北,京城便置于三十万大军面前任由宰割,阳明王朝将来的事儿可着实不好说!
隆武帝惊怒交加:“朝廷各关卡的守城兵将呢?都干什么去了?一群饭桶!朕白养活他们了!”
吏部官员战战兢兢地禀报:“皇上,除了昨天两员驻守山西的将军和侍郎上书辞官外,今天河北节度使和两位守城都督、一位巡抚告老,另有两人挂冠……”
话音未落,隆武帝“啪”地猛拍御案,吼道:“不准!平日里一个个威风八面的,朝廷一有难处立刻作鸟兽散!敢食朝廷俸禄却置朕的江山黎民于不顾的,便休怪朕无情!所有上书辞官告老的,全家锁拿下狱详查底细!弃官而逃的抓住格杀勿论!朕看谁还敢临危而逃!”
吏部尚书出班:“皇上圣明,安疆王既然提出要清君侧除奸臣,杀了这班奸臣正好堵了他的口,看他还有什么好做借口的!到时候名不正言不顺,便可治他个谋反的罪,落个千古遗臭的骂名,朝廷却能一石二鸟……”
礼部尚书皱着眉出列:“此言差矣!皇上,安疆王此番起兵号称勤王之师,所言之事是清君侧,为皇贵妃吴氏全家横死讨个公道,所以仅杀这些人不足为退兵之由。依臣看,再派大将率重兵拦截袁峥所部,并立即查清皇贵妃死因,给天下人,给西北军一个交代才是当务之急!”
谁都知道王睿垣同样避重就轻,隐去了“废毒后”三个字,事关皇上和太子的脸面,谁敢明说?但谁都知道皇贵妃全家之死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只是这其中内幕却不是臣子所能言之传之的,一不小心便会引来灭门之祸!
隆武帝黑着脸:“吴氏是畏罪自尽,不关他人之事,爱卿不必多言!”
王睿垣暗中叹气,默默退下。
国难当头,平时人模狗样的家伙一个个都现了原形,满朝文武比半年前凋零许多,看着剩下为数不多还敢在朝会上说话的大臣和廖廖几个敢与安疆王叫板却难说是不是纸上谈兵的武将,皇帝和太子对视一眼,心中既恼且恨却又无可奈何。
高蕴想了想奏道:“父皇,不必再选派三军统帅了,儿臣愿亲自领兵会会袁峥!”
隆武帝长叹一声:“好吧,朕给你五十万大兵,务必扫除叛逆!”
太子接旨,三日后率领兵马正式出征。
这三天,高蕴才真正明白为什么袁峥三十万大军入中原如入无人之境:袁峥是有备而来,给养充足,将士齐心,又得百姓拥护,以哀兵之姿背水一战;而中原军队却是闲散多年,毫无防备,且朝廷众将,有本事的不得施展,没本事的尽靠无良手段尸位素餐,把他人压制得志不得伸,士兵既缺乏训练又普遍被克扣军饷,没有士气。因此遇上袁峥这样能打有理的,尽皆无心恋战,虽然他这个太子亲自训练出来的一批人相对而言要好很多,但在各备战事宜之上也推诿不力,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三日将尽,才勉强能成行。
袁峥收到斥侯报告,微微一笑:“来得好!打这些软骨头的虾兵蟹将太没意思,本王正想找太子爷叙叙旧呢!”
两军阵前,双方各自列阵,旗帜鲜明,在风中烈烈飞扬。太子高蕴身后是整队御林军,个个衣甲鲜明,威风凛凛;而西疆军人人额头绑着白布条,在安疆王身后气势汹汹,怒目而视!
有人横眉立目地请战:“太子爷,像袁峥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愿打头阵!”
高蕴摇头阻止,轻扬手中大刀,鼓声立止。太子殿下拍马向前在两军阵前立定,安疆王长枪仍挂在马侧,单人匹马空手迎上前来,在相距五尺处勒马立定,双手抱拳微微躬身:“臣袁峥叩见太子殿下,重甲在身施礼不便,还请太子恕罪。”脸上却一点告罪的神情也无,眼神中隐隐带着一丝挑衅和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