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情结/青丝缭绕 第11章

他本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一点就通。

许多事情只要明白了第一层,顺理成章地一层层剥落下去,就会见到埋藏在最深处的秘密。

北堂傲将八年来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个透。

虽然言非离隐瞒得小心翼翼,可是心中有个人,无论如何谨慎都会泄露出蛛丝马迹。

以前北堂傲从不放在心上的小事,现在追忆起来,都能看出言非离的心意。

尤其是孩子的事。

他一个大男人被自己强暴,竟然还有了孩子,他若是不想要,总有办法把事情解决掉。

可是他非但没有,还把那个孩子生下来了。

自己真是蠢,在知道孩子的事时,就应该怀疑言非离的心意了。

北堂思了又思,越想越是惊疑,手中的酒杯不停地倒满又清空,不知不觉竟然喝完了整坛的龙涎。

转眼看见桌子上言非离的请战折子,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堵着,终于按耐不住,“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拿起那个折子转身就走,竟然没有理会一旁的东方。

北堂傲揉了揉还有些宿醉的额头,看着满屋的狼藉,到处还充斥着刚才情欲过的气息。

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瞥了一眼那个还扔在地上的请战折,走出了房间。

春天的初月,象一弯银刀,闪耀着淡淡的光芒。

院子里的树下,言非离披了一件淡青色的风衣,裹着刚刚简单清洗过的身体,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弯月。

他的身材高而不壮,肌理分明,体态匀称,确是学武的好体材,只是北堂在刚刚和他的纠缠中,已经感觉到他身体受损,功力不如从前。

北堂的脚步无声,却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

言非离震动了一下,没有回头。

“非离,那日我曾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你一遍,你恨我吗?”“不恨。”

言非离摇了摇头,“我只恨我自己,管不住这颗心,断不了这孽情!”北堂长睫颤动了一下,“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交待。”

言非离微微偏过头,树阴下露出半张模糊的侧脸。

“门主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犯贱。”

“非离,那是我喝醉了,说的胡话。”

北堂皱了皱眉。

“虽是胡话,也是实话。”

言非离苦笑一下,转过身来,“门主,既然什么事你都已经知道了,还不放我走吗?”北堂傲也有点搞不懂自己。

他刚才虽是酒后乱性,却是七分的酒醉,三分的清醒,对发生过的事还是记得的。

现在醒过来,自己也吓了一跳。

他一向对情欲看的不重,又大婚在即,马上就要娶得佳人美眷,怎么会再次对他做出这种事?他也不认为自己喜欢言非离,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难道真是酒后乱性不成?可是此时听他语气清淡地又说要离开,心里却又冒出火来。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言非离好像一愣,笼在月色的阴影里,神情看不真切。

沉默了好半晌,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门主什么意思?”北堂傲说了那句话,自己也是惊了一跳,那口气好像分明是不想让他走一般。

难道我酒醉还没醒吗?北堂心下暗恼!默然了半晌,才平下心气,“你既然一定要离开,去了外面也好。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说着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9章

言非离呆呆地看着北堂的背影离开,双腿一软,靠倒在树上。

果然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听到北堂那句话,言非离虽明知是因为请战之事先斩后奏,折了他的门主威严,让他恼羞成怒的话,却还是禁不住心里一喜,忍不住冒出些微的希望。

可是早就知道了,这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的。

今晚发生的事,也是他酒后乱性的结果。

若不是酒醉,他佳人在怀,马上就要成亲,组成一个和美的家庭了,怎会喜欢来抱他。

想必现在他正懊恼的很吧!言非离抬起头。

这天上的明月,自己是永远也够不到的。

秋叶原最近很忙,真的很忙。

不是因为病患突然增加了,而是多了一名让他非常头疼的病患,一个可以顶十个,还整天挑肥拣瘦,指东话西,简直让他心力憔悴。

“砰!”重重的把药碗往桌上一放。

“你到底喝不喝?”秋叶原原本清秀俊美的脸庞,现在变得有些狰狞,正厉声地呵斥着眼前人。

那人不紧不慢地拿起碗来闻了闻,“这是什么药?”“最上好的风寒药,保证你喝了之后睡一觉,什么毛病都没有了!”“哼!”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用气死人的语气道,“最上好的风寒药?本座一个小小的风寒,你治了这么多天还没治好,也配称之为‘神医’?真是给四天门丢脸!”“你!……”秋叶原气得说不出话来,整张脸涨得通红。

这位西门大门主,八百年不回一趟总舵,回了总舵,也从未有幸到他这药石居来光临过。

谁知上个月底为了西南调军之事回来,大概是赶路赶得及了,一向强健的他竟然感了风寒。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可是他也未免太不合作了,没有按照秋叶原的吩咐喝药不说,还到处乱跑,拖了两三天,风寒非但没好,连咳嗽都来了。

“跟您说了要按时喝药,要好好休息。

可是您只喝过一次药,病怎么能好?”“说起那药,本座还没跟你算帐呢!你那是什么药,本座喝了之后整整昏睡了一天也没好。

你要真是神医,药到病除懂不懂?本座今天还用再跑到你这药石居来吗?”秋叶原看着他那狂妄不屑的神情,气得直跺脚。

他为人一向宁静温和,从不妄动火气,何况还是跟一个病人。

可是也不知怎么回事,见了西门越那趾高气扬的样儿,就是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他性子不善争论,此时咬牙切齿,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

西门越看见他气恼窘迫的样子心里便说不出来的高兴,不由心情大好地看着他着急。

言非离走进药石居,正看见两人诡异地对峙情景,犹豫着要不要进来,秋叶原一转头,已发现他了。

“言将军!”秋叶原立刻丢下西门跑了出来,“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我帮你看看。”

说着便要拉言非离进诊堂。

“不,不用了。

我没不舒服,只是有点事……”言非离看向西门门主,见他正沉着脸看着他们,上前行了礼。

“你有什么事?”秋叶原关心的问道。

言非离见西门门主在这里,不知道如何开口。

西门越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站起身来,“秋神医,您的药本座喝了。

如果明天本座的病还没好,你这神医的招牌只怕就要挂不住了。”

秋叶原沉下脸色,“西门门主放心,若是您明天风寒还没好,秋某愿意随您处置。”

“哦?”西门一挑眉,似笑非笑的说,“这话秋神医可别忘了。”

说着转身走了。

诊堂里就剩言非离和秋叶原两人。

“言将军,你到底有什么事?”言非离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才道:“我想向您求点药……”“求药?什么药?”言非离撇过头,艰涩地道:“我想求不会再、再、再怀孕的药。”

秋叶原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半晌,看言非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之极。

难道……秋叶原心里一惊,小心地确认道:“你、你是要……”言非离艰难的点点头。

这几日他一直非常担心,不知体内会不会再孕有一个孩子。

经历过一次十月怀胎的辛苦,提心吊胆的遮掩,还有那恐怖不已的生产过程,他真的不想再生了。

所以防范于未然总是好。

何况总舵已经批准了他的请战书,马上就要动身去战场。

秋叶原沉吟半晌,“你等等。”

说着转身进了药堂。

过了一会儿,手里拿了一包药出来,送到言非离手里。

“言将军,这种断绝生育的药危险非常,不能轻易服用,况且你身子受过损害,更不能用。

这里有些药,是可以防止受孕的,如果你需要,在、在事前事后服用都可,只是不知对你有没有效。”

接着又把服用方法细细交待了一遍。

言非离将药收好,抬头看着秋叶原,惭愧的不知说什么好。

“言将军,你不必多说了。

你我之间,不用客气。”

秋叶原对他笑笑,温和的道。

晚上用过晚膳,言非离谴退凌青和喜梅,自己把药小心的煎好,慢慢服下,又打开门窗,将药味散尽。

掏出怀里的请战折,上面盖着天门最高的四龙戳,表明已经同意了他的请求。

三天后,便和西门门主一起随军去简境战场。

这几天门主都在忙着准备婚礼的事。

沈梅院每天都有从各地送来的贺礼,只明国国主送来的就有十六箱之多。

只要想到再过半个月他就要和林嫣嫣成亲了,言非离心里就扭作一团。

他以前在简国,说是义军,其实就和流匪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他们得来的东西都会分一些给穷苦的百姓,得了个劫富济贫的美名罢了。

那种动荡不安颠簸流离的生活,不仅随时会发生战事,还要躲避朝廷的追剿,根本毫无安稳可言。

可是在四天门这八年中,虽然也经常要出兵作战,或在江湖上走动,但因为心里有个人,一心一意地以他为中心,到不觉得日子难过,反而有着一种淡淡的满足和幸福感,只希望一辈子这样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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