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宫主立刻上前阻拦:“岘儿啊,你别误会,你看我孙子孙女也都已经认下了,我不会再逼你什么了,就是之前有点习惯了。”
墨岘:“……”
“其实我只想说,正月十五的时候,一家人聚聚吧。你没空也就算了,不过,什么时候叫我一声爹如何?”
“一块等我有空再说吧。”
“啊?”杨宫主有点失望,但一看墨岘脸色,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一脸幽怨的摆摆手,“那你忙,你忙。”
墨岘自然是“你忙”去了……
第92章 无心
第二日墨岘去为邵索换药的时候,恰巧碰上了那个强收了他做徒弟,之后就踪影全无的第三为师父甄道人。
他进屋的时候,邵索身上的绷带已经被解下来了,甄道人正好奇的观察着他那被缝合的皮肉。江云鹤站在一边虽然没说话,但明显一脸不快,虽然从形式上来说,他们俩此刻确实是暂时投靠了甄道人一方,不过并不代表他们俩就真的死心塌地了……
甄道人看墨岘进来,立刻一把拽住了他,连绷带也没给邵索重新缠上,拉着墨岘这个本该是重新来换药的大夫,就径自出了门。当然,临出门的时候,墨岘注意到江云鹤的表情更难看了。
“原来鬼医还真有些门道。”出了门,甄道人笑容满面的说道,“岘儿啊,这将人的皮肉缝合在一起,可是你那前一个师父自创的?”
“正是。”
“那么……”甄道人的声调忽然压低,一脸神秘的凑了过来,“你们师徒,可试过将不同人皮肉缝在一起?”
墨岘心中一动,这个魔星脑袋动的可是够快的,这说的不就是异体移植吗?不过墨岘可不认为魔星问这个是为了治病,他八成是打着给自己更换身体的主意吧?
——虽说甄道人是个争霸派,可这并不表示他不追求长生了,他只是觉得在自己这一代没有长生不老的希望,不想就这么无不为人知的死去,这才退而求其次的,可是一旦有了目标……
“试过,如果只是简单的皮肉,成功不难,但筋肉、骨髓乃至内脏,却是完全不行了。且移植者与被移植者,必须为血亲,否则那移植上去的皮肉用不了多久也会发生溃烂。”
“原来如此。”甄道人点头,但是墨岘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又说了两句有的没的,甄道人最后给了墨岘一本丹书,说是他往年的经验汇总,墨岘打开来看了两眼立刻合上了。
确实是丹书,不过里边的丹药十之八九都要用上水银、朱砂,如果甄道人一直吃这个,那可真难为他活到现在了。
墨岘把丹书朝药箱里一塞,进屋给邵索换药去了。不过一看邵索那伤口——与本距离远没看清楚——墨岘顿时知道为什么江云鹤的不快会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脸上了。否则,他怎么说也是个妖星,也该有些做戏的功夫。
应该是甄道人想要看仔细了是如何缝合的,所以邵索那伤口硬生生被扯裂了两分。
“无碍的,东西都齐全,稍后便能弄好。”
江云鹤点头,坐在床边握着邵索的手,紧咬着嘴唇不说话。
料理好了这边,墨岘一个人朝自己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想着甄道人的事情。想着如果甄道人真的有心思,要折腾移植,为自己寻找新身体,那么要找谁?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玉华宫里的众人。
长生门折腾了这么多年,最好的成果可就是玉蝶蛊了,虽然不能长生,但玉华宫里的众人,虽然乌发会变白,但是容貌最多到了三十多岁,就不会再变了,这勉强也算是不老了。而且玉蝶蛊对于内力的强大融合作用,再加上快速愈合、趋避毒虫之类杂七杂八的作用,也是颇让人眼红的。
只是玉蝶蛊在杨家以外的人身上成功率太低,而且对年龄也有严格要求——墨岘猜测可能是杨家人的血型比较特别,又或者是这家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遗传特性——但是现在有一种可能,或者甄道人自认为有一种可能,能够让他拥有这种好处,墨岘可不认为那家伙会认为玉华宫是长生门的下属门派而放弃。
走到一半,墨岘停住了脚步,询问了宫中侍卫,宫主现在何处。那侍卫有些惊讶,毕竟他们少宫主和宫主不和,可不算是什么秘密。不过侍卫也只是侍卫,只能说出宫主可能在何处。墨岘按着他说的,一路又问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杨大宫主听说儿子在找他,乐得颠颠的自己迎了出来。
两人找了个凉亭,遣退左右,说了大概半个时辰的父子私房话,便各自离开了。只是没人注意,表情看上去依旧乐呵呵的杨大宫主,眼角分明多了一丝凛然与忧虑。
墨岘回到了自己住处,七师兄盘膝坐在小院中,正在练功。墨岘也不扰他,想着该是午饭的点了,很干脆的去了小厨房。
不过刚进厨房,就见这里边已经有人了——宫梓举着把菜刀,正站在案板旁边发呆。墨岘忽然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寻声一看,原来是一条浑身沾满尘泥的黑鱼在地上甩着尾巴。
墨岘捡鱼的动作惊动了宫梓,一抬头看见墨岘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把鱼接了过去,三下两下,一条活鱼已然分尸……
“欧阳,你是如何得你那七师兄倾心的?”宫梓手上仍旧不停,闷闷的问了墨岘一个问题。
墨岘想了想答道:“坦诚相见,自然而然。”
“我自认也能与他做到如此,但为何他便对我不假辞色呢?”
“冯兄?”
“嗯。”
墨岘挑眉,这俩人怎么弄到一起的?宫梓见墨岘不答,叹一声,低声述说着之前种种。
原来这位食神级的厨子,早就对冯思定动了心。那时候甚至墨岘还在山谷里边和鬼医学艺,七师兄也还在截云派里做他的七师兄呢。赵雁乐到处乱跑惹事,有一次他惹了某处黑道的魁首。
宫梓也倒霉,那天竟然穿了和赵雁乐极类似的衣裳,骑了同色的马,于是被人误会了。
原本冯思定能和赵雁乐一块跑的,而且当时那事情闹得挺大,甚至可能连石屏山庄都会被连累,但冯思定还是跑了回来把事情一肩担了。也幸好当时被连累的是饕餮这么一个又能吃又能做的超级吃货,一桌美食喂饱了那魁首的肚子,也把这件事了了。
“一开始我还觉得他这个人有些迂,但相处久了,才发现其实他……还是很有些鬼心思的。只是石屏山庄,是他的累赘。”
宫梓叹了一声,继续讲,讲他之前不敢对冯思定言明,毕竟石屏山庄那些人对男色都较反感,只是偷偷摸摸的追在他后边跑。后来当初知道他喜欢男子,却已经迟了一步,可是却依旧想要就近看着他——原来当初他给墨岘当厨子,主要为的并不是学菜。
现在那花长怜既然已经是个混蛋,冯思定又干脆的离开了他,宫梓总算是鼓起勇气主动出击了,但是,冯思定却一再的拒绝他。
墨岘自认为自己绝对不适合做知心姐姐,所以在宫梓将他的苦难情史全盘托出,并且眼巴巴的等着墨岘给个“活路”的时候,墨岘半天也只琢磨出来了八个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立刻转身跑了。
墨岘跑了,宫梓却自觉得了天音法旨,做好了饭就端着他与冯思定的那一份,颠颠的跑去送饭了。
结果午饭之后,宫梓正要收拾桌子,冯思定却站了起来,抓住了他握着抹布的手。宫梓顿时觉得自己手背被碰触的地方,烫得要命,想躲开,却又想着继续被冯思定握着,结果整个脑子都浆糊一样。
“啊……啊?啊啊——!”别误会,两个人还什么都没做呢,只是宫梓突然发现他已经从外边吃饭的小门厅,走进寝室来了。他跳起来就要朝外走,冯思定却扯着他不放,甚至扯动了伤口,皱起了眉。
宫梓立刻不敢动了,着急的掀开了冯思定衣物,看他伤口。其实冯思定伤口现在已经大体愈合了,虽然动作大了会疼,但却并没有裂开的危险。不过宫梓不放心,左看右看确定没事了,才放下了手。
结果他这才发现了一件更尴尬的事情,冯思定如今是标准的衣冠不整,而他的手,一只放在人家肩膀上,一只则正好在胸口的位置,且他低着头的位置,只要略微动一动,就能吻到对方的唇……
宫梓涨红着脸就要躲开,却被冯思定扯住了衣襟,只向下一拉——其实冯思定没用多大力气,宫梓怕又扯疼他伤口不敢放抗,且他自己心里也愿意——两人的唇便贴在了一起。
这还是宫梓这辈子第一次亲一个人,只觉得自己嘴唇的触感很软,对方呼出的气息很热,接着这一吻就结束了,宫梓顿时感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遗憾和惆怅。
“想要吗?”冯思定问,且一把将自己的腰带扯下来,扔到了地上,这下半遮半掩的上身衣物,顿时又掉下了大半,且隐隐约约见,宫梓还能看见冯思定雪白的亵裤。
“想要吗?”冯思定又问一句,然后干脆躺在了床上。
“你你你……伤……”
“不碰就不疼。”
“我我……呃……我……思定,我喜欢你。”宫梓鼓起勇气也摸到了床上。
“哦。”冯思定淡淡的打着,任由宫梓覆到了自己身上,无焦距的眼睛看着床账,心里想着的却是:无论上床、谈情、还是其他什么,快折腾完了,也快散了吧……
第93章 互骗
七师兄练功结束,与墨岘吃好了午饭,两个人正在那玩钓鱼——扑克牌为墨岘制作。这种游戏考计算,不过两个人只是单纯消遣,并没太多功利之心,所以也就不会花那么多心思,完全凭各自的运气,按照输十分一个纸条算,没多久,两个人的脸上就都是纸条了。
墨岘故意把纸条贴在七师兄的下巴周围,突然一看,还真像是个小老头。墨岘挑起了七师兄的下巴,嬉笑着道:“师兄就算上了年纪,也是个英俊的老爷子。”
他不过是玩笑一说,谁知道七师兄却是神色一窒。虽然只是轻微的变化,但墨岘怎可能忽略?
“师兄怎么了?”
“小墨,便如这游戏。或许没办法次次都寻到最高的分,但是退而求其次,总能配上的。”
墨岘想了半天才明白七师兄这是什么意思,玉蝶蛊的事情,他并未对七师兄隐瞒。一百五六十岁的寿命,在墨岘那个世界来讲是几乎无法想象的,在这个世界更是如此。
寻常人十三四岁就已经当爹当妈,三十岁左右就成了爷爷的不在少数。五十知天命,其实也就是等着进棺材的年纪了,大多数寻常百姓甚至活不到五十岁。也就是说因为玉蝶蛊的存在,墨岘的年岁会是普通人的三倍,甚至四倍。
即便七师兄觉得自己不会再四五十岁就去了,但他也并不认为自己能活过百年。他不想墨岘跟着自己下阴曹,更不愿意墨岘剩下那几十年就在对自己的怀念中,孤孤单单的过活。
墨岘猜测从自己和七师兄说了杨大宫主的真实年龄后,他就已经在心里惦记着了,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一直到现在,才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也是难为他了。
“师兄放心,我有分寸。”墨岘点头,手上已经洗好了牌,笑眯眯的招呼着七师兄继续玩。
七师兄看墨岘表情,总觉得不放心,但是……他再怎么不放心,要想知道墨岘这分寸是怎么把握的,也只有等他去了,可是那个时候,他还能知道吗?但他也知道墨岘是个很有主见的,继续劝说,也并无异议。七师兄最后也只能按墨岘说的,低头与他一起玩牌,不过记着日后慢慢潜移默化的影响墨岘便罢了。
两人刚玩了两把,就听有人“咣咣”的砸门,打开门一看,原来是一脸焦急的宫梓。不过宫梓现在这打扮可实在是……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上半身光着,只穿着一条亵裤,只右脚穿了鞋子,左脚却是光着的。
“宫梓,你这是怎么了?”逃难的也比他穿得齐整吧?
“欧阳兄,我和你说不清楚,总之你快跟我去救人吧。”宫梓飞快的说着,一边抓住墨岘的手就朝冯思定的房里跑。
“宫梓,你不会是用强了吧?”跑了两步,墨岘依稀明白了,脚下站定,不再跟着宫梓乱跑了,而是转身回屋,“你也得让我把药箱拿上。”
“怎么可能!”宫梓顿时就怒了,但是怒火刚烧起来,就降下去了,“我……我那个……”
墨岘看他我了半天,没我个所以然来了,干脆拽着他进了房,打开药箱,拿出了两瓶药膏,一包药粉:“你是第一次?”
“嗯。”宫梓老老实实点头,他早些年一直将心思都放在了吃食上,之后喜欢上了冯思定,却一直追求到了现在,才算有个着落,所以在今天之前,依旧是童子鸡一只。
“你事前润滑了没有?”
“润滑什么?”
“冯兄什么都没说?”
“说什么?”
这事情可有点怪了,墨岘原本还想就算是宫梓这童子鸡技术糟糕,冯思定怎么说该是有经验的。即便是对于房中事有些羞涩,但也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所以即便有些损伤也不会太严重。他就想着拿了药让宫梓自己弄去,那其实也是房中情趣,但现在看来事情可有些怪了。
墨岘拿在手里,刚想递过去的药立刻房回药箱里了,也不再东问西问的忧郁,拎起药箱就跟着公子走了,临走还让七师兄快去做一锅热水。
进了冯思定住的厢房,还在门厅,墨岘就闻到了血腥味,一推卧室门,就见冯思定已经穿戴整齐,正扶着墙朝外走。
墨岘把药箱朝宫梓怀里一塞,上去就把人抱到了床上,接着将他裤子一扯——让七师兄准备热水果然没错,这种撕裂伤,得上针线了。
折腾完了之后,冯思定因为麻沸散的效力依旧沉沉睡着。墨岘给了宫梓几丸药,告诉他冯思定醒来,要是疼得厉害,就给他吃一粒,另外在伤口愈合之前,不能沾水,且只能吃稀粥——半颗米粒都不见的那种。
宫梓一一点头应下,送墨岘出去回来,就坐在冯思定身边,照看着他的同时,在心底埋怨着自己。
墨岘觉得奇怪的事情,他也并非没有想到,只是方才一时间被迷了心窍,光想着好事临头,却没想到为什么临头而已。
夜里过了子时,麻沸散的效力过了,冯思定迷迷糊糊的哑着嗓子喊要水,宫梓立刻端来温水奉上。
喝了两口水,冯思定甚至也清楚了。说也奇怪,白日里拉着宫梓上床,他倒没觉得如何,如今伸手不见五指的,他却觉得尴尬了。于是虽然依旧干渴,却不再喝水了,默默的趴回了床上。
“不再喝点?”
“不了。”冯思定又朝床里挪了挪,只是行动间原本就火辣辣疼着的下身,又扯得瞬间剧痛,冯思定倒是没叫出来,只是呼吸瞬间粗了一下。
宫梓却听见了,过去小心的帮着冯思定朝里梛,却不知道对方就是在躲他。
“思定……我错了。”
“嗯?”
“我以后不会这么猴急了,明日里我就去与欧阳兄好好学,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宫梓已经猜出,冯思定白日里的作为,自暴自弃居多,若说对他喜欢,那可是连半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