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目瞪口呆,北辰擎更不敢接话,干脆将杨晔一把扯在背上背起来,展开轻功,瞬间溜得不见踪影。
两人一路出了岑王府,杨晔伏在北辰擎的背上很滋润,就不想下来了,搂着他颈项随口道:“云起,你们不是在客房住吗?这又回客栈了?”
北辰擎道:“我们已经出来了。今天清晨,岑王爷让殿下回来准备聘礼,择日纳采下聘……”他声音逐渐低沉下去,终究趋于无声。杨晔沉默片刻,伸手去摸摸他的脸。北辰擎腾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拨开,道:“干什么?”
杨晔道:“没什么。云起,哥哥也是没办法,我们快走投无路了。”
北辰擎并不答话,半晌方道:“我知道。昨晚上任先生过来闲聊,说起如今天下形势,他言道打仗如同对弈,金角银边草肚皮,须得先从边角入手。占据关中陇上这种边角地带,进可攻退可守,再好不过。岑王爷又没有儿子,这是难得的机会。换了我,也不会错过的。”
杨晔叹道:“云起最好了,温柔又体贴,唉!”
杨熙托了媒人去岑王府说亲,想赶在年前把婚事儿给办妥当。岑靳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结果整个长安城都轰动了,众说纷纭,岑靳和杨熙这边均都选择了充耳不闻,只管自行其事。
因此虽然手中没什么钱,但杨熙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准备了聘礼。正打算挑个好日子送到岑王府去,结果这一晚,出了点小岔子。
他们暂且下榻的客栈被一拨人给包围了起来。因身处长安城中,杨熙并没有敢多带人,只留下了北辰擎、杨晔及魏临仙、肖南安等几个侍卫。袁藕明带着余下的侍卫几日前就回了驻扎在长安城北边的军营中。
这一大帮人涌进来的时候,北辰擎和杨晔正陪着杨熙用晚饭,听得下面穿堂中乱哄哄地,有人高声喝道:“杨熙是在这里吧?请你出来!”两人一怔,一起抢将出来。往下一看,竟然是楚丰尧带着一大帮的侍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己方。
杨晔嘁地一声,抱臂冷笑道:“叫我哥出来干什么?我哥身份尊贵,乱七八糟的人他可不见,没得丢了皇家的面子!”
楚丰尧见到是他,新仇旧恨一下就涌上了心头,怒道:“什么皇家的面子,不过一干反贼罢了,也在这里大言不惭!尔等欺人太甚,大郡主和我订婚已经有一年了,你们这么横里插一杠子,是什么意思?”
杨晔冷冷地道:“那没有办法,自古强者出位,胜者为王。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大郡主,不如及早放手,于你于她均有益无害。你听我的劝告,别闹了,还是赶快回去吧,不然后果你自负!”
楚丰尧咬牙道:“夺人之妻,还振振有词,简直无耻之极!我已经被你们羞辱到如此地步,成了全长安的笑柄,难道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差的后果?放箭!”
小楚将军久居关中弹丸之地,不知天高地厚,也没有人提点过他他,只有等到被北辰擎和杨晔拨开乱箭,冲过来将他按翻在的时候,北辰擎冰冷的刀架在了他的颈项中,他才明白后果果然很严重。楚丰尧羞怒之下,一挺颈项就想撞在那刀口上,却忽然全身一麻,被杨晔及时封了穴道。众侍卫一见如此状况,不用人吩咐,均都乖乖地住了手。
杨晔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瞧你这不中用的,大郡主怎么就瞧上你了?她年纪轻轻就眼花了吗?”
此时杨熙作为压轴人物,终于出现在二楼回廊上,淡淡地吩咐道:“小狼,不得无礼。把楚将军送回去。”
杨晔嬉笑道:“送回去?送哪里去啊?哥啊,这事儿你不用管了,我来办就成。”凑到楚丰尧耳边,低声笑道:“我把你送还给大郡主,让她好好瞧瞧你这窝囊废的模样!”
他果然协同北辰擎带着楚丰尧去求见岑文姜,岑文姜闻听两人来意,脸色慢慢转得苍白。大岑郡主这几天,本在家里和父亲据理以争,最后几乎成了拼死抗争,不愿答应杨熙的求亲,但岑靳一会子苦口婆心,一会儿子又老泪纵横,把岑家的列祖列宗拉出来溜了几溜,直说自己无后,无颜存活,坚持让她允了婚事,否则便是不孝。
岑文姜怒道:“我便是嫁了他,有了儿子还能随着我姓岑不成?爹你也是糊涂了吧?”
岑靳立时道:“赵王殿下曾透漏出来,有意将你们的一个儿子随了岑姓,入我岑家的家谱。接下来就看你了,我的女儿!”
如此折腾几天,父女两人俱都是精疲力竭。因是老父之命,岑文姜无计可施,正烦恼忧愁的当口,恰恰杨晔和北辰擎带着楚丰尧求见。言道小楚将军在街上闲逛,不小心走错了地方。自己这边好心,将他送回来了。
岑文姜心中了然,沉着脸将杨晔和北辰擎打发走,侧头看了看楚丰尧。杨晔使坏,故意说他衣服被扯破,要赔偿他,却弄了一套不男不女的衣服硬给他穿上了,接着拿绳子将他五花大绑,头发也被扯的纷乱,衬着脸上几块淤痕,甚是狼狈不堪。
楚丰尧只是低头不语,颓丧之极。岑文姜看着他,眼泪忽然间夺眶而出,慢慢走到楚丰尧身前,伸手重重地捶在他胸前,哽咽道:“你为什么去惹他们?害得自己受了这般羞辱?你怎么这么不中用?这么不争气!”
楚丰尧羞愧忿怒兼而有之,偏偏一句话说不出来,良久方道:“郡主,我以后不会了。也难怪王爷瞧不上我。我作为一个侍卫,怎么能配得上岑王府的大郡主?本就是自不量力……”
岑文姜伸袖掩面,片刻后一声长叹:“老父之命,我也违抗不得。我家没有男儿,武眉还小,岑家的兴亡,我责无旁贷。事到如今,我只能嫁给他,不给他把柄,不给他借口,不给他我过往的一切,两个人的较量,就从这一刻开始!你放心,我会记着你,念着你一辈子。你……你走吧,一路走好!”
她缓缓地靠在了楚丰尧的胸前,眼泪渗透楚丰尧的衣衫,湿润的,温热的,最后转得冰凉,贴在楚丰尧的心口上,湿冷一片,让人绝望无助的冰凉。
年前的腊月二十三,杨熙和岑文姜大婚,整个长安城再一次轰动,比起岑靳允了婚事那次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料到刚强的大岑郡主最后终于屈服于岑王爷的压力,按着老父的心意乖乖出嫁。
这一消息迅速传到了洛阳,如一枚石子入水,激起层层涟漪。涟漪下却是暗潮涌动,蓄势以待要掀起更大的风浪。得到消息的杨焘,竟是彻夜无眠,恐慌无比。
这天下的局势,由于关中王岑靳的介入,变得不可预料起来。
新婚之夜,岑武眉趁着杨熙在前面陪酒,悄悄溜进新房来看姐姐。岑文姜红巾覆面,端坐在床边。岑武眉抓住了她的手,颤声道:“姐姐,我将来会不会也这样?被爹爹逼着嫁一个不喜欢的人?”
岑文姜沉默片刻,反手握住了她冰凉柔软的小手,斩钉截铁地道:“有姐姐在,就不会。小眉,等将来……有朝一日,我让你自己选!”待喜娘来禀报说道赵王殿下已经往洞房这边来了,岑武眉仓皇逃离。
北辰擎和杨晔把杨熙送到洞房的门首处,杨晔笑道:“哥,你放心,我今夜不睡,会一直守在外面,谁来捣乱我都会赶他走,保证不耽搁你的正经大事儿!”
杨熙回头对他温文一笑,眼光溜过北辰擎的脸,廊上的宫灯在寒风中轻轻地晃动,连昏黄的光线也跟着恍惚起来。北辰擎微低着头,脸上似乎带着一丝笑容,夜色太深太浓,却终究是看不清他的神情。
杨熙微微一声叹息,随着丫鬟和喜娘进了洞房。
岑文姜盖头未去,端坐在那里,杨熙看她一眼,她身形挺直,却给了杨熙一个错觉,似乎积蓄了很大的力量,正等着一触即发。杨熙在喜娘的指挥下干这干那,将盖头用秤杆挑了扔过帐顶。珠翠满头、大红色锦衣的岑文姜便抬头看了他一眼,额间花黄轻点,眉目如画,眼神却冷冽如冰,直直射到了杨熙的脸上来。
第60章
大红色锦衣的岑文姜抬头看了杨熙一眼,额间花黄轻点,眉目如画,眼神却冷冽如冰,直直射到了他的脸上来。
杨熙只能选择了视而不见。
待见丫鬟奉上了合卺酒。杨熙端起一杯来,递到岑文姜的手中,岑文姜终于对着他微微一笑,转头对丫鬟喜娘们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单独和王爷说。”
众人依言退了出去,临去时将门关好。岑文姜目送他们离开,尔后将酒盏缓缓放了回去,道:“赵王殿下,今天你我二人就算是成亲了。这合卺酒臣妾私以为暂且不能喝,且先把几件事儿说得清楚明白,你我才好把这夫妻做得长远。”
她神色冰冷怪异,杨熙站在床边不敢造次,赔笑道:“王妃有话请讲。”
岑文姜淡淡地道:“实则也没什么可说的。赵王殿下娶我,本就存了别样心思。不过但凡是个男人,谁没有点问鼎天下的野心呢?我既然跟了你,也就不跟你计较这些了。我这里有几个不情之请,若是殿下日后做得到,那么我也会回赠殿下一件礼物,表我之决心。从今后,我岑文姜和你休戚与共,白头到老。”
杨熙微一沉吟,道:“王妃不妨直言。王妃肯下嫁,本就是小王的荣幸。因此但凡小王能做到,定当满足王妃的要求。”
岑文姜道:“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我爹爹那边,我父女二人已经商量过,可以和你一起出兵,可以提供兵马的粮草,可以让出关中通往洛阳的通道,也可以助你夺取天下。但事成之后,我有几个要求,第一,皇后一定得我来做,而且今生,你不能废后,除非我自己死掉,你才能另立皇后。
第二,你可以纳后妃,随你纳多少都成,但你不许和别的妃子育出皇子。
第三,是你答应过我爹爹的,长子且不论,不难为你。次子你得让他姓岑,入我岑家家谱,将来有朝一日能袭了我爹汉中王的爵位。不知赵王殿下意下如何?”
杨熙默然,片刻后对着她微笑道:“孩子不管随了谁的姓,都是我俩的孩子,当然答应你。”
岑文姜抬头看看他,报以一笑,道:“最后一件事儿,我妹妹武眉,她将来的亲事得她自己做主。她要嫁谁便嫁谁,你可不能干预,而且得一力促成。”
杨熙笑道:“这个更容易做到了。她喜欢谁便是谁,我只要能帮忙的,一定帮她。”
岑文姜轻舒衣袖,拿出了一封书柬,道:“如此甚好,殿下且在这里签上您的大名吧。”杨熙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正是她适才提出的几项条款。他只得接过,走去旁边的书案前。岑文姜是有备而来,连笔墨都让人提前准备好了,当下跟了过来,看着他签署了姓名,自行接过来收好,道:“那边那个红色的描金匣子里,就是我送给殿下的礼物。殿下一看,便能知晓我岑文姜斩断过去的一切,下半生要和您不离不弃的决心。”
杨熙道:“多谢王妃的礼物。”依言过去将那红色的锦盒打开看了看。他背对着岑文姜,岑文姜一直凝神看着他的背影,见他的身躯很显然地震颤了一下。
她在他身后无声地笑了。
杨熙沉吟片刻,伸手将匣子依旧盖好,捧了起来,缓缓转过身,温声道:“文姜,王妃啊,今日你我大喜的日子,这物件血腥煞气,可是不大好。我让小狼拿去安葬了吧?”
岑文姜反倒收敛了笑容,眼中隐隐泪光浮动,道:“既然是臣妾送给夫君的礼物,自然任由夫君处置。”
杨熙点点头,开了房门,出来站在廊下,扬声叫道:“小狼!”
杨晔从一侧的厢房中应声而出,慌忙跑了过来:“怎么了哥哥?”
杨熙把描金匣子交给他,低声嘱咐道:“你去打听一下楚丰尧葬于何处,把这个匣子也想法儿埋到他坟里去。”
杨晔听得云里雾里,也低声道:“楚丰尧他死了么?这里面是什么?”
杨熙唇角噙着一丝微笑,俯身到他耳边:“这里面是楚丰尧的人头,是大郡主送给我的新婚礼物,够丰盛吧?”
杨晔闻言微微变了脸色,却收敛心神,伸手接过那重若千钧的匣子,道:“好,我一定不辱使命。可是哥哥……哥哥,你接下来怎么办?”
杨熙道:“不怎么办,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接着洞房去。”
言罢转身进房,待跨进门槛,感觉到杨晔还呆呆地站在身后,他转头,对着杨晔很温柔地笑了:“怎么还不走?忙了一天不累么?”
杨晔沉吟一下,低声道:“你多小心。”一句话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她有剁下楚将军头的这一天,难保她将来有朝一日也想剁了你的头。”
杨熙却听明白了,伸手拍拍杨晔的肩头:“我会小心的,古人云富贵险中求,天下同样如此。去吧小狼,我这心里,真的很高兴。而且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大嫂么?你也应该高兴才对。”
那两扇门在杨晔的眼前合上了。杨晔捧着匣子,梦游一般回了厢房,北辰擎迎上来,道:“怎么了?你脸色不好。”
杨晔举了匣子给他看,喃喃地道:“我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楚丰尧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长安民众不知就里,只知道大楚将军在大岑郡主成婚后的第二天,不知何故忽然起事,起事未成后,迅速转换方式,带领手下兵马要去洛阳找皇帝陛下告状。被岑靳派兵马拦下,干脆就斩杀当场。
七天后是新年,这一年,皇帝陛下取消了对岑靳岁尾照例的封赏,一直到除夕,也没有人来。天太冷,连着几场大雪下来,于行军作战极其不利。卫勐铎许是收到了皇帝的旨意,暂且在黄龙岭附近按兵不动,他自行带着几个心腹将领回京师过年去了。
这一切岑靳并不在乎,只是静观其变。他这里来贺岁的一向很多,往年他亲自出来应付,今年却只管在后面和任鹳聊天喝茶享福,所有的祭祖岁宴等一应事务俱都交给了杨熙和岑文姜。
杨熙和岑文姜俩人厮混了几天,渐渐融洽起来,没有新婚伊始那么生硬了,操持起岑王府的事情,一个比一个能干。岑王府历年都要在年初一午时设岁宴,届时岑靳属下各路官员及带兵将领都要参加。今年岑靳下了令,更是一个都不能少。况同时加上了杨熙这边的杨晔等人,比往年热闹了不少。
这一日,岑王府设岁宴,满堂丝竹悦耳,花团锦簇。岑靳的下属官员一一过来给杨熙这位岑王府的新贵敬酒,北辰擎和杨晔跟在身边寸步不离,千方百计地替他挡酒。北辰擎酒量不行,很快败下阵来,因此杨晔就饮得有些多了。待到宴席结束,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杨熙伸手搂住他,笑道:“让你住在岑王府,你总是不肯,想来在外面住,出去鬼混方便些,还打量着我不知道呢。今晚是断断不能走了,哥哥给你安排地方住下。”
杨晔靠着他的肩膀,口齿不清地道:“这里规矩太大,我怕我闯祸。”
杨熙低声笑道:“闯什么祸?我倒是巴不得你能闯祸出来。譬如上次,小岑说你非礼他,我心想着真非礼了倒好了,偏偏你死不承认,哎,倒是可惜了。”
杨晔道:“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真的没有非礼她,小丫头乳臭未干……”被杨熙揽住给送回了房间,看着他睡下,方才离开。
结果后半夜的时候,他竟然真的闯祸了。他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跑到西花厅那片梅林里,打算把那棵白梅桩子挖起来偷走,被岑王府的巡夜侍卫给捉了个正着。当时杨晔神智恍惚,酒醉之中却也不减威风,横枪就和侍卫们打了起来,将侍卫们伤了七八个,幸好没出人命。余下的落荒而逃,去禀报到杨熙那里,大半夜的将杨熙和岑文姜都惊醒过来。
岑文姜冷声道:“你弟弟真是天纵奇才,这半夜三更的,搅得合家上下不得安宁。他究竟意欲何为?”
杨熙尴尬无比:“我去看看,他昨晚喝醉了,想来还没有清醒。”
他赶到那片梅林里,天色已经微明,见乱哄哄地围了不少人,原来小岑郡主竟然抢在他前面赶来了,裹着一件厚厚的白狐裘,正在气愤愤地瞪着杨晔,恨声道:“你敢来我家偷东西?从来没有人做贼做到我家的,从来没有!”
杨晔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手中还倒提着银枪,一脸痞相地看着她:“这不就有了么?你以后习惯就好。况且我偷你的东西,说明你的东西好,你该感到荣幸才对,发什么脾气?女孩子家这么凶,当心嫁不出去。”那盆白梅已经被他连盆从地下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搬运走,就放在他脚边,果然是人赃俱获。
岑武眉立时被他的话气得眼泪汪汪,见到杨熙赶来,便委屈地一扁嘴,道:“姐夫,你看,你看他……”
杨熙忙道:“天冷,小眉你先回房去,当心冻着了。小狼,你过来。你要这盆花干什么?有用么?”
杨晔蹭到他身前,道:“我就是看着好看,我想要。用处么,也没什么用。”杨熙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想要就说,我去替你要,为何自己半夜了来偷?现下惊动了小岑郡主可怎么办?”他侧头看一眼岑武眉,岑武眉并不肯走,只是恨恨地瞪着杨晔,看起来同样的不好打发。
杨熙为难了,一声长叹:“这可怎么办?不若这样,小郡主喜欢什么,我让小狼拿东西来跟你换如何?”
岑武眉尚未答话,忽然身后岑文姜的声音笑道:“他能拿出来什么东西?昨儿岁宴,大过年的,也没见他穿身像样的衣服过来。混到这种地步,还能拿什么出来?小眉你回去,别理他!”原来她梳洗完毕,也跟了过来看个究竟。
此言一出,杨熙更是难堪尴尬,心道便是我们拿不出来,你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他尚未说话,杨晔觉察到了杨熙的难堪,忽然轻轻扒开他的手,反身就走。
众人默默无言,杨熙沉着脸一言不发。杨晔从小跟着他,被他百般宠溺,赵王府的东西向来是看上什么就拿什么。如今寄人篱下,不过是想要一盆花,竟然要不到手,他心里难受之极,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转头对着岑文姜勉强一笑。恰此时,岑武眉却追了过去,道:“杨晔,你等等!”
第61章
杨晔并不停足,但听小岑郡主在身后一声声地叫,杨熙也跟着叫道:“小狼,你站住!就这么不给哥哥面子?”岑武眉他可以不理,但杨熙的话他不能不听,只得放缓了脚步。
岑武眉撵上来,脸色已经涨得绯红,还微微有些羞惭之色,喘息半晌,轻声道:“你若是真喜欢那花,你拿什么来换都成,真的。什么都成,我……我不嫌弃的。我姐姐她一直都这样,刚才的话,你别在意好吗?”
杨晔侧头看看她,终于道:“那好,谢谢你,小郡主。这花我的确想要,我去找东西来跟你换。”
趁着这双方罢战的时刻,杨晔邀请上爱打猎的袁藕明,日夜兼地赶到甘南的深山,那里常有紫貂的踪迹出现。因紫貂天生敏锐怕人,行动快捷,一般人很难捉到。幸而袁藕明捕捉小动物的经验很丰富,俩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捉到两只紫貂,另又活捉了一头红狐。杨晔不客气地将两只紫貂给霸占过来,用笼子装好,送给了岑武眉。袁藕明便将那一头红狐带给了凤阁。
杨晔顾不上干别的事情,先将两只紫貂送到了岑王府。岑武眉让人接过笼子的时候,兴奋得脸都红了,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杨晔却道:“小郡主,你若是觉得这紫貂皮毛不错,你可以让人剥了它的皮,做一条毛领,或者一副手笼都可以,我看够用。”
岑武眉唇角一勾,似嗔非嗔:“我不缺毛领子和手笼,我就要这活的。你看它们多可爱,你舍得剥了它们的皮么?听起来这么血腥残忍!”
杨晔闻言一笑,不客气地把那棵梅花给扛出了岑王府。
他从山里赶回长安的路上,已经收到了杨熙的急报,催着他快些赶回来。原来此时天气已经转暖,洛阳那边杨焘聚起几支勤王之事,打着讨伐逆贼的旗号,再一次出兵,这次的矛头却是直指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