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晔伸手兜一兜他的下颌,笑道:“乖巧的你,这嘴跟吃了蜜蜂屎一样。听说你带着你的草台班子,就在宫外的教坊里,我恰好有事儿想求你呢!”
谢莲舫道:“王爷何来这个求字?便是想要小弟的命,只管拿去便是。小弟为了您,上刀山下火海,剥皮拆骨也都认了。”
杨晔笑道:“好了好了,你还是打住吧。这甜言蜜语说顺了嘴,倒跟黄河发了水一样。回头把你那里会跳舞的孩子带进来几个,姑娘也行,我要使唤使唤。”
谢莲舫忙不迭地点头,两眼水汪汪地凝视着他,见他眼中掩不住的寂寥萧瑟之意,便试探着伸出手去,抚过他的脸颊,感叹道:“王爷真的变样子了。”
杨晔道:“老了,自然就变样子了。”
两人随口调笑着,杨晔留了谢莲舫用过午膳,他方告辞出去,第二日便带着杨晔要的几个人再一次进了宫。
待得三月初二这一天,岑武眉就开始带着人把牡丹一盆盆往集仙殿中运送,丽春台栏杆外的牡丹也开了些,但却没有暖窖里的品种多。杨晔帮不上忙,就坐在一边看着。但见这殿宇在她的指挥下不出半日,就变得花团锦族精致雅洁起来。
这般忙到很晚,两人方才各自回宫。碰上内侍过来禀报,皇帝陛下新赐了衣袍冠带,让淮王殿下明日务必要穿上去参加百花宴。
第二日,杨熙早早就起来,而后带着侍从等一干人先行到了集仙殿,眼见百官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等了半晌,终于见北辰擎和杨晔相偕而来。北辰擎到得集仙殿外被几个武官拦住,拉到一边去问东问西,杨晔就独自在内侍的带领下进了殿中。
杨熙微笑地看着杨晔走进来,见他着御赐的大红色云纹锦衣,玉带金冠,这一阵子虽清减不少,却依旧英挺秀美。他一声喟叹:“我的小狼长大了,长大了。”快步走下玉阶,将正打算下跪参拜的杨晔一把扶了起来,挽住他的手,温声道:“你病才好,这些繁文俗礼就免了。”
杨晔道:“是,多谢皇兄。”杨熙扫过殿中一盆盆盛开的牡丹,道:“这都是你和小眉侍弄的牡丹吗?”
杨晔笑道:“我不会啊,就是跟着小岑郡主看热闹而已。不过倒是随着她认得几种。”杨熙道:“认得几种?给皇兄指一指。”兄弟二人一边闲谈一边绕着殿中走了一遭,将几盆牡丹点评一番。恰此时大臣们都由穆丞相带着进来了,静静地站在殿门外,恭候命令。
二人走到一盆株型较大的牡丹前,见那株牡丹花做火红色,灼灼如绣,烨烨生辉,但却只开了一朵,余者皆是花苞。杨熙站住了,道:“这是何种?为何别的都开了,他却只开了一朵?”
杨晔道:“此株牡丹名‘一品朱衣’,极为珍贵。它的花期,本就比别的牡丹晚,所以放在暖窖里催,也只催开了这么一朵。”
杨熙喃喃地道:“一品朱衣,好名字,偏生开个花也这般矜持,可见有多金贵。”他回头对着杨晔一笑,伸手将唯一的一朵花折了下来,笑道:“这名字好,这花也好,正配我家小狼。”顺手将那朵牡丹簪在了杨晔束发金冠的一侧,眯着眼打量一番:“你这一病,可是瘦了不少。你总是嫌我这里闷得慌,等百花宴一完,你想出去住,就出去住。咱们从前不容易,多少风浪都过来了,以后的日子可得好好过,你乖乖听皇兄的话,别玩儿起来就有天无日的,慢慢就好了。”
杨晔回报以灿然一笑,道:“是,多谢皇兄。”一转眼间见北辰擎已经进殿来,却只远远地站着,便道:“皇兄,待会儿我还有一份特殊的礼物要送给你。”
杨熙道:“什么东西,告诉皇兄。”
杨晔笑道:“现下不能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杨熙道:“那好,待会儿我也要给你东西。现下我也不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此时内侍过来禀报说大臣们已经到齐,各国来助兴的使臣也来了,都等候在殿外,请杨熙落座。杨熙嗯一声,放开杨晔的手,对那道:“机会难得,你让人去请皇后和小岑郡主也出来开开眼界吧,没那许多的讲究。”
待得岑氏姊妹二人出来,众臣对帝后行过大礼,杨熙方才带着一干人在集仙殿中各自落座。殿中铺设长绒羊毛毯,两侧设一排排的矮几软垫,众人根据官职高地依次坐好。殿内为各国使者及四品以上官员,余下的臣子都坐在外面的丽春台上。
时值仲春,正冷暖得当天气。到得近午时,丽日高照,花气渐熏酣。大殿一侧设中和韶乐,随着丝竹响起,皇家教坊排演的歌舞轮番上场,然后是各国及各地敬献的歌舞。岑王爷派遣来的人自然要排在头一位。
眼见得舞者长袖婉转时,姿容袅娜,歌者放声吟唱处,响遏行云。众臣子也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了,觥筹交错,笑语晏晏,殿里殿外气氛渐趋热烈。
杨熙在上首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一个台子上,亦是席地而坐,以手撑颌,笑吟吟地看着场中。他自从登基后,朝中的事情千头万绪,忙到现在终于变得有了眉目,各项事宜变得有条不紊起来,今日又得如此其乐融融,恰松得一口气,心中也自欣慰。
他眼光缓缓扫过身边诸人,见皇后和小岑郡主在左边,太子杨槊坐在两人中间。皇后着正规礼服,端丽稳重,岑武眉着天水碧色衣衫,清雅秀丽,两人一边看一边偶尔窃窃私语几句。另一侧的杨晔以手托腮,也貌似看得很专注。北辰擎跟杨晔挤在一起,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微微皱着眉,倒似乎在想什么心事一般。
杨熙想起来一事儿,便捻起一颗糖渍酸梅,砸了杨晔一下。杨晔一怔,回过神来,道:“怎么了皇兄?”
杨熙笑道:“你不是说要送我东西吗?在哪里?”
杨晔道:“嗯,我也正思忖这事儿呢。皇兄你等着,我去去就来。”起身便跑出了殿外。
歌舞一个个轮番上演,退下去一批,便又上来一批,各出机杼,变换无穷。众臣子正看至兴致高昂处,却听得韶乐处乐声一变,丝竹之声渐趋隐约,代之而来的,是错落有致的鼓点,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忽缓忽急,跳脱灵动。
随着鼓声,果然有魏临仙带着侍卫们抬了六面大鼓进来,一面鼓极大,另五面稍小,环绕大鼓按梅花状排列,放置在殿中央的地毯上。
众人正观望间,却见殿门开出,一条修长挺拔的人影一闪,随后略一作势,就翩然而起,在空中连着三个巧翻,轻飘飘落在中间那一面大鼓上。见是一个红衣盛装女子,螺髻高耸,发正中簪一朵朱红色的牡丹花,鲜艳欲滴,与眉眼相衬相成,娇艳非凡。她长裾上绣满了粉白色的海棠花瓣,随着她身形的旋动,倏然展开,纷纷扬扬处,刹那间就春色满园。
第98章
那女子先是单足而立,对着杨熙双手合什躬身为礼,恰如观音拜如来一般,端严凝重。殿中诸人轰然喝彩中,听得鼓声忽地又变得徐缓有致,随着鼓点的节奏,见她舞起了手中一条两丈余长的七彩绢带,开始翩翩起舞。她一边舞动手中的绢带,一边在几个鼓之间随着节奏游走来去,轻盈利落处,倒似乎糅合了极高的轻功身法进去。双足落地处鼓声咚咚,和韶乐处的鼓声错杂交织在一起,却也和谐悦耳。
殿中诸人看得兴起,一阵阵大声喝彩,杨熙瞧得有趣,便也跟着轻轻叩击案几。却听得乐声又一变,丝竹之声掺杂了进来,绕梁不去,袅袅娜娜。从殿外依次行进七个白衣舞姬,绕着盘鼓一边舞动长袖,一边齐声唱道:“羲和扬鞭起,旭日升东方。翠轩垂卷帘,凝露溯流光。
鸡鸣趁晓雾,对镜上华妆。理我鸦雏发,金钗缀明珰。
描我远山眉,额际点花黄。纨素如皎月,玉手裁中裳。
纤腰结裙带,缂丝织扶桑。罗缨连比目,红衿绣鸳鸯。
敛袖出长门,举步上高堂。为君蹁跹舞,舒缓趁乐章。
白云逐苍狗,世事最无常。美人承恩泽,莲子卧莲房。
愿得同心老,福寿万年长。”
歌声清越,舞者翩然,歌词中尽是女子对男子的思慕之情,缠绵妩媚之意,更是动人心弦。那红衣女子追随着歌声在鼓上纵横来去,翩跹若飞,眼波流转,衣袂轻扬处,观者无不倾倒。
听得一阵阵如醉如痴的喝彩之声,杨熙心中也自高兴,饶有兴致地看着。
但忽然间,他看出不对来了。
那女子头上簪的那朵牡丹花,瞧来如此熟悉,像极了自己折给杨晔的那朵一品朱衣。可是这花只开了一朵,而杨晔断不会将自己赐给他的花转送给一个舞姬,她这一朵却是从何而来?
杨熙顿时起了疑心,再凝神细看,见那红衣女子身量比一般女子要高许多,举手没足处,虽有些勉强拿捏出来的妩媚之态,细看却仍是阳刚之气居多一些。那眉眼也熟悉无比,他看来看去,忽然一拍龙案,皱眉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轰然喝彩之中,没人听得见。却见那女子在鼓上一个转身,先是手中的绢带飞了出去,然后就开始脱衣服,一件外衫飞起,远远地飘落出去,尔后是长裙,也不知装了什么机关,转眼间变成了八片,分别甩向八个方向。这一下满场轰动,众男子纷纷争着去接她扔出来的衣服,都盼着她再脱下去,只等着春光乍泄的那一刻。
那女子身上唯余一身红色的劲装,却不再接着脱下去了,顺手拔起头上的金钗,脑袋一甩,那朵大花随着乌发飞扬起来,她在空中一个旋身,竟从出其不意的角度,用嘴接住了那朵牡丹花,牢牢噙住,尔后翻身在鼓上跪下,向着杨熙再一次双手合什,拜了下去。
鼓声一阵急响,接着倏忽间戛然而止。
那人拿开了牡丹,微笑地向着杨熙叫道:“皇兄,我跳得怎么样?”
杨熙看着鼓上的杨晔,半晌没有言语。
殿中余人更是目瞪口呆,寂然无声。
过得片刻,听得旁边一个少女的声音“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杨熙转头,见到岑武眉伏在案上,已经笑得直不起腰。岑文姜唇边却含着几分讥诮之意,侧头瞄了杨熙一眼,低声笑道:“这就是你大衍皇朝的亲王,可真给你长脸啊!”
杨熙对她的讥刺充耳不闻,扯起一丝笑容,道:“赏!”冲着杨晔招招手:“过来。”
杨晔从鼓上一跃而下,跑到他身边,杨熙见他额头上都是汗,伸手扯住他手,杨晔顺势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杨熙拿起一条绢子给他擦汗,低声道:“你刚才……跳这个,这是干什么?”
殿中接着开始歌舞升平,杨晔思忖着别人听不见了,方低声笑道:“跳给你看的。皇兄啊,刚才那歌词儿,你听清了没有?”
杨熙道:“听清了。那什么意思?”
杨晔道:“那诗叫《艳歌行》,是表白诗,是一个女子在跟他心爱的男子在表白!”
杨熙唇角抽搐几下,横他一眼,微笑道:“你是在跟我表白?我一个半老头子,有什么值得你表白的?还扮成女人?还去跳舞?”
杨晔急忙道:“不是我,是……是云起,是他写的。他不好意思来说,我自然要帮帮他。所以我替他来跳舞,来让人唱给您听。你这一段的确冷落他了,是吧皇兄?”
杨熙顿住,片刻后眼光慢慢转到北辰擎的身上,见他正望自己这边看过来,眼光温柔眷恋之处,隐隐夹杂着几分情怯之色。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别闹了,小狼,皇兄什么都懂得。可是如今,真的比不得从前了。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都交付在我们手中,就容不得一点行差走错,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呢,明白吗?”
杨晔脸色微微转白,瞪眼看着他,良久方才道:“皇兄,那你在凤于关承诺我们的话,究竟算数不算?我总之是什么都不要了,可是云起,他……他还是有想要的东西的,我这一份儿,也算在他身上行不?”
杨熙冷哼一声:“他想要我?”见杨晔怔怔不语,他心中一动,语气变得柔和许多:“有关云起,我着实负疚于心,可我如今的确什么都给不了他了,以后定不亏待了他。回头你告诉他去,让他想些正经的出来,别总是惦记着这些情长意短的。”
杨晔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不语。
杨熙道:“还有你,我既然在凤于关答应过你,当然不能不兑现。我这里正有一件大事儿想告诉你,趁今日高兴一并说了吧。你若是真心为皇兄着想,以后少胡闹些,早些娶一门亲是正经。吴王杨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皇子都有了两三个了,你如今却连王妃都没有一个。你看小眉怎么样?皇兄瞧得出来,她很喜欢你,如今就看你的意思了。”
乐曲声太大,铺天盖地地砸过来,在杨晔的脑袋里轰轰地响。杨熙看着他,道:“论家世,论相貌,论才干,皇兄觉得小眉能配得上你。论人品,人家也比你强百倍,对你又很好。你生病的时候,小眉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一个多月的饭食,体贴细微之处,皇兄也很感动。你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晔只管低头不语,杨熙道:“你不吭声,就是答应了,我让皇后回头问问小眉的意思。我当初答应皇后,让小眉自己择婿的。只要她肯应允,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杨晔忙抬头道:“不!”
杨熙狠瞪他一眼,打断了他接下来欲出口的话:“不许再说!除非她看不上你,那我就替你在王公大臣的女儿里再好好挑选一个,否则你就得听皇兄的。好多大臣看着这边呢,你别再跟我闹了!”
杨晔眼角跳了一跳,扫视台下,见果然好多人在看歌舞的间隙里,不时地偷窥杨熙和自己,想来是猜测两人在说什么。
杨晔无奈,只得暂且作罢,便只往殿中乱看,却忽然在靠近殿门处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谢莲舫,原来他作为岑靳派来的使者,也被邀请入集仙殿中就座。
他心中忽然有了计较,便对着谢莲舫笑了一笑。那厮反应快,待见到杨晔的笑容,也立时抛了个媚眼过来,妖娆妩媚。杨晔这一下没有憋住,差点笑出声来,被杨熙一眼横扫,连忙收敛了许多。
晚间待诸人散罢,杨熙径直去了岑皇后的中宫,和她提及杨晔和岑武眉之事,问道:“有关小眉的婚事,你究竟和她商量住了没有?若是说得住,我明日里就趁着这盛会,下旨赐婚了。”
岑文姜沉下脸道:“商量也没用,你弟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妹妹不会同意的。就算她同意,我爹也不会同意。我已经被你们杨家给坑了,我家小眉难道也得接着跳你这火坑?”
杨熙被她一番话气得手发抖,忍了几忍,却终究没有忍住,回身指着她道:“我怎么坑你了?从前我娶你,的确有借助岳父大人的意思。可是成婚之后,你说要做皇后,安安要做太子,我回洛阳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册封你们。别人进贡的女子什么的,现下也都闲置在后宫里。我说到做到,何曾亏待过你一丝半点?如今你这话,算是什么意思?好吧,你说岳父不同意,我就先把你今日这话原封不动给他转述了,且让长辈来评这个理吧!”
他立时就要去给岑靳写信,岑文姜有些慌张,若此话果然传到岑靳耳中,自己少不了挨一顿骂,慌忙上去扯住杨熙的衣袖,道:“臣妾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夫君何必当真?我这就去问问小眉。”
杨熙闻言,立时收敛怒气,重新变得和颜悦色:“那我等着你。”
等得岑文姜回来,进殿门就一脸的诧异之色,杨熙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微笑问道:“结果如何?”
岑文姜冷哼一声,默默无言地自去一边的罗汉榻上坐下,杨熙跟过来,道:“究竟如何?小眉答应不?若是不应允,我就得准备着,替小狼从其他臣子家的女儿里选一个了。”
岑文姜将手边的一个引枕一摔,道:“你不是答应了小眉自己选的吗?既然小眉看中了他,那就由得你了!”她顿了一顿,忽然恨恨地道:“其实我觉得他……他还不如你的那个家奴叫什么云起的,看起来也比他要可靠得多!”
杨熙登时沉下了脸,良久方道:“你偏爱家奴,你家里人却不见得跟你一样,一点门户之见都没有。至少岳父他是有的。”岑文姜一怔,听出他言外之意来,她本不欲再提起从前楚丰尧的事情,因此强压下怒火,不再开口。杨熙心中也自烦闷,本打算在这里过夜,此时却不想再看见她,一甩手便回了自己寝宫。
第二日百花宴接着举行,今日却是诸多猜谜行酒令等游戏,杨熙让人把赏钱准备好,随时赏赐百官。
杨晔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如今身份特殊,倒是没人敢来招惹,身边的北辰擎也自低着头一言不发,两人俱都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
杨晔错眼间,却见岑武眉又随着岑皇后过来看热闹,今日比起昨日又有不同,发如鸦雏,珠钗温润,藕荷色春衫娇嫩,一不小心见到杨晔在看她,顿时红了脸,娇怯怯地低下头去。
杨晔转头不看了,径自灌酒灌的半醉,尔后携了一壶酒,抛开身边的北辰擎,去和缩在大殿角落的谢莲舫挤在一起,笑道:“多谢你让人教我跳舞,昨儿还得了一百两黄金的赏赐,回头分一半儿给你。”
谢莲舫忙道:“王爷说哪里话来着?小弟以后来求王爷的时候也多,何必这么客气?”
杨晔随手搂住他的肩头,笑道:“要说也是,咱俩老相好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还分什么彼此?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话声音颇大,周边的人纷纷看过来。谢莲舫一惊,虽然两人从前确有些不干不净的勾当,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勾肩搭背的,他却也知道个轻重,想甩开杨晔,又觉得不妥,只得胡乱和他对饮几杯,却觉得杨晔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越来越紧,越来越近,直欲将自己扯到他怀中去。
第99章
谢莲舫悄悄抬头,眼见上首杨熙远远地看过来,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色,只得试探着伸手推推杨晔的手臂,低声道:“王爷,王爷,这里人多呢!”
杨晔笑道:“人多怕什么?咱俩什么事儿没做过,这会儿子又害羞起来了?你这般推脱,难道是打算向朝廷申请一座贞节牌坊?”
谢莲舫道:“不是的,我这个……小弟以后还得接着做生意……”
杨晔道:“有我在,你还做什么生意啊?想给我戴绿帽子?这个可不能饶你!过来!”忽然将谢莲舫一把揽紧,尔后大大灌了一口酒,接着竟然在满堂众目睽睽之下,一口重重地吻在谢莲舫的唇上。谢莲舫呜呜两声,被他压住舌头出声不得,将一口酒悉数渡了过去。
谢莲舫骤不及防,虽然勉强咽下酒去,却被呛得连声咳嗽,杨晔笑道:“便是跟着我乐一乐,也不耽搁你接着做生意啊!”
他如此狂放不羁,只把一圈的人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听得岑皇后一声轻笑,尔后是杨熙冷冷地哼了一声。
岑武眉呆了半响,默不作声地起身,弃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