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马队继续上路。领队是纳日湖族长的儿子默咄,言子星与他的关系交好。默咄将他叫过去,小声道:“昨天路过的那对人马是西厥四王子拓跋玉的人。他们听说我们要去贩马,让我们转道往北走,将今年这批马全部提供给四王子。阿星,你是个有见识的,你怎麽看?”
言子星心中一凛,道:“过了一个冬天,咱们一直窝在盆地里,不知道草原上现在形势如何?你以前和四王子的人打过交道吗?”
默咄道:“父亲交代过,不要与王族走得太近,让他们注意到我们的盆地就不好了,所以我们的马一向都是卖给周围的小部族和俊罗人。这几天族人打听到的消息,听说王庭去年内斗得厉害,大王子和三王子联起手来,将四王子的势力大大打压下去,三方都受到很大损害。现在老汗王身体越来越不好,大概已经抑制不住几个王子的内斗了。”
言子星道:“这样的话,我们贸贸然地牵扯进去就很不妙了。如果把马贩卖给四王子,让大王子和三王子以为我们站在四王子这边,以後……”
他话没有说完。默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担心。可是昨天那个百队长……”
“那个百队长只说让咱们向北,将马匹卖给四王子,没有说其他吗?”
默咄道:“他问了我们马队的名字和数量,没有说其他。”
言子星沈默片刻,缓缓道:“向北走。把马匹全部卖给多罗部。”
默咄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好办法!”
多罗部是老汗王旗下最大的一个部落,属於老汗王的嫡系力量。不管他几个儿子怎麽争来夺去,现在草原上的狼王仍然是老汗王,将马匹卖给多罗部,谁也不得罪,还能得到老汗王的赞赏。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策。老汗王老了,总有一天老狼要被新的狼王所取代。在草原上选出新一任大汗之前,纳日湖的族人必须小心行事。
“默咄,老汗王不是有四个儿子吗?你刚才怎麽就提了三个?”言子星装作奇怪地问道。
默咄道:“二王子拓跋真是草原上的搏塔图宏,最是英雄了得。不过去年我来草原上贩马时听说,二王子好像因为什麽事不得老汗王欢喜,部族被驱赶到草原最南边去了。而且这一年多来,二王子都没什麽动作,似乎没有争位之心。”
“哦?那二王子手下的部族都怎麽样?”
默咄摇了摇头,道:“好像没有听说。这一年多来很少有搏塔图宏的消息。现在搏塔图宏手下的事务,听说都是他的老师阿素亚和秦子业出面。”
言子星心中微动。
没有消息本身就是个很好的消息。拓跋真在草原上的势力很大,手下约有十万人马。草原与中原不同,这十万人里大多是由投靠他和与他结盟的各个部落组成,拓跋真本身的部族人马大概只有四万左右。
可是他失踪一年多,手下的部族居然没有传出叛逃和投奔他人的消息,可见那个阿素亚和秦子业手段了得,管理有善。而且拓跋真失踪的消息,似乎草原上也并没有什麽人知道。
当初去明国带去拓跋真‘求救信’的人就是秦子业,言子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四年前拓跋真潜入遥京绑架东方昊晔,听说也是这个人策划的,所以言子星对这个西厥与明国的混血儿印象十分深刻。
但阿素亚这个人言子星以前从未听说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拓跋真有这样一个手腕了得的老师。他向默咄打听阿素亚的情况,默咄却所知不多了。
马队一直向北,向多罗部的方向行去。
自那日二人摩擦後,言子星和拓跋真之间好像一下子有了隔阂,彼此都存了心事,气氛也越来越僵硬。二人经常因为一点小事争吵起来,谁也不肯让步,甚至几次差点动起手来。要不是最後海莲娜的哭声及时响起,也不知道会闹成什麽样子。
从决定离开乌里木盆地的那一刻起,言子星就对这种可能发生的事有了心理准备。
现在是他们运气好,一直没遇到认识拓跋真的西厥人。但再过一段时间,等到了多罗部,拓跋真随时会被人认出身份来。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是二人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不过言子星却怎麽也没想到,这一天却比他所预料地更早地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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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的时刻终於来到了。。。两只野兽的好日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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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海莲娜一只包子就写了两集,这两只野兽後面还要继续打打杀……咳,是爱恨纠缠地生包子,十某要写到什麽时候啊?想想就泪奔了><~~~~
(0.38鲜币)望星辰62
62
马队来到一个小山谷,是默咄他们从前出来贩马的一个固定之所,每次要停留一个月左右,等待其他约好的老客户来交易。
这日轮到言子星在帐篷里带海莲娜,拓跋真出去帮忙,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回来。
言子星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心口总是不安地跳动,让他有些烦躁。到了下午的时候,忽然有个族人闯进来,叫道:“阿星,不好了,阿真被人带走了。”
言子星跳起来:“什麽?”
那族人道:“默咄派阿真出去迎接要来的商队,可是过了晌午仍然不见他回来,便让我和哈斯儿去看看。我和哈斯儿出去寻了好几里地,看见一大队人马向南疾行,都是士兵,足有一两千人,阿真就在他们中间。我和哈斯儿以为阿真被他们抓走了,我说回来搬救兵,但哈斯儿性子莽,非要追上去问个清楚。结果那些人很凶,差点把我们杀了。”
言子星急道:“後来怎麽样?”
“後来我们被他们打晕了,绑在马上赶了回来,等醒过来挣开绳索再追去时,那些人已经走远了。看他们的打扮,好像是哪个王子的人。”
“你看清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应该是往南走了。哈斯儿正在和默咄说这件事。你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把阿真找回来。”
言子星很冷静,他想了想道:“你看到阿真是什麽反应了吗?他受伤了吗?”
族人迟疑了一下,道:“他没有受伤。那些人好像很尊重他。可是奇怪地是……阿真明明看见我们了,却没什麽反应,好像不认识我们似的。”
言子星心下微沈。他知道,分离的这一天终於还是来到了。
拓跋真也没想到,他只是出来迎接前来的商队,谁知却看见一队熟悉的人马。
当领头的那人出现在他眼前时,好似开启了一个开关,脑海中原本模糊凌乱地记忆,一下子突然复苏了。
“殿下!”那人惊喜地扑过来。
拓跋真定定地看著他单膝跪在自己脚下,以西厥人最郑重地礼节向自己行礼,却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块石头,动也不会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子业,起来吧。”
秦子业十分激动,道:“殿下,你失踪一年多,我和阿素亚老师都急死了。幸好天神保佑,您平安无事。这一年多来您去哪里了?为何不给我们带个消息?”
拓跋真道:“这个以後再说。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秦子业道:“半个月有队四王子的人马到我们的领地刺探军情,被我和巴图发现了,灭了他们。有个俘虏交代说他在一个马队里见过您,我和老师商量,不论真假都要来确认一下。所以我和巴图分别点了一千五百人,沿著马队可能走过的两个方向找来。天神保佑,让我找到了您。”
拓跋真嗯了一声,抬头望著长天白云,过了半晌,淡淡地道:“这是天意吧。”
秦子业道:“殿下,请您现在立即启程和我们回去吧。这一年多来我和老师将您失踪的消息瞒得好苦,快要撑不住了。四王子多次派人来挑衅,想要吞并我们的势力,部族需要您马上回去主持大局。”
拓跋真闻言,眼睛微眯,露出一抹利光。他没有片刻迟疑:“好,我们走。”
秦子业没想到殿下这麽痛快就与他回去,不由大喜,立刻跃上马背,带著众人追随在拓跋真身後。
他们疾奔出数十里地,忽然被两个人追上。那二人高呼“阿真”,贸贸然地闯了过来,秦子业听到他们的喊声,眼神一动,看向拓跋真。
“殿下,您认识他们吗?”
拓跋真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地道:“不认识。”
秦子业微微一愣。
拓跋真虽然说不认识那两个人,但显然那二人却认识他。
秦子业低声道:“殿下,要不要叫过来问问?还是杀了他们?”他们这次出行十分秘密,拓跋真失踪的事在草原上也是一个秘密,不能被外人知晓。
拓跋真似乎有些不耐,冷道:“不用麻烦了。把他们打发走。”
秦子业深深看了他一眼,恭敬地应了,命人将那二人打晕赶走。
拓跋真与他们一路疾奔,十几天後终於回到部族所在的南部草原。
这里与明国接壤,靠近燕州地区,对草原人来说并不是最理想的放牧之所。可是在这里有明国北堂王的暗中支持,四王子等人虽然不知道,但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前来挑衅。
阿素亚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带著部族迁徙到这里。有北堂王与他们暗中结盟,不会看著他们被其他几个王子的势力吞掉。
众人迎回拓跋真,都十分欢喜。阿素亚也松了口气。
拓跋真对他十分尊重,向他了解了这一年多来部族的事情,道:“老师,这些日子来辛苦您了。幸好有您主持大局,不然我族人危已。”
阿素亚道:“殿下,老夫惭愧,来得晚了,没有救下淳儿。”
拓跋真想起儿子,心里一阵紧缩,沈声道:“老师,娜木纯和淳儿是怎麽死的?”
阿素亚看著他,道:“你坐下,我慢慢和你说。”
……
拓跋真握紧手里的弯刀,双目赤红。
娜木纯是他的嫡妻,二人十四岁成亲,娜木纯比他年长两岁,十几年来虽然没有子女,但感情却甚好。拓跋淳是他的侧妃生的小儿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可是现在,这些人都不在了。
“拓跋武、拓跋玉……”拓跋真喃喃地念著这两个名字,突然抽出手里的弯刀,一刀劈碎了身前的紫木长几,厉声吼道:“不杀你二人,我拓跋真誓不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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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鲜币)望星辰63
63
三个月後。
草原上再度迎来了夏季一年一度的阿慕达大会。默咄等人将马匹贩卖给多罗部族,并未引起四王子拓跋玉的注意。实在是拓跋玉与他的大王兄、三王兄正斗得水深火热,大概也没无暇理会一个小小的贩马部落的小心眼。
默咄带著族人准备返回乌里木盆地参加六月底的大会。去年大会上的风头都被拓跋真和言子星抢尽了,今年默咄可是对‘搏塔’这个称呼虎视眈眈已久。
海莲娜已经六个多月了,长得十分健康白嫩。
拓跋真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她日夜大哭,还发烧了两天两夜,幸好言子星有上次剩下的冬莲花瓣,给孩子清热退了烧。不然小小的海莲娜不知道会病成什麽样。也因为如此,言子星原本的计划不得不搁浅,耐心仔细地照顾孩子。
现在海莲娜似乎慢慢习惯了‘母亲’不在的日子,对言子星却更加依赖。仿佛她知道谁是她的亲生父母。有时言子星要出去帮忙,必须先将海莲娜哄睡了,再托付给热心的族人妇女照顾,不然她就会哭闹不止,不肯离开他的怀抱。
女儿的依恋让言子星迅速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父亲。他记得乌吉当初的话,无论发生什麽事,都要为海莲娜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