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刁小姐那小侍女是中毒死的?”
劳意晗接过丫鬟递给她的茶杯,问道:“这可真是……太残忍了。”
给沈莳和劳意晗送茶的丫鬟便是沈玉的贴身侍女。
那小姑娘闻言,瑟缩了一下,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水光。
沈莳注意到女孩儿的表情,倒也理解她为什么会显得如此害怕。
要不是沈玉遇害的时候,她刚好跑到后花园凑热闹看珍禽异兽去了,恐怕下场便已跟刁湘竹的侍女一般,竹席一裹,成为乱葬岗里的一缕孤魂了。
沈莳喝了一口茶,问:“嫂嫂,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这丫头告诉我的。”
她朝小丫鬟抬了抬下巴,“她说这消息现在整个别院都传遍了。”
沈莳看向丫鬟,小姑娘连忙点头如捣蒜。
确实,就如劳意晗所言,刁湘竹那贴身侍女的死因已经查明了。
唐门药园的药师们从刁小姐的闺房里搜出了一只香炉,炉里有烧完的熏香,并在余烬里找到了一种名叫“登仙”的毒药。
这种毒药是唐门的秘方,成品呈乳白色,自带一种清冽优雅的淡香,混在香料里点燃,会挥发出有毒的烟雾,吸入到一定程度便能致命。
确认了毒药是“登仙”以后,药师们连忙返回药园,查验了存放贵重药物的库房,发现“登仙”的药粉果然少了两匙€€€€显然是有人不知何时悄悄偷盗了去。
在沈莳玩过的古代背景剧本杀里,奇奇怪怪的毒药是标配,尤其这里还是唐门,不出现那么一种两种独门毒药才叫反常。
反正“登仙”的效果很好理解,沈莳觉得,直接把它解释成氰化氢气体中毒就行了。
“是啊。”
沈莳回答,“确实是吸入毒烟而死的。”
“……”
劳意晗闻言,深深地蹙起眉,“真残忍啊,吊死鬼竟连一个小丫头都……”
“嫂嫂。”
沈莳却在这时打断了劳意晗,“您觉得凶手确实是‘吊死鬼’吗?”
劳意晗一愣,“什么意思?”
“嫂嫂,您当年可是被吊死鬼袭击过的,应该很清楚他的手段……”
沈莳看向劳意晗,“您觉得,现在的凶手,手段当真与‘吊死鬼’相同吗?”
劳意晗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立刻就明白了沈莳的意思。
她脸色“唰”一下苍白如纸,“可……大家都说是‘吊死鬼’所为……”
劳意晗的嘴唇嗫嚅着,“还有那‘索命血蝠’的标志……确、确实和当年一样啊……”
“可嫂嫂您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沈莳看向劳意晗那虽然略有了些年纪,但依然美丽动人的脸庞,一字一顿道:
“破绽太多了。”
劳意晗抿紧嘴唇,很轻地点了点头。
“可、可又是谁呢?”
她声音微微颤抖,似在强忍内心的激烈情绪,“是谁杀了我的玉儿?为什么要杀了玉儿?”
沈莳摇了摇头。
太多的疑点没有答案,他现在确实还没法回答。
“不过我认为,凶手就在唐门里。”
沈莳说道:
“而且,从那人能不引人怀疑地弄到‘登仙’这点来看,凶手在唐门的身份定然不低。”
“……是吗。”
劳意晗咬住嘴唇,用一种很难辨别情绪的声音低声呢喃:
“原来凶手……就藏在唐门里吗?”
第189章 5.诡影唐花-36 猴子死亡之谜
9月24日, 戌时,即晚上九点。
唐家大宅的清心院中。
沈莳洗漱完毕,坐到榻上, 让吴景澜帮他擦干湿漉漉的长发。
自大早赶去查看刁小姐刁湘竹的尸体至今,沈莳已忙碌了一整天, 若是换成剧本杀的脚本, 沈莳觉得玩家光是要记那密密麻麻的时间线就要掀桌了。
他下意识往吴景澜身上靠了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主人,您累了吗?”
吴景澜注意到沈莳的表情,双手移到他的太阳穴上, 用恰当的力道揉按着穴位,柔声说道:“既然如此, 今夜就早些歇息吧?”
“唔,累倒不是很累。”
沈莳像一只被撸毛撸到舒服处的猫咪一样,眯起眼睛, 抬起下巴, “就是, 线索太多, 谜团也太多了,理不出头绪……我觉得有些心烦。”
沈莳本来就是个聪明且靠谱的人,自进入剧本杀以后,沈莳被迫以侦探的身份成为其他玩家的依靠, 自然愈发可靠, 这般有些孩子气的示弱,也只会在他家吴哥面前出现了。
“哦?”
吴景澜以人工智能“小兰”的身份跟在他身边那么久, 对方的改变他自然看在眼里,此时看到他撒娇似的抱怨, 心中只觉又酸又软,手下按揉的力道愈发轻柔了,“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忙的吗?”
沈莳笑答:“陪我聊聊案情就行了。”
“好。”
吴景澜点了点头:“您想从哪里说起?”
“唔……”
沈莳想了想,“就从我最弄不懂的地方开始好了。”
他顿了顿:“那铁索上的血迹。”
吴景澜今早陪沈莳上去看过铁索上的血迹,当然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吴景澜擅长一些设计精巧的诡计,比如先前那机关阁的双桅间密室,几乎是在看到门锁的同时就猜到了那“双重密室”的真相。
但铁索上的血迹却不一样。
他和沈莳一样设想过是不是唐门中有什么特殊的器械,能在铁索上自由行走,并每隔一段距离蹭上一点血迹。
但此猜测被机关阁的老师傅们否定了,而且现场也没有留下能支持这个假设的痕迹。
吴景澜无奈地一摊手,“关于这个,我也毫无头绪。”
他顿了顿,说道:“不过我认为,刁小姐的死亡现场留下的血迹实在过于刻意了,很可能是凶手布的迷阵。”
“嗯。”
沈莳用力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着,翻身从塌上坐了起来,光着脚两步蹦到茶几前,又自己拖来两把太师椅,自己坐一把,让吴景澜坐另一把。
“来,让我们看看。”
沈莳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唰唰”两笔在桌子上画出了唐门两座山峰的简图。
“刁小姐昨晚酉时(晚上七点)经过飞虹桥,从后山到前山;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喝了掺了迷药的汤,全部睡了过去。”
他说道,“刁小姐的死亡地点是在前山铁索附近的树林里,她的贴身侍女则死在了后山的碧霞院……”
沈莳又用茶水在两峰之间划了条直线,当做“铁索”。
“若照血迹显示的运动轨迹推测,那凶手应该是在前山杀死了刁小姐之后,走铁索去到后山,潜入碧霞院,再杀死她的侍女的。”
说道这里,他一顿,“但这就很奇怪了……”
吴景澜:“哦?”
“那小侍女可是被熏香里的‘登仙’毒死的,而且院子里的水井还被人下了迷药。”
沈莳说道:
“按照这个时间,凶手应该在酉时(晚上七点)前就潜入碧霞院了,对吧?”
吴景澜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可能性:“或许凶手利用铁索,在两峰间往返了两回?”
“你是说他先在后山碧霞院下药,再回到前山杀死刁小姐,再走铁索回到后山,将已经毒发身亡的小丫头的尸体处理成被‘吊死鬼’袭击的样子吗?”
沈莳抿了抿嘴,“这想法……似乎很合理。”
说着,他抬起眼,看向吴景澜,“但这么一来,‘凶手’的人选就与双桅间的双重密室相矛盾了。”
吴景澜知道沈莳怀疑的“真凶”是谁。
但就如沈莳所言,如果凶手是“那个人”的话,那便无法解释铁索的疑问了。
再说了,若凶手确实是“那个人”,那么他连续杀死四个人的动机也很值得商榷。
“还有一个问题……”
沈莳盯着桌上的简图,低声嘟哝:“凶手杀人倒也罢了,为什么连一只猴子都不放过?”
那猴子是刁湘竹的爱宠,几乎去哪儿都带着,显然她遇袭时,那猴子定然也在她身边。
可就沈莳从《狂○星球》里学到的知识而言,猴子并没有护主的习性,看主人中了吹箭倒下,第一个反应当然应该是逃走,难道还会扑上去跟凶手拼命不成?
就算小圣被驯养得很好,见主人身死也没有逃跑,结果被凶手逮到顺手灭了,但就如欧阳神医所言,那么一个小玩意儿,随随便便就搞死了,为什么还要特地把它的尸体悬在刁小姐旁边呢?
当然,沈莳也假设过另外一个可能性。
小圣毕竟是聪明的灵长类动物,侦探题材的小说或是影视作品里,靠鹦鹉靠狗甚至靠马靠猪破的经典案子起码能凑够两三桌麻将。
或许凶手是小圣熟悉的人,那人担心留着猴子,日后接近它时,猴子会显露敌意,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将它一并除掉。
可这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凶手要将小圣的尸体以那么浮夸的方式吊在刁小姐身边。
或许这只是凶手的恶趣味,但沈莳那被【调查员的直觉】提升了一倍的第六感在提醒他,小猴子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