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若凶手确实是从小窗户逃走的, 那根本不必特地用一个鞋底在窗台上印个假脚印。
可若不是走窗户,凶手又是怎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一个火焰密室的呢?
€€€€难道我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沈莳又换了一个自我怀疑的方向,并打算向唐雄提出回小佛堂重新调查一遍现场的要求。
然而就在他刚刚站起的时候, 他听到了有人惊叫的声音:
“快看,是吊死鬼!!”
“吊死鬼出现了!!”
沈莳闻声, 当即划拉开控制面板, 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朝着喧嚣声的方向追去。
在剧本没有给他安排夙疾debuff发作的情况下,沈莳自信就算打不赢那鬼面黑衣人,至起码也不会落于下风。
喧哗是从后花园的西北角传来的, 与起火的小佛堂直线距离大约两百米。
只是唐门别院的后花园里亭台楼阁、轩榭廊坊俱全,普通轻功不够彪悍的唐门弟子只能结伴在地面追赶, 边追还要边绕开景观布置形成的障碍,自然跑得十分辛苦。
沈莳这个功夫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大侠就不一样了。
在系统的加持下,他像只夜鸢一样飞檐跃脊, 将众人的惊呼声踩在脚下, 几息间便已横穿过大半庭院, 朝着远处那身穿黑衣的可疑人物直追而去。
鬼面黑衣人很快便发现了沈莳。
与前两次碰面不同, 这一次,鬼面黑衣人根本没打算与沈莳交手,而是扭头便跳下院墙,朝山林中奔去。
沈莳犹豫了一秒。
他有点担心这是不是一个请君入瓮或者是调虎离山的诡计, 尤其是吴景澜此时不在自己身边, 更应该当心一些。
然而沈莳毕竟是个二十啷当的年轻人,性格里跳脱冒险的特性还未磨平。
眼见鬼面黑衣人就在眼前, 让他放弃追赶,他又实在很不甘心。
于是沈莳还是一咬牙, 尾随那鬼面黑衣人遁入了山林之间。
才追了几百米,沈莳便觉出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看那人脚下动作,显然是拼了命在逃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沈莳与对方的距离仍然在不断拉近,而且拉近的耗时比沈莳原本猜测的起码少了一半。
换而言之,对方的轻功要比沈莳弱上不少。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鬼面黑衣人频繁回头,脚下愈发焦急。
下一秒,他竟然在枝头上一脚踩空,顺着枝叶间的缝隙掉落下来,“啪叽”一下滚到了泥地里。
沈莳自然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他“刷”地拔出长剑,挽了个剑花,随后一记“散叶飞花”,剑尖就朝着鬼面黑衣人的面具挑了过去。
鬼面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自己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摔一个跟头,本就吓了个够呛,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呢,一抬眼就看到一抹白芒朝着自己的门面扎来,吓得“啊!”了一声,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了一击。
€€€€可惜。
沈莳心想。
唐家四兄弟不仅身材相似,而且声音也有六七分相像,那一声“啊”实在太过短促,他没能听出是谁的声音。
思索间,沈莳下一剑已经刺出。
鬼面黑衣人根本就没机会从地上爬起来。
他好似一个马球一样翻来滚去,狼狈又惊险地躲避着沈莳的剑锋。
十数招后,沈莳一剑“清风探月”扫过,鬼面黑衣人连忙双臂抱头,一个“□□翻身”,猛地朝旁边一颗大树后蹦去。
然而这一闪还是慢了半秒,沈莳的剑到底扫过了他的左臂。
鬼面黑衣人发出一声闷哼,右臂一振,甩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小球。
小球朝着沈莳的方向飞去。
这球沈莳曾经见过!
先前在机关阁调查双桅间的密室时,沈莳曾让学徒给他拿一些圆形的能滚动的小物件来。
当时学徒就拿来了几个这样的小球,告诉他这是“雷震子”的外壳€€€€一种填装了火药的,落地就能产生小范围爆炸的暗器。
沈莳反应很快,长剑一扫,用剑气将那小球荡开,同时身形骤然一拔,向后飞出足有十米远。
小球砸在了一颗树上,“砰”一下炸成数瓣,一股白烟伴随着浓烈的硫磺味弥散开来,沈莳呛得不行,只能收剑抬手,用袖子掩住了口鼻。
浓烟散去,鬼面黑衣人已然消失无踪。
€€€€€€
9月26日,沈莳来到《诡影唐花》的第二十一天。
子时一刻,即深夜十一点十五分。
后山唐门别院的锦秀阁内。
距命案发生后将近五个小时,失踪了许久的唐二、唐三和唐四终于陆续出现了。
折腾了半日的唐门家主唐雄已经连大发雷霆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命令三个逆子排排跪下,逐一解释自己今晚的去向。
“我、我今日与友人约了局……”
唐二唐仲安显然喝了不少,往正中那么一跪,整个花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浓烈酒气。
他打了个酒嗝,大着舌头回答,“后,后来喝得有点多了,在花娘那儿睡了一觉……”
“€€€€你!!”
唐雄气得将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酒色误事!你、你这不孝子!”
茶水泼湿了唐二的衣袍,他不闪不躲,反而直视着气急败坏的父亲,理直气壮道:
“反正在父亲眼中我就是个有病的废物!又不用继承家业,喝花酒睡女人碍着谁了!?”
沈莳:“……”
唐雄被噎得没话了,气得直拍胸脯。
管家连忙上前,替唐雄抚背。
如此折腾了好一会儿,唐雄才把倒噎的那口气给顺了下去,深呼吸几次按下飙升的血压,转而去问唐三唐叔扬:
“你又去了哪里?”
“我今晚……去了、机关阁……”
唐三唐叔扬用他那被烟火熏坏了的嗓音,艰难地回答:
“我、我在二楼……看书……不当心……就,睡着、了。”
“呵!”
一旁的唐四唐季庭发出一声冷笑。
“动静闹得那么大,三哥你什么都没听到吗?再说了,不到戌时半(晚上八点)你就睡了?还睡得那么死?莫不是用了迷药吧!”
唐三猛然扭头,用白头套后的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当众拆他台的庶弟:“机关阁、的守卫……可以,作证!”
“哈哈!”
唐四唐季庭已然与三兄弟撕破了脸,也就不再维持那表面上的兄友弟恭了,直接怼道:
“就三哥您那身打扮,只要套上头套,谁都能假装成你吧!”
沈莳:“……”
确实,唐四说得很有道理。
唐三常年戴着头套,下意识会让旁人产生一种“只要是戴头套的人便是唐三少爷”这么一个固有印象。
如此一来,唐三唐叔扬只需让身材体型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戴上头套替他去机关阁,就能轻易取得不在场证明了。
“那、么,你呢!?”
唐三盯着唐四,目光怨毒,嗓音嘶哑而凶狠,“四弟、你……又到、哪里……去了!?”
唐四唐季庭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大方方站起身,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衣摆上的浮土,然后朝唐雄一拱手,“禀父亲,我发现了‘吊死鬼’的藏身之所!”
沈莳:“!!”
唐四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随后,唐四唐季庭开始侃侃而谈。
他告诉众人,自己晚饭后前往刁小姐刁湘竹设在碧霞院的灵堂上香祭拜,出来时在附近散了一下步,结果在树林边缘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脚印。
那鞋印的大小明显属于男子,但鞋底花纹并非唐门制式,且看方向又是往林深树茂的山间而去的,十分可疑。
于是唐四便带着心腹侍卫一路追踪脚印,在山里晃悠到深夜,终于在一处山壁处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洞穴。
据唐四唐季庭所言,那洞穴位置很是隐秘,入口狭小,还被人特地用杂草和枯枝伪装过,轻易难以察觉。
他和侍卫艰难地爬入洞中,发现内里竟另有乾坤。
经过起初一小段后,洞穴便猝然开阔起来,内部空间足以容一人生活,里面有用枯叶、干草铺成的床,还有没吃喝完的食物饮水,以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排泄物,且痕迹很新,显然是最近留下的。
“我当即意识到这定然是‘吊死鬼’的藏身之处,已叫人看管好洞穴入口。”
唐四唐季庭以邀功的口吻大声说道:
“而我则匆匆赶回,向父亲您禀告此事!”
“竟、竟是如此吗?”
唐雄打了个磕巴,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既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