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碰到湿漉漉的里衣,他心中一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作祟。
许是屋中炭火太旺,燥热地很。
他撇开这让人心痒的情绪,一下子就撕开了原本已经被剑划到残破不堪的里衣。
白色里衣因为沾满了水,跟随着自己的重量直接落入水中,大片大片的带着伤的肌肤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他眼前。
措不及防,甚至有些狼狈不堪。
谢春山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头。
这点儿表情萧怀舟还是错过了,他甚至下意识带着前世的条件反射,扭过了头。
高山仰止,不可亵渎,是上辈子刻在他骨子里的记忆。
他曾经有多少次在深夜假装路过谢春山的屋子,从那晦暗不明的门缝中,想要窥探出阳春白雪的一点点儿痕迹。
意识到自己失态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可抑制的铺天盖地的汹涌情绪。
萧怀舟一双耳根在摇曳的宫灯下,粉嫩到透明,伴随着丝丝绒绒的痒,密密麻麻爬满心头,遮住胸腔中一场无法宣泄的秘密。
想要撕碎一个人的秘密。
他狠了狠心,再次抬手一把将所有漂浮在水面上的里衣揭去,丢弃在青石砖上。
也许是皮肤骤然间接触冷空气,谢春山薄削有迹的肩头微微有些颤抖。
这些几乎微不可见的痕迹落在萧怀舟的眼中,成了让他兴奋的一道光。
“谢春山,受不了的话不如求我,求我我便放过你。”
他太了解谢春山。
上一世的谢春山,宁愿死都不会让旁人碰他一下,哪怕是施展小清洁术,也必须跟着一道屏风,不被任何人瞧见他狼狈的模样。
如今这样赤条条暴露在人前,是对谢春山最大的羞辱。
萧怀舟的手指一刻不停,慢慢摩挲在谢春山并不算光洁的后背上,一点一点顺着他背上的伤痕描摹。从肩头,到肺俞穴,再到精/壮没有一丝赘/肉的腰/际,一步步向下……
谢春山背上的伤口像是树枝的分叉,在背上氤氲出一整颗枯萎的大树,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这伤一如前世,是被特殊武器所伤,普通伤药无法使其结痂,需要东夷此次进贡来的血菩提才能止血。
否则不出三天,谢春山便会鲜血流尽而死。
萧怀舟的手指,骤然从那些伤痕上移开。
上一世他为了血菩提,和东夷世子起了冲突,这事闹的有些大,连太子都差点儿护不住他。
后来还是萧长翊装好人替他多取了些,还故意说些什么为了缓和东夷的关系,自己不得不娶东夷世子这些‘掏心掏肺’的话,引得萧怀舟误以为自己欠了这位二哥人情。
真是可笑。
萧怀舟的手指触碰到腰侧下面,能清晰感觉到谢春山皮肤上微微起来的颤/栗。这是……敏敢点?还是说,终于找到了谢春山的软肋?他的手指跃跃欲试,心中无端端地兴奋起来,想要迫不及待侵入水下,再往下多走一分。
“你不求求我吗?”
“你若不求我,我可就要继续了。”
他太想看谢春山四分五裂的模样,高山仰止倾塌在眼前,多么令人迷醉的景象。
谢春山不言不语,微阖双目坐在汤池中。
微晃的水波撞击着他的衣袍,又漾开。
外面波澜汹涌,他却内心平静。
谢春山修的是无情道,又中了一身入骨寒毒。
此刻不知是水太热,还是萧怀舟视线太滚烫,谢春山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平白多了几分属于正常人的样子。
若不是这半分汗水,萧怀舟几乎要以为自己现在摸着的不过是一尊雕塑。
无悲无喜的雕塑。
他的指尖已经探入水中,再往下半分就真的可以触碰到某些不该触碰的东西和底线。
萧怀舟眯了眯眼。
不对。
十分不对。
在他的记忆里,谢春山从来不是个会这么轻易妥协的人。
谢春山可以放着七年治伤的情谊于不顾,袖手旁观直到大雍灭亡,又怎么会轻易折断自己傲骨?
察觉到这一点后,萧怀舟不觉痕迹地勒紧手中锁链。
没来得及细细琢磨什么地方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立刻站起身绕到汤池前面。
两指一并措不及防探入谢春山的口齿之间,支撑着谢春山即将咬下来的牙齿。
尖锐刺骨的疼痛从指尖传来,清楚的蔓延过每一处神经,引得萧怀舟太阳穴都忍不住突突跳了两下。
谢春山竟然想要自/尽?!
还真是一身傲骨不许人折辱呢。
可他偏偏要折辱,要将高悬明月狠狠摔进泥潭里。
弄脏他。
萧怀舟与他贴的极近,指腹越过对方牙齿,再触碰到柔软的舌头。深深进入谢春山的喉咙,完成了一次深口侯。甚至加重了力道,强迫谢春山仰起头,微微张开嘴,含住他的手指……
因为萧怀舟动作快一分,谢春山的目的没有达到,反倒是被手指狠狠呛进喉咙,瞬间咳嗽起来。
青丝凌乱无规律地贴在脸颊上,有淋漓水渍顺着他消瘦的骨相滑落,随着他的咳嗽,苍白的脸颊上泛出阵阵血丝。
竟少了几分仙气,多了点儿人气。
萧怀舟很喜欢看这样的谢春山。
被自己拉进红尘里,沾染上常人半分喜怒哀乐的谢春山。
“在我手里,你只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怀舟语气轻蔑,像一个无情的执法者。
目的被戳破,即使被强迫着仰头‘看向’眼前霸道强势的人。
谢春山依旧没有露出一丝其他的表情。
他只是淡漠地闭上眼。
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再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不管是衣物,还是生死。
都由他去。
萧怀舟有些恼,又有些气。
刚才的狠话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没有得到任何应有的回应。
他狠狠从谢春山口中抽出手指,复又点在对方肩头凹陷处。
他不会仙法,但凡人亦有可以控制人的手段。
这是穴位,可以让谢春山暂时无法开口,也无法咬舌自尽。
算是暂时安全了。
只是他也失了兴致,刚才话放得太狠,如今谢春山真的可以任凭他搓磨了,他倒是不太敢下手。
总不能真的伸进水里面去做些什么吧。
恰在此时,观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四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您得了头筹,晚宴必须去。”
台阶来了。
萧怀舟从水中抽离自己的手,随手从旁边丢了一条长巾给谢春山披上,便故作冷漠丢下一句:“榆木疙瘩最是无趣。”
然后推门而出。
他没有让观书进去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谢春山不喜欢别人碰他,所以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碰他,旁人皆不可。
屋子里的汤池是一直烧着碳的,控制住水温,对修炼寒冰之术的谢春山伤势有帮助,所以并不需要将人拖回屋子里去。
屋子里烛火安安静静地跳动着,只留下一地残留的水渍,还有外面小厮传达‘四公子’的吩咐:“以后院子里做事手脚都静些,四公子最近头疼,不喜吵嚷。”
谢春山微微别过头,‘凝视’窗外。
‘四公子’这个名字,他从未听过,也确认从来没见过此人。
他的仇家是仙门百家,这‘四公子’却好像认识他,甚至还熟悉地很。
谢春山回想起那人纤细的脖颈,与自己贴的极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狼崽子的气息。
很凶,爱呲牙,却不敢真的下口咬人。
嗤……
装凶的小兽。
他后知后觉觉得,这锁链若是锁在‘四公子’身上,倒是更合适。
他本该是个死人,死在刚才的路上。
如今不过是多苟延残喘了一会儿。
谢春山沉在水面之下的另一只手掌中,浅浅握着一片细微的石片。
这是他刚才从汤池内壁以指为剑削下来的。
石片锋利如纸,划开血脉不费丝毫力气。
两个时辰之后,身上穴道尽解。
窗外一树寒梅,幽香泠冽,院中无人,安静至极。
谢春山重新闭上眼。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染红一池温汤,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不断流逝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