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第27章

谢春山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未想过会有这一种结局。

萧怀舟对自己的恨意,他是可以感知到的,只是在这恨意之外,分明曾有过一阵模糊不清的占有欲,偏生春夜雨愁,这份偏执忽然就被浇灭了。

徒留一地清冷。

白衣道君,三百年来人生第一次,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清风拂袖,春雨锥心。

谢春山不明白。

不恨了,为何,他会觉得这般难受……

画楼深闭,春雨绵绵,高悬明月抱琴而来,又颓然离去,只留下满地香炉,灰灭成烬。

等天光破晓,日上三竿,花楼之外喧喧嚷嚷来了许多人,这才将熟睡中的萧怀舟惊醒。

观书是第一个冲进来的,结果推开门一下子就撞见了自家公子不能为外人见的模样。

这屋子里酒香四溢,挥之不去,又有红烛添香,再加上东夷世子故里祁睡的是满地打滚,衣衫不整。

任凭谁过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场刚刚结束的战场。

偏偏自家公子宿醉刚醒,懵懂地睁开眼,还没有明白过来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观书提前将屋子打量了一番,所有角落都没有放过,确认了一遍完全没有谢道君来过的痕迹,他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谢道君,昨夜不见了,果真是自己离开了么?

观书扭头看向萧怀舟,四公子青衫半落,长发遮肩又懵懂的模样。

让他头一回觉得这么些日子来,四公子终于回到少年公子该有的样子。

四公子,应该背负了很多吧。

可惜萧怀舟大梦一场,只懵懂了片刻就清醒过来,一双眼再一次恢复到料峭三月的模样。

他将自己遗落在旁边的衣衫全都穿好,环视整个屋子,只在屋中看见了故里祁的身影。

他记得,临睡之前他将谢春山咬了一口,然后便不记得了。

药酒太重,神思恍惚。

萧怀舟揉了揉脑袋,没等他下塌,楼下闹闹哄哄就呼啦啦一下子上来许多人。

萧长翊的声音很不合时宜地在门外响起:“老四可穿好衣服了?父皇那里可都知道老四的荒唐行径了,还是赶紧起来同我一起入宫,给父皇赔罪才好。”

荒唐行径?

萧怀舟冷冷一笑。

看来事情果真如他所意料的,顺着这条轨迹在走。

他与故里祁孤身同处一屋,又在花楼之上一夜迷醉,该发生些什么,能发生些什么,想必下药的萧长翊心中清楚得很。

这会儿首当其中的,便是来拿人问话了。

萧怀舟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也不辩驳:“那劳烦二哥等等了,屋子里比较乱,我收拾收拾就来。”

屋外传来了萧长翊爽朗的笑声:“我就说嘛,太子你太操心了,他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自然是大干一场,咱们不能贸然进去,老四面上会觉得无光的,我们就在此安心等候,等老四打扫好战场再说。”

寥寥几句话,就将屋子里发生过的事情颠倒黑白,全都散播了去。

落实了萧怀舟与故里祁荒唐一夜的罪证。

屋子里只有观书急的直跺脚,这罪名要是落实了,岂不是四公子不得不与东夷和亲了??

那谢道君怎么办?

这真是应了皇帝不急太监急。

观书急的四处转,萧怀舟却不慌不忙的将自己穿戴整齐,还不忘拍一拍故里祁的脸,让小屁孩赶紧从睡梦中醒过来。

大概故里祁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不过仅仅一夜过去,自己就被“抓奸在床”了。

闹哄哄的花楼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的坐了几辆马车往皇宫赶。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

大伙儿这次都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毕竟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萧怀舟也不是第一次做,就是这被抓到的场所是花楼,多少有点损了皇家颜面。

萧怀舟和太子共乘一辆马车。

太子命人上了一些瓜果茶点,又泡了一壶明前的雨前龙井。

太子的车架自然是所有皇子中最稳当的一个。

萧怀舟自然是不客气,撵着糕点在指尖玩了两圈才送入口中,还不忘嘬一口茶顺顺。

毕竟喝了一晚上的酒,肠胃里空空荡荡的完全不适应。

再加上一早就见识了萧长翊玩的这出闹剧,连个早茶都顾不上喝。

“早知你逛了花楼回来不记得吃东西,我才特意命人在车里备了这些,你本来身体就弱,这么大人了,也不学学怎么照顾自己,照我说是该按萧长翊所说的让你嫁去东夷得了。”

太子撇了他一眼,嘴里虽然说着责备他的话,心中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大哥也盼着早点把我这个累赘给丢了。”

萧怀舟明知故问。

然后便被太子殿下赏了一记毛栗子。

“东夷那边,你可想好要怎么交代了?昨夜这一场闹剧,萧长翊可是一大早就差人去了宫里,大有一副一定要逼你和亲的架势,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

萧怀舟打了个哈欠:“我自然是风风光光的嫁去东夷呀。”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快夸夸我,我说起狠话来是不是贼溜。

谢春山:对不起。

萧怀舟(冷漠)(严肃)(略带忧伤):我要嫁人啦€€€€€€€€€€€€不是你。

第22章

帘外雨声潺潺,自入了春之后,似乎每一日王都都在下雨。

整个青石板上湿漉漉的,马车路过的时候都需要小心翼翼的行驶,以免打滑,惊扰了车中贵人。

太子听到萧怀舟的回答,脸上多了几分差异之色。

“数月前,我听闻你在宫中长跪一夜,抗旨拒婚,怎么今日忽然改变了想法,你不是那种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人。”

“我若是不抗旨拒婚,萧长翊那家伙要怎么上当呢?”

太子皱了皱眉头:“你是说,从一开始你就准备与东夷和亲?当时晚宴你不愿意参加,又在宴会之上激将东夷世子,到后面抗旨拒婚,逼的萧长翊不得不出手来,将你和故里祁撮合在一块儿,都是你设计的?”

“那是自然,我若不装作一副我不愿的模样,萧长翊肯定会觉得和亲东夷有利可图,不愿意放我过去。”

萧怀舟捏着手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都重活一世了,人还不能学着机灵点吗?

萧长翊是什么样性格的人,瑕眦必报,看见他人不痛快,萧长翊便会觉得痛快。

所以他萧怀舟想要做的事情,萧长翊必不会让这件事情成功。

那不如顺水推舟,假装自己不愿和亲,萧长翊可不就逮住了他的小尾巴,一路借东风将自己送上和亲这条船吗?

“与东夷和亲,你在谋算什么?”

太子也是个通透的人,如果自己这个一贯纨绔不羁的弟弟忽然开始盘算起了萧长翊,那说明萧怀舟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东夷国力不弱,这么些年对我们大雍朝俯首称臣,皆是因为他们的国主和世子心地善良,只希望百姓安乐,并无野心。”

萧怀舟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两国相安无事,自是甚好,可是一群和平惯了的羊群中若是混入了一只居心叵测的狼,焉知不会掀起滔天巨浪呢?”

若是萧怀舟不去和亲,那么和亲的对象肯定是萧长翊。

萧长翊狼子野心,当他掌握了国力还算昌盛的东夷,怎么会放过这样好的时机?

这件事太子之前完全没有想过。

毕竟萧长翊在大雍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平日里整个人虽然霸道阴鸷了点,但待人也算是彬彬有礼。

被萧怀舟这么一提醒,太子才恍然惊觉。

越是表面上看起来斯文有礼的人,背地里很有可能包藏祸心。

这点萧怀舟就很清楚了,萧长翊之所以在大雍一直没有动手,一来是因为羽翼未丰,二来嘛……

明贵妃虽说想要儿子上位,但终究对萧帝有感情。

所以有明贵妃在一日,萧长翊便不会对萧帝下手。

谋朝篡位,得从另一个地方想办法。

太子将这其中的关窍想通之后,不由的换了一副神色看向萧怀舟。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位胞弟什么时候有了如此远见?

在母妃病逝的时候,他所想的不过是照顾胞弟疼爱胞弟,因为他们两个是这人世间唯一可以相扶相持的亲兄弟了。

他只求萧怀舟一生顺遂,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王爷。

可当萧怀舟开始玩弄人心的时候,太子忽然之间明白,也许他所看到的朝中形势,未必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风平浪静的背后,很可能暗藏波澜汹涌。

“我一会儿如何帮你?”

太子沉下心来,他素来尊重萧怀舟的建议。

若是萧怀舟已经决定要与东夷和亲,他便为萧怀舟铺路。

萧怀舟微微一笑,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大哥有没有觉得,王都这场雨,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停了。”

“确实,自入春以来到如今已近五月,这场雨就从未有一天停过,也不知今年百姓生息如何。”

太子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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