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第40章

“大师兄,你可知逆天施法燃烧的是你的寿命,我们修仙之人在未能飞升之前,寿命也不过七八百年,到底有什么事让你连命都不要了,也要离开王都?”

“回归云仙府。”

谢春山擦了一擦嘴角留下的血迹。

走路太吃力,他便以长剑抵住地面,一步一步往前拖行。

玄铁特制的仙剑在青石砖上拖出一道刺耳的痕迹。

只是当路上众人听到声音纷纷回头的时候,眼前却空无一人。

刚才那两位道长早已消失不见。

缩地成寸之术,并不需要消耗多少的法力。

何况是由谢长行施法,只需一瞬间,就带着谢春山来到了归云仙府山脚下。

谢长行自打入门那天起,就是谢春山的跟屁虫。

他虽敬师父,但是更在意他的大师兄。

俗话说长兄如父。

在谢长行的眼中,大师兄谢春山,便如同他的生父一般,数百年来对他照顾有加。

“大师兄等等,我将长阶阵法关了去,你别再耗费心力往上去了。”

谢长行以手捏诀,想要放出一道令语令山上的道童关掉阵法。

归云仙府门前,归云山山脚之下,有一道绵延入山数十里的青石长阶。

寻常百姓看到这个高度,是不敢贸然往上攀爬的。

而仙门弟子只需要御剑飞行或者通知上面的师兄弟关掉法阵,便可以一步登天。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掌心刺目的血迹,摁在了谢长行指尖,掐灭了那道法诀。

谢长行:“???”

白衣道君满身鲜血站在山脚下,抬头仰看万尺长阶。

青石长阶古朴浑厚,一路绵延,高耸入云。

一眼望不到尽头。

当初……萧怀舟是花了一夜的功夫,拖着病体残躯,一步一步登上万尺长阶……

在山门前跪了一夜。

谢春山闭上眼,将丹田处狂乱暴虐几乎要失控的法力强行镇压下去。

复又睁开眼,语气很淡:“我自己上去。”

谢长行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上去?!大师兄,你可知道你灵府尽碎!你每施一份法术,用的都是你的寿命,你拖着病体残躯往上爬,每走一步,也都是踩着你自己的生命!”

“你不修道了吗?”

多可笑呀。

归云仙府最有天资最有机会飞升的大弟子,竟然在这无意义的万尺长阶上消耗自己的性命。

谢长行不懂大师兄脑子里在想的什么。

可谢春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很清楚。

他只是想要重走一遍萧怀舟曾经走过的路。

在他眼前的每一道阶梯,每一块青石板,都曾经是萧怀舟一步一步,风雨飘摇……踏上去的。

那夜雨雪纷纷,谢春山无法想象,病弱的萧怀舟,是怎样咬着牙,一步一步跪到归云仙府山门口的。

到最后,又是用怎样的心情,失魂落魄走下去,战死在王都城门口……

白衣道君从灵囊里拿出一粒药,塞入口中。

苦涩的药香在舌尖下化开,震惊了谢长行一脸。

“这!这是化寿丹!你真的疯了!”

化寿丹,顾名思义,便是可以将修仙之人寿命转化为法力与体力。

每一颗丹药吞下,虽然可以获得法力,却会徒然减少数十年寿命。

修仙之人虽有数百年寿元,可是任凭谁也经不起这样消耗啊!

可谢春山却执意如此,吞服下丹药之后,提着剑一步步踏上台阶。

每往上走一步,脚下便晕染出一个带着血色的脚印。

他身上淋漓可怖的伤口完全止不住,来自逆天施法的反噬像一头凶猛的恶兽,在他的身体内来回冲撞。

只等着一个时机。

等着此人道心崩塌的那一瞬,将他吞噬。

生死道消。

可谢春山知道,他的道心不会更改。

只要萧怀舟在,他的道心便在。

凡人寿数,不过百年。

多出来的,便是无趣。

他不要与天齐寿。

他要与他同岁。

他要和他终老。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26章

归云山下一直都是白雪皑皑。

但这雪只会从山脚下一路蔓延到山顶,一旦触及到归云仙府门口,这雪便像骤然消失了一样。

无影无踪。

从归云山山脚下踩上第一个台阶开始,谢春山才算是真真正正开始走萧怀舟走过的路。

一路上谢春山看见了许多东西。

有傲雪凝霜的松枝,就像是那个手握撼天弓不愿意屈服于命运的少年。

有离巢觅食的鸟儿,即使在冰天雪地里,也不忘呵护着巢中的孩子。

还有一树寒梅,凌寒独自开放,只要路过便可以闻见幽幽的梅香。

这些都曾是萧怀舟当初见过的风景吗?

去归云仙府的路上,一路蜿蜒上山,一共有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到最后一层台阶上的时候,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白衣道君,额头上竟然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粗重的呼吸声映衬着空荡荡的归云仙府大门。

古朴的“归云仙府”四个大字牌匾之下,有一处嶙峋的假山。

假山石头缝隙中,竟存着一个空荡荡的鸟巢。

巢中还有几根残留的羽毛,只可惜一只鸟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看来是已经被抛弃了。

谢春山不敢想,前世萧怀舟究竟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够顺着台阶来到他的山门下?

又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跪了整整一夜。

他弯下身子,想要触碰一下萧怀舟曾经跪过的青石砖面。

砖面坚硬,骨骼脆弱。

非寻常人的毅力所能达到。

莹白如玉的手从青砖地面上挪开,徒留下了几个猩红的血印。

“又回来做什么?”

长屿老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木质的山门被人“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两个道童引路,长屿老祖人未至,声先到。

谢春山猛然起身,抬头与这位高高在上的师尊对视。

他的目光平静而淡漠。

完全直起身子来以后,谢春山其实要比长屿老祖高上一个半头。

昔日的稚子孩童已经长成了玉树临风的模样。

长屿记得,当初捡了谢春山回来的时候,不过才四五岁的年纪。

虽然小时候也有着与平常人不符合的冷漠气质,练剑的时候即使再痛,也绝不会留一滴泪,只会咬咬牙,继续坚持。

也从来都不会与自己撒娇,吩咐下的任务只是一味的埋头苦干。

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谢春山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淡雅清隽,迷迷滂滂,如淡云遮月,周身上下都透着不近人世的淡然之气。

仿佛这个尘世与眼前的道长没有任何关系。

长屿老祖一直以为,谢春山不会为任何东西,任何人而侧目。

偏偏有个人却成了例外。

谢春山没有行礼,而是从袖中拿出一卷东西。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极其宝贝地将那东西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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