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无情道仙尊 第55章

他只知若有人对不起他,不该去救那人。

他不知帝王之术,权谋之心,任何东西都可以迁就,都可以略过不提。

萧怀舟也不想同他解释。

赤子之心,才是修成正道的唯一坦途。

若高悬明月学会了人世间纷纷扰扰的人心算计,谢春山便不再是谢春山。

“谢春山,上一辈子,你也害死了我。”

最简单直白的道理,需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戳破。

萧怀舟抬起头来,目光与谢春山平静相接。

那双眼里没有丝毫恨意,亦没有前世的炽热。

只有平静。

令人无端端坠入深渊的平静。

刚才胸口翻涌起来的酸楚感再一次铺天盖地袭来。

谢春山又有了那种感觉。

那种被质疑,被不信任,退一步就会跌落悬崖,粉身碎骨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

谢春山不懂。

他往后退了一步,给萧怀舟让出了一条道。

他虽然不懂,可他明白一件事情。

萧怀舟想要去做的事情,就不可以拦着他。

否则萧怀舟一定会不开心。

从今日起,他不会阻止萧怀舟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救任何自己想救的人。

他会跟在萧怀舟身后,若萧怀舟有危险,他守护。

若萧怀舟要弃他,他便接受。

萧怀舟是他的道。

他,只顺他的道。

白衣道君神色清冷,眼神却无辜。

萧怀舟心底的某一处软了一块,方才觉得刚才自己那话太直白,太伤人。

其实谢春山不懂人世感情,所以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才会执着的阻止自己去救故里祁。

他伤了谢春山。

他应该好好教导他。

于是萧怀舟放缓了语气:“谢春山,你可知何为朋友?”

“不知。”

“故里祁便是我的朋友,我们的朋友。如果一个人愿意为你赴汤蹈火,那么当这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一定要对他出手相救。这是我们人世间的道理,而这种方式跟我喜不喜欢他没有关系。”

谢春山似懂非懂,重复了一句。

“我们的?”

“嗯,我们的朋友。”

谢春山细细咀嚼了这几个字。

他其实还是不明白朋友是什么意思。

可他知道“我们”是什么意思。

这是萧怀舟第一次对他说“我们”两个字。

也就是说,他与萧怀舟是一起的。

他们要在一起,去救别人。

故里祁是那个别人。

谢春山原本失魂落魄的眼底闪过一抹小小的神采。

可萧怀舟却错过了。

他满脑子都是故里祁到底在哪里?

刚才三清宗已经被谢春山抬手灭了,所以带走故里祁的人一定不是三清宗的。

那会是谁?

萧怀舟一边思索一边往远离城门口的方向寻找。

谢春山不急不慢跟在他身后。

只要他一回头,就可以看见那抹令人安心的白色衣袍。

他跟故里祁分开的地方距离城门口并不遥远,而且还是在官道的岔路口,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刚才有人明目张胆的带着故里祁回城,一定会引起不少的骚动。

而他和谢春山在官道的另一头,一路走回来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事。

所以故里祁一定是在城中。

而唯一一种无人察觉就能把故里祁送入城中的方式便是乘坐马车。

这座城镇距离王都有些偏远,毕竟是萧怀舟纵马驰骋了三天才到达的城池。

所以乘坐马车的人很少,能买得起马车的人更少。

萧怀舟每往城门口走一步都在仔细查看,终于在雨滴落下之前发现了两道深深浅浅的车辙痕迹。

刚才虽然停雨了一会儿,但是路上还是泥泞的很。

这两道车辙痕迹比他刚才租赁的空马车痕迹更加深一寸,很明显是载人进去的。

萧怀舟拧着眉头跟随着这两道痕迹往城里走。

已到日暮时风,刚才出城的时候还喧喧嚷的大街,现在渐渐有了收摊的趋势。

再加上零零星星的小雨点落下来,商户都捧着油抹布,纷纷将面前的摊位盖上。

没带有伞和蓑衣的百姓冒雨往家中跑。

城中大街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萧怀舟走在前方,虽然周围都是细雨飘落,可却没有一滴能落在他身上。

他没有回头。

谢春山在他背后用法术撑起一片晴朗的天,似乎对于他们这些修仙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萧怀舟不想回头,也不愿回头。

人就是这样奇怪,若是亲眼瞧着别人对你好,心中便会生出几分愧疚来,让你对这个人逐渐心软。

可若是眼不见为净的话,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享受这种偏爱。

还不会有任何的愧疚之心。

马车车辙印在右拐之后消失在一家医馆门口。

是个清清冷冷的医馆,门口挂着的写着“医”字的布条看起来很陈旧,应该有了很多年头,连上面的笔墨都褪色了几分。

阶梯两旁生长着不少杂草,可见平日里也不是踏破门槛的有连续不断的病人来。

大雍朝国力强盛,每一个城池之内医馆无数。

这家破破烂烂的小医馆确实门可罗雀。

可萧怀舟偏偏在这家医馆门口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来,他背后的人语气温润。

“我可以用追踪术。”

谢春山站在雨中,每一滴飘落的雨皆从他身上。

片雨不沾身。

小追踪术是归云仙府一道简易的法术,如果是用来寻人的话,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归云仙府的弟子皆会小追踪术,大部分是用来寻找那些流落在山川湖海里的天才异宝,用于修炼。

萧怀舟摇了摇头:“不必。”

他几乎可以断定,故里祁一定在这家医馆里。

不为别的,只为门口破布条上挂着的那个“医”字,是太子的手笔。

萧怀舟不禁想起前世的某个人,太子心心念念的某位姑娘。

最终也没有能够成为太子妃的某位姑娘。

他还记得重生之后,他曾经和太子打趣,若是真心喜欢那位姑娘,就不要藏着掖着不告诉人家,早日把人娶回去才是。

没想到却在这里碰见了这位姑娘,或者说与这位姑娘有关的东西。

萧怀舟掀了帘子踏进去,谢春山亦跟在他身后。

医馆里浓烈的中药味一下子钻入两人鼻孔,带着辛烈的苦涩。

萧怀舟却从这药味中,嗅出了一道非比寻常的血腥味。

新鲜的血腥气,意味着有人失血过多。

医馆里无人招待,萧怀舟三步并作两步往堂后走,绕过屏风就瞧见了躺在木板上生死不知的某个人。

故里祁浑身上下几乎成了血人,要不是勉强凭借他衣服上显眼的狼毫,还有充满了异族风味的头饰。

萧怀舟几乎要认不出眼前人了。

只不过才分别了一刻钟,故里祁怎么会伤成这样?

有个青年男子听见动静,手里捏着银针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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