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但现在萧长翊的事情至关重要,其他的东西我都不想再提。”
萧怀舟潦草的将这件事做了个结尾,恰在此时,马车也行到了东夷营帐门前。
萧怀舟匆匆掀开帘子下车,逃离了这个让他窒息的马车,还有让他窒息的真相。
徒留下谢春山一个人坐在马车中,怔怔不语。
这多日来人间的话本或者是梁木生,都不停的在告诉他,两个人之间若是能够把误会解开的话,就可以重新回到过去。
可萧怀舟的态度明显不是这样的。
他和萧怀舟,再也回不去了。
谢春山心中默默接下了这个认知,一双手紧紧握住拳头,久久无法松开。
东夷与大雍朝不同,因为东夷是游牧民族,所以虽然有建王城,但只有冬季的时候会有大部分民众留在王城之中。
其他季节百姓还是会出去游牧打猎。
而东夷王城最中间摆放着的并不是大雍那种巍峨的宫殿,而是一个非常巨大的营帐。
营帐下面有无数根粗壮的滚木垫着,只需要数十匹骏马一起奔腾,便可以将营帐拖动。
总而言之就是,故里青想跑到哪里去都可以。
草原天高地广,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他的王帐。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东夷与大雍朝相安无事,而大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灭了东夷的原因。
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让大雍步兵深入东夷草原,完完全全就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东夷国主故里青已经提前回到了营帐等候,不过等的并不是谢春山。
而是萧怀舟。
营帐周围都点了酥油灯,奶香气伴随着夜幕笼罩了整个王城。
故里青一身狼毫,坐在虎皮大座上,手上端了一碗脸那么大的海碗在喝酒。
酒碗放下的时候,就能看见故里青稍显粗犷的容颜,左下巴还有一道隐约可见的刀疤。
手指上满是老茧和伤痕,一看就是在马上打天下的将领。
故里祁从他这位父皇相比,少了些英气,还是一个稚嫩的黄毛小子。
萧怀舟进去的时候,故里青手中的海碗刚刚好砸在萧怀舟脚下,四分五裂,威慑力很足。
“伤了我东夷世子,竟然还有胆子到我这王帐中来,我敬你是条汉子,有没有想好以什么姿势谢罪?”
这什么姿势,指的多半是以死谢罪了。
萧怀舟不卑不亢,他很清楚故里青说的都是气话。
身为大雍朝的四皇子要是真的死在了东夷国,岂不是在打大雍朝的脸吗?
“国主不用这么生气,我和故里祁打打闹闹,不小心误伤了他,那也是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不至于上升到国事。”
听到萧怀舟这句话,故里青有些诧异。
两只手放在虎皮座椅的两边,身子前倾,往前探出脑袋。
“你这话有意思,我儿在你们国家举行的大婚典礼上被归云仙府的人破坏了,怎么,你如今竟是要承认这段和亲?”
萧怀舟站在殿中,点头。
他本就答应了要和东夷和亲,虽然大婚典礼被谢春山破坏了,但这应下的事情却不能不算数。
否则太子的信誉就会全然不在。
故里青大笑着拍拍手,语气之间十分豪爽。
“你果真愿意?”
“愿意。”
“这到是件妙事,你来之前我就已经收到线报,你萧怀舟胆识过人,与民间传言不是很符合,如今一见,确实是与众不同。”
“只是有一点,我知道你在大婚上抢亲的那位道君就是刚才在城门口的谢春山,如今他同你一起过来,你却告诉我,你愿意与我儿和亲。”
“那谢宗主,你置于何地?”
故里青振声质问。
他话音刚落,营帐就被人从外面掀开。
白衣道君一身清冷,踏着月色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就好像是幽冥鬼影,只那么站在萧怀舟身后,就让人遍体生寒。
故里青的话,言尤在耳。
他将谢宗主,置于何地?
谢春山在外面都听到了,故里青玩味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
作为东夷国主,他的消息自然灵通。
当然知道当时抢亲的人就是眼前的谢春山。
谢春山要是对萧怀舟没什么感情的话,怎么会做出当众抢亲这种事情呢?
故里青其实对于这个和亲能不能继续下去,是没有太大意见的。
继续不下去就狠狠的敲诈大雍一笔。
继续下去的话就做一个表面的良好关系,大家互相通商经营井水不犯河水,和平百年。
故里青深知,以东夷国的军队能力,最多也就可以在大漠黄沙中间驰骋一下,真真正正要跟大雍朝在各个城池中央比拼的话,那是必输无疑的。
他们是骑兵,擅长游击战,而不擅长攻城略地。
所以故里青的野心也小,并不准备真真正正跟大雍朝为敌。
但不准备为敌归不准备为敌,被人当众抢亲驳的面子还是要找回来的。
一看见谢春山进来,故里青就唯恐天下不乱。
萧怀舟当然能看出故里国主的这点小心思。
若是换了以后他们家崽子被人抢亲了,他身为父君也一定会替自家崽子找面子。
萧怀舟坦然与谢春山对视,心中琢磨着要怎么说话才能让谢春山自己离开。
这话又不能说的太伤人,以免谢春山发疯。
谢春山到底会不会发疯,萧怀舟不敢确定,毕竟一个敢于拿宗主令牌不当回事,甚至来交换下山条件的人。
你不清楚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怀舟只是不想,谢春山再为自己做任何事。
没有结果的事情,早该断了他。
下定决心之后,萧怀舟决定根本不理会谢春山到底在不在营帐内,准备直接就和故里青达成协议。
而从始至终,谢春山一言不发。
仿佛进来了,又仿佛没有进来。
见萧怀舟丝毫不顾及谢春山,而另一个人又冷冷淡淡,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故里青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件事儿不太对劲。
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分明萧怀舟就是一副要答应他和亲的模样,感情他们两个人在大雍朝闹的那么激烈,难道都是在做戏?
故里青不敢确定。
“我的事情,自然与谢道君无关。”
萧怀舟终是发出了声音。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他自己拒绝了谢春山。
从此之后,他与谢春山之间,并不如外人所传言的有怎样亲密的关系。
他们之间干干净净,毫无瓜葛。
故里青疑惑:“果真无关吗?”
“确实无关。”
一直站立在门口不说话的谢春山终于开了口。
只是语气平静,不像是伤心或者恼羞成怒的模样。
这话一出连萧怀舟都有些震惊了。
他之前还在担心谢春山会不会按耐不住脾气,说出一些拒绝或者要东夷怎样的话,惹得故里青不痛快。
所以他才会选择单独来面见故里青,而不是带着谢春山一起。
却没想到谢春山很让人吃惊嘛。
这下轮到故里青一脸懵逼了,原本保持着看戏的态度,已经让前方的探子将他们二人的关系打探的完完整整,怎么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跟消息里听到的完全不一样呢。
萧怀舟刚准备松一口气,和故里青谈接下来合作的问题。
却听见谢春山继续开了口。
“萧四公子和亲一事,与国运有关,所以本君不同意。”
萧怀舟:“……”
仿佛预知到谢春山接下来要说什么,萧怀舟一言难尽的看着眼前人。
而故里青却完全不懂他们之间的暗语。
“什么国运?”刚才不是还说跟他没有关系吗???“谢道长可不能说话不算数,您是归云仙府的谢宗主,按理说是不可以插手凡间事物的。”
“受萧帝之命,送四公子来东夷,顺便告知东夷国主,萧四公子不可与东夷和亲,有损国运。”
谢春山一本正经。
萧怀舟却在旁边越听越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