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依依不舍,但也知道两国之间不能由着自己任性妄为,他要是跟着萧怀舟回到大雍朝,指不定百姓要怎么说他们东夷。
故里祁好歹也是东夷国世子,孰轻孰重,这点他还是分得清的。
好在他的父皇故里青安慰他,今年除夕的时候,东夷要向大雍朝进贡贺岁,到时候就让故里祁带着礼物前去。
左右也只有七个月的时间,熬一熬就过去了。
临别的时候,故里祁拽着萧怀舟的袖子依依不舍。
“是不是只要哪一日我的胸口不疼了,就说明你对我有了些许情意啊?”
萧怀舟一愣,扭头看向站在很远处的谢春山。
这话谢春山应该没有听见吧?
萧怀舟把手指抵在唇上示意故里祁不要乱说。
同心蛊作用于两个人身上,如果两个人同心同德的话,故里祁只会觉得浑身舒适无比,并不会觉得胸口压抑。
除非与他种下同心蛊,那人心中并没有他。
萧怀舟看故里祁的眼神,只有对弟弟的那般宠爱,却没有丝毫的其他感情。
可见萧怀舟心中的人并不是故里祁。
故里祁也心知肚明,但他愿意承受这种胸闷之痛。
至少,这是他与萧怀舟之间唯一的联系。
血脉相连的关系。
“舟舟,等你彻底放下他的时候,回头看一看我好不好?”
故里祁难得如此卑微。
他心里也很清楚,萧怀舟放不下的那人到底是谁。
萧怀舟慎重的点了点头。
若终有一日,若真有那一日。
就好了。
萧怀舟和谢春山就这么踏上归程。
一路上谢春山都抿唇不语,萧怀舟但他是不愿意做抉择,最后被逼无奈做的选择,所以不是很高兴。
萧怀舟其实也懒得哄他。
谢春山总是会不高兴,倒不是那种情绪意义上的不高兴。
而是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神,忽然来到人间,对人间的一切都十分陌生。
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紧紧抿着自己的嘴唇,表现出一副不高兴不愿意搭理的模样。
这便是人和神的差距。
他与谢春山的差距。
“回大雍吗?”谢春山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的风景,冷不丁开口。
“暂时不回。七月里,钱塘镇有水患,山河倾泄万里,冲毁下游数百城镇,百姓流离失所有数百万之多,我想去看一看。”
既然已经和谢春山互相坦白了。
他们二人都知道前世的事情,商讨起来反倒轻松一些。
谢春山皱了皱眉头,刚准备开口。
萧怀舟却伸手堵在了他的嘴上:“不要跟我说,此乃天灾,不可插手,我不想听。”
温润的指尖捂住薄薄的嘴唇,谢春山的耳根子没来由的变成粉红色。
瞧见谢春山这一细微的变化,萧怀舟也觉得脸上有些燥。
怎么就跟谢道长熟悉成自己人了,上去就动手动脚。
萧怀舟悻悻的放下手掌,两只手在面前有些尴尬的搓着。
谢春山脸色一缓,语气放温柔了不少。
“我想说的是,我陪你一同查看。”
萧怀舟多少有些诧异。
谢道长前世不是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天灾吗,这些东西对于谢春山来说应该都是天理循环,不可更改的东西。
他们小小凡人想要逆天改命,本就是在痴心妄想。
萧怀舟其实自己也没有把握。
那可是洪水是黄龙之灾,不是他一个人凭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的东西。
他之所以想要去看看,其实更大一部分是想要看一看有没有办法在洪水来临之前提前疏散百姓。
或者找出一些其他的办法,总之尽量让这一次受灾变的少一些,只要能够少一个城镇受灾,就可以少一城百姓流离失所,可以挽回多少的破碎家庭。
可是有整整三个省八十多城,就算是马不停蹄也不可能一下子通知到所有人。
萧怀舟怎么算都觉得这笔账有些难办。
如今谢春山却说想陪着他。
萧怀舟不怀好意的盯着谢春山腰间佩剑。
思索着若是谢春山御剑飞行的话,是不是只需要几天不到就可以通知到所有人?
方法好是好,就是有点耗费谢道长。
看见萧怀舟仔细盘算的目光,谢春山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
却语重心长道。
“天道不是不可更改,黄龙之灾确实可怕,但举城迁移并非易事,应慎重考虑。”
谢春山说的不错。
萧怀舟他也只是随便想想而已,无可奈何之下调剂调剂的想法。
想要那么多百姓全部都迁移走,抛下自己的屋舍不要,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总有百姓不愿意离开,况且现在刚刚经过春种,所有的种子全都下了地,百姓一年到头就指着每年的春耕来上交赋税,现在让他们抛下田地跑路,等于整整一年都没有任何的收入与粮食。
换做任何一个百姓,哪怕与自己的土地同生共死,都不会愿意背井离乡。
此法不可行。
如今之计唯一可行的办法应该是去查看堤坝。
其实大雍朝对于堤坝的建设一直都放在心上,而且数年来,黄河一直很平静。
即使今年大雨连绵不绝,可多年前也有过绵延不绝的大雨,却并没有冲毁堤坝。
所以今年之灾,似乎并不完全是天灾。
萧怀舟的意思也就是先去第一道堤坝所在的村落查看,看看到底是堤坝出的问题,还是有人在搞鬼。
有时候天灾虽然可怕,但人祸却更加可恶。
萧怀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谢道君,你为何会被你师尊罚跪思过崖百年?”
他听谢春山的小师弟说,是与一场洪水有关。
如果说谢春山也曾经经历过一场洪水,是否会对此次即将到来的黄龙之灾有一点点预备呢。
萧怀舟其实本不愿意与谢春山同行。
为了避免再与谢春山产生一些纠葛。
可是,前世的萧怀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黄龙之灾长什么模样,他所见到的无非就是奏折之上,寥寥的数十句话。
冲毁了多少亩田,死伤了多少百姓,又需要国库去填补多少银两。
这些灾害在萧怀舟面前只是一纸文书。
可若是谢春山曾直面过……
谢春山扭过头,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个人。
语气平静。
“那年天灾,我想以一己之力对抗黄龙,逆天而行,才会被师父惩罚。”
萧怀舟大惊。
这根本不像谢春山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也曾经有过意气风发,想要凭一己之力和天抗衡的时候吗?
萧怀舟默默垂了头。
怎的轮到他国破家亡的时候,谢春山却不动了呢。
真是讽刺。
原来那个人他不是不可以,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你们好像在玩一个很新的游戏。叠叠乐?你替我,我替他???
第41章
萧怀舟和谢春山到达钱塘镇的时候,路上大雨瓢泼,已经隐隐约约有要决堤的迹象。
只是官兵和民众们不停的守在大坝上面,穿着蓑衣的人来来往往,显得大坝上热闹非凡。
坐在马车上隔得老远,萧怀舟还能听见巡视的官兵在说:“目前堤坝没有缺口,只要不超过水位线,应当不会决堤。”
萧怀舟掀开车窗,漫不经心的往远处横贯在水面上的灰色大坝看过去。
那座大坝很高,修的十分宏伟壮丽。
看得出来,每一寸细节都是用了心了,并不是那种贪污受贿之后潦潦草草拿稻草田的大坝。
像这种真正可以拦住洪水的大坝,一般都是用青石砖一整块一整块堆砌上去的,远远的便可以数到外层青石砖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