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连猪狗都不如。
萧怀舟目色逐渐冷了下来,一手托着弩箭对着萧长翊眉心。
他手中有三只箭,虽然萧长翊手上那只特殊的精铁手套可以挡下白羽箭。
但一二不过三。
三支白羽箭足以穿透那副手套,取走萧长翊的性命。
萧怀舟之所以还没动手,一来是还没有确定顾亭安到底有没有成功解救一下太子,二来,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长屿老祖在明里暗里帮了萧长翊这么多事,如今长屿老祖计划的杀妻证道并没有成功。
以萧怀舟对长屿老祖的了解。
这糟老头子绝不会善罢甘休。
“动手啊,老四,不是想要这帝位吗?杀了我,太子一死,你便可称帝。”
萧长翊话音才落,一支白羽箭骤然往他肩头刺去。
萧长翊只来得及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挡住,却见那支白羽箭去势凌厉,只一下便洞穿了他的手套。
萧长翊大惊失色。
抬眼看向萧怀舟的时候,对方神色间却全是坦然。
萧怀舟从怀中又摸出了一张明黄色符咒,将符咒贴在白羽箭上,明黄色的符咒转瞬消失不见。
“你会用归云仙府的东西,我也会用,二哥说的不错,归云仙府的东西确实好用,这破甲咒,普天之下任何精铁都无法阻挡,萧长翊!你还有什么可以挡我?”
挡不了的话,下一箭就可以直取萧长翊的性命。
萧长翊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古怪的笑了一下。
萧怀舟凭借自己的直觉,从这古怪中摸出了一丝不对的意味。
“杀妻证道啊,老四,你记得吗?”
随着萧长翊话音落下。
萧怀舟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切在自己的肩头。
他侧过脸一看,自己的肩头忽然血光乍开,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是同心蛊!
是故里祁出了事!
杀妻证道。
他与故里祁身负同心蛊,长屿老祖若是想要杀妻证道,杀了故里祁也是同样的效果。
萧怀舟只觉得指尖冰冷。
这件事已经连累了太多人,而如今故里祁面对的是长屿老祖,又如何可以全身而退?
难道,这一世他又要眼睁睁看着故里祁因为自己而死吗?
谢春山这具躯壳被长屿老祖捏在手中,可真是四处祸害。
“老四,你害怕了。”萧长翊目光逐渐变得犀利。
“你根本就不想要称帝,你根本也不想要夺位,你只是想要欲擒故纵,你连区区一个故里祁都舍不得,又何谈野心!”
萧长翊周身忽然亮起了无数血色的符咒。
“既然你不愿意于我用人类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便都用归云仙府的方式好了。”
每一张悬在半空中的血色符咒,就像是一只只染满血的眼睛。
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萧怀舟知道萧长翊要破釜沉舟了。
他身上带的符咒不多,加上刚刚受了伤,想要逃开这铺天盖地的血色符咒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然一匹战马嘶鸣。
红衣铁甲少年手握长枪,趴在马背上俯身冲入大殿,马蹄踩在四方金砖上,碰撞出震荡肺腑的声音。
“上马,跟我走!”
顾亭安及时从外面冲出来,长枪一扫便将横在他们二人中间的烛台扫落在地上。
巨型烛台落下,阻碍了萧长翊一瞬的视线。
萧怀舟接过顾亭安伸来的手,手腕用力,整个人飞升跨坐在马上。
萧长翊也不是省油的灯,背后的血色符咒,忽然万箭齐发。
势必要将他们二人的性命留在大殿中。
恰在此时,一直温顺趴在萧怀舟尖头的白色云雀忽然往他们二人相反的方向飞了过去。
“云雀!”萧怀舟只来得及喊这么一句。
那只白色云雀就忽然身形膨胀数千倍,像一只即将浴火重生的凤凰一样张开翅膀。
庞大的身影几乎将整座大殿笼罩起来。
也便一个死角不漏把太宸宫的两扇巨大高门都堵住了。
数千个血色符咒只能穿透云雀的身体,却再也不能前进半分。
皆和云雀化为乌有。
最后一声嘶鸣,是白色云雀对世间最后一抹留恋。
谢春山留它在萧怀舟身边,只此一个用途。
云雀自己知道。
萧怀舟却不知为何红了眼眶。
他的人,和他留下的东西,唯一的心愿便是保护好他。
无时无刻。
“去哪里?”萧怀舟转过头不再回望。
顾亭安的马距离太宸宫越来越远,可却不是往太子宫殿的方向,而是西出去了午门口。
顾亭安来不及多解释:“太子我已经平安送出宫了,全部都在军营里面等着与你汇合,只要出了王都城我们重新修整一下,就可以一起讨伐萧长翊。”
萧长翊身后有着长屿老祖的支持,现在就凭他们二人想要诛杀萧长翊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集合大家的力量等着故里祁一起过来。
万军齐发,就再无让他逃生的可能。
听到太子已经被平安带出,萧怀舟松了一口气。
“故里祁受了伤,他距离我们不远,先让大军去救他。”
顾亭安勒着缰绳的手一顿。
萧怀舟敏锐的发现了他的变化:“你不想去?”
“大军若擅自离开王都,你和太子就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怀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故里祁或许早就知道那是一场埋伏,可他愿意为了你转移视线,自己带兵去围剿?”
顾亭安在兵法上造诣非凡,最初当他听说故里祁发现了萧长翊踪迹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是一个暗度陈仓的计划。
萧长翊绝没有那么容易被发现。
除非是故意被发现的。
他在萧怀舟受伤昏迷的时候就已经飞书给了故里祁,并且告诉故里祁这件事情很可能只是萧长翊的一个计划。
可故里祁给他的回信中却告诉他,他一定会去围剿“萧长翊”。
因为只有他去了,真正的萧长翊才会相信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只要让一个疯子志得意满就会露出破绽。
而这唯一的破绽就是他们击破萧长翊仅有的办法。
换句话说就是,故里祁知道此去可能一定会死。
但他还是愿意为萧怀舟去做一回诱饵。
“他疯了,你也跟着他发疯吗?”萧怀舟上前想要抢夺顾亭安手中的缰绳。
不能让故里祁死,不是因为同心蛊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不想要故里祁死。
故里祁若是真的中了埋伏,临死之前一定会挖出心头血,解开同心蛊。
到时候这茫茫人世就唯余他一人,守着孤坟荒冢了。
“天下为重,他的选择我尊重他,兵法本该如此,这才是该有的抉择。”顾亭安丝毫没有觉得这件事有错。
可坐在他身后的萧怀舟却红了眼。
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才会有所取舍,因为天下为重,最终没有选择带兵来帮我。”
这每一句话,都带着无比的悲凉之意。
顾亭安怔在那儿。
他不明白萧怀舟在说些什么,可他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一些萧怀舟独自一人在王都城门口孤军奋战的画面。
顾亭安记忆中一片混乱。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好像见过这个画面,为什么他好像曾经眼睁睁的看着萧怀舟去死?
是因为大势已去,所以他没有帮萧怀舟?
是因为天下为重,所以他选择放弃一个对自己无比信任的人。
趁着顾亭安这一阵失神的功夫,萧怀舟一把夺过缰绳,将顾亭安从马上一脚踹了下去。
然后狠狠一鞭子扬在马腹上,绝尘而去。
现在还来得及。
故里祁还没有受很重的伤,也许贴上神行符匆忙赶去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