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好好记着了。”
阿诺与他对视着,半晌,忽然眼睫微微抬起,一直由阴影压住光亮的暗红眼眸似乎在那一瞬间照进了光亮。他抬起手掩住嘴唇,露出了一抹很浅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他一笑, 笑得埃米特反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你有意见?”
阿诺没答话,放下手又顿了下,抬起来提埃米特将脸上的灰尘擦了一下:“脸上有灰。”
“……所以你刚笑我…?”埃米特语气逐渐危险了起来, 心里直道这人怎么总是找不到重点。
阿诺咳了下, 直言道:“不是, 你不是有些事情想调查吗?我先出去找找消息, 另外,霍维尔的遗体你打算怎么办?”
埃米特人顿时又消沉下来,他安静了会说道:“照常举行葬礼……这边我自己来安排, 你只需要去做好我嘱咐给你的事。”
阿诺点了点头, 他退后半步,转身便朝外走去。
将要出门时,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 转头说道:“现在说这种话题你可能不喜欢,但是我想说,我现在可以住进来了。”
埃米特差点去置物架上拿个什么东西去砸他。
但阿诺那人行迹总是十分迅速且飘忽, 埃米特咬牙正准备回头怼他两句, 一转头却见人早已消失在门口了,一点动静都没。
他愣了下,又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霍维尔的遗体。
遗体这副模样也很难同其他人交代,单单是这副被细小微末的东西所啃食见骨的状态就不正常,最好还是找熟人处理比较好。
费舍尔家里也才刚刚举行葬礼不久,或许待会可以去打扰一下他们, 问问情况和大致的流程。
只是这样盘算的想法却在独自一人面对霍维尔时猛然间就被淹没了。
埃米特看着那旁人都会觉得毛骨悚然的情形发愣,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
他呆滞了一会, 抬手轻轻抓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现在不会有人因为我建立密教,乱用那些仪式来骂我,找我麻烦了。是的,这样很好,一切都更加方便一些。”
“我自由了。”
尽管如此找语言和借口安慰着自己,埃米特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无法遏制,直至他趴在床边痛哭出声。
他应该早点发现的,早点告知给霍维尔,说不定一切都还会有其他的办法……
但现在都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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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与教主分别之后又过了几天,这几天里费舍尔白天和母亲一同操办着父亲的葬礼,而后再次去特福莱歌舞团寻找到先前有所接触的团长,请求得到重归歌舞团的机会。
索性团长阿尔宾是个为人不错的中年人,听说费舍尔出事时,还在最开始时派人给他送过钱。
现在这样一个天赋异禀又容貌出众的年轻人得到了恩赐,愿意回来,对他们歌舞团来说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噱头。
阿尔宾敞开怀抱接收了费舍尔,也漫不经心地提点道:“我们在莫卡还将有十二场演出活动,我想你作为我们有意向吸纳进来的舞蹈天才,应当花费更多时间在训练上,这样我们才能在莫卡最后几场演出中获得最盛大的收场。我让人为你留了一间房,你可以不必走夜路回家。”
费舍尔明白,阿尔宾团长是担心他再度遭遇不测,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帮他免除他人的骚扰。
这个提议当然是很好的,他对舞蹈也有兴趣,如果在一切事情发生之前,他一定会留下来,留在特福莱歌舞团内。
然而他现在只担心自己待在这里,夜里去找他的教主要是没见上,那也未免太过遗憾。
费舍尔向阿尔宾行了一礼,恭敬却疏远地说道:“感谢您的慷慨,但我父亲刚刚去世不久,家人悲痛难耐,我想我可能还是需要回家好好陪一下我的母亲。”
阿尔宾摸着下巴想了会说道:“可是演出也是重要的,如果你能得到充足的训练,或许下一场,周六夜晚的演出,我们便会让你出演一直排演的玛格丽特那场舞剧,要知道,你所一直练习的绅士位置可是有一场相当不错的独舞。这样的机会很难得。”
这曾经一度是费舍尔的目标,但他现在却轻易地就能拒绝阿尔宾团长的提议:“是的,就如同您所说,这是难得的机会,我想比我练习时间更久的凯布尔先生更合适。而我,现在只是一位学徒,恐怕也无法担起这样的重任。我会再多加练习之后再像您提出申请。”
费舍尔软硬不吃,阿尔宾见状也不再多劝导什么,只是内心猜测着恐怕对方有恃无恐。
他知道找费舍尔麻烦的汉斯也是个难缠的角色,但同时也知道救助了费舍尔的存在恐怕远超汉斯。
既然费舍尔似乎心里有他自己的想法,那么多说也无益。
阿尔宾简单安排了一下费舍尔后面的行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
费舍尔确实心里有自己的算盘。
他的教主说,他们的密教不是擅长打斗的类型,但密教之间却依旧容易出现冲突,地面之下的暗潮从来都是汹涌。
教主人那么好,又那样善良,他拥有的能力也不难想象倘若被他人知道会迎来怎样的祸患。
如果到时候教主无法反抗,被人所劫持……
那样的场景……
真的是太美了。
美到他不想再见第二次,更不希望有其他任何人能见到第二次。
而费舍尔想,他会马刀舞,身形也在练习中柔软而矫健,同时不缺乏应有的力度。将本就起源于“捕猎与厮杀”的舞蹈回归本源,不就能够拥有保护教主的方法了吗?
借助歌舞团的场地,他除了练习目前歌舞团主打的芭蕾舞以外,空闲的时间里也会练上许久曾经练过的马刀舞。
只是唯一遗憾的是,他的教主这几天里都没有来见他。
又一天结束练习后,费舍尔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往家的方向走去。
或许是眼下他没有什么事情,譬如需要教主帮助,或是能在教主面前所展现的事物,他所练习的舞蹈或许还不够作为伤人的手段,甚至于而言,自保对他来说也是难事。
可也是在这样的想法中,费舍尔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曾经他的力量的确很有限,先前不应该如此。
他思考着到底要不要与这几天能感觉到的几位心怀不轨的人们接触一下,同时也想还是找更安全的方式稍作练习。
弯过巷子,再往前走不远就到了家,费舍尔却在一抬头时注意到了家门口站着的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他快步走了过去,正想微笑着同人打声招呼,寒暄几句,便注意到了对方红肿起来的眼眶。
有不幸的事在这位为他带来希望的少年身上发生了。
“你好,费舍尔,希望我没有打扰你。”埃米特低声说着,声音也有些发哑。
前面两次他都是以教主的姿态与费舍尔接触的,那种状态他不能示弱,这让他现在这样与费舍尔对话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他低着脑袋不太愿意让人看清自己的表情,殊不知一切早被费舍尔收入眼底。
“我无意触及你的伤心事,只是碰巧我对这些从未接触过的事情感到有几分为难,想来想去,就只能来向你求助了。”埃米特说道。
费舍尔摇头,他扫视了眼周围,确定没人跟来之后,牵起了埃米特的手,领着人先进了屋子。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当初我身陷困境时你也曾经对我施以援手过,当时你借给我的钱真的帮了很大忙。”带着人进房间后,他回过头,松开手与人对视着,轻声说道,“除此以外,你还为我带来了真正的‘福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另外,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你需要我帮你什么?”
埃米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抱歉……当时有些匆忙,所以没向你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埃米特€€沃德,你喊我埃米特就好。”
他停顿了一下,组织了一番语言,而后才开始说道:“事实上,我现在也遇到了一些糟糕的事情。一位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老人因意外去世了。他的状况很不好,我想他恐怕也不希望自己这样的模样被他人所议论……所以我想向你询问,关于葬礼承办的事宜,还有……有没有比较靠谱的人选推荐。”
费舍尔思考了片刻,说道:“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不过你大概有多少预算开销?”
埃米特摇头:“钱不是问题。”
“这样的话,我向你推荐克拉伦斯殡仪公司。这是前些年在国外成立的公司,我听闻在法迪尔国前几年政变同时爆发小规模战争时,这家公司承包下了不少葬礼有关的事务,十分靠谱,且不会多问。”费舍尔说道,“他们只需要钱,你给的钱足够多,就可以请得动他们。现在莫卡的分公司就在城中有一间小的店面。”
埃米特犹豫了一下,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钱?”
费舍尔猜测着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需要好几千吧,我记得曾经有位商人的幼子去世好像是花了五千多叙洛币。”
有些贵,但不是不能承受。埃米特想,他还可以找塞西尔管家他们借钱,或者预支。总之到哪里都是打工,他不介意多签些卖身契给伯爵。
他点头,对费舍尔微微鞠躬,感谢道:“谢谢你,我还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我会去同他们接触。”
“没什么。”费舍尔笑了下,似乎不经意间问道,“对了,你有同别人说第十二章 的事情吗?还有…你见过一个身披黑纱的人吗?”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先前我给朋友讲人设的时候,朋友问我,为什么小鱼人物预设是纯洁,但会有病态的属性。
我当时解释是,因为纯洁具有排他性。
小鱼大致就是这种情况。
第26章
埃米特心提了起来, 他肯定不会跟别人说这些,至于见……就是他本人哪有什么见不见的呢?费舍尔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他装作茫然的摇头:“没有啊,第十二章 是什么?”
费舍尔皱起眉:“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埃米特故意摆出一副绞尽脑汁的神情, “身披黑纱的人……听着也好奇怪。”
“埃米特,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劝我时说的话吗?”费舍尔忽然端正了脸色, 语气严肃的问。
埃米特想了想答道:“我记得, 大概是劝你不要想不开,说你父亲其实很在意你。”
“还有呢?”费舍尔追问道。
“还有……还有什么吗?”埃米特又沉思了片刻,干脆反问道, “对了, 你说的那个第十二章 是什么?你告诉给我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
“没什么。”费舍尔却立刻答道。
他答完后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而后笑起来, 漂亮的脸颊似乎带着一种惑人的意味:“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现在公司大概已经下班了,明天还要去处理你要处理的事情, 不是吗?”
埃米特看着人的脸, 只感觉晕晕乎乎的,被人哄着出了门之后,他才稍微平静了些许下来。
费舍尔很明显是担心教主暴露, 连埃米特这种曾经提及以特意劝导人的事情都万分在意……
看来真的是很虔诚的信徒了!
或许是费舍尔在教主状态时实在是太过于无害,也可能是最开始到现在对方都没有露出任何足以构成威胁的獠牙,所以埃米特在离开时也没有多想。
而在他离开后,费舍尔缓缓收起了他一直背着的马刀。
要是埃米特也与教主接触过……那或许对方就是一个不错的“练手”的角色。没有什么还击的能力, 同时也方便栽赃陷害。
不过不记得了吗?他暗自思索着, 对方今天精神状态也够差, 头发总是遮着脸掩饰哭过的痕迹, 至少他家里出事应该不作假。
那说不定就是教主使用了他的能力抹除了对方的记忆,这对教主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费舍尔就是有这样的信任,他的教主只是缺少一点攻击的手段而已。
既然埃米特现在已经不是暴露的威胁,那么还是得物色一下其他练手的……
汉斯不好动,从汉斯那些跟屁虫开始也不是不行。
只是时间和地点需要再好好想想……该如何找到他们落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