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演歇斯底里,想要挽回也都已经迟了。她的家人们再度涌现过来,为她擦去冷汗,又似乎说着什么,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场噩梦。
而女主却无法从一遍又一遍的梦境中回过神,只是四处寻找着她的“使者”,引接她去往真正神明身侧的存在。
快要结束时,阿诺低声解释道:“这是第九章 的执笔者所写的故事,不过他写的时候也没想到会在天之下这样受欢迎。”
埃米特愣了下,回过神:“可这是个悲剧,我以为大家会更喜欢大团圆的喜剧结局。”
阿诺侧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晦暗:“悲剧让人印象更加深刻。”
“……或许,我想你可能是对的。”埃米特叹了口气,确实今天晚上的演出让他心里就好像哽住了,无论他怎么叹都还是胸口不舒服。
待会等快散场了就去见费舍尔,他得好好和主演聊聊才能缓和过来!
打好算盘,埃米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下抓着的并非座椅扶手,而是阿诺的手腕。他将手搭在那,一直没有抽回去。
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一直抓着人胳膊宣泄情绪,埃米特呆了下:“……抱歉,我没注意到你手还在这。”
“没事。”阿诺说了声,又问道,“需要我现在抽回来吗?”
“……你问得太晚了,下次早点说。”埃米特扶额感叹道,“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摆你那套不像话的仆人的谱了。”
阿诺回道:“我以为你喜欢。”
“别说得我和变态一样!”埃米特迅速答道,他挪开视线看向舞台,登场的演员们现在已经开始行谢幕礼。
演员们一个个的上前来,行有着他们角色特点的礼,而费舍尔正是第一个行礼的人。
他动作优美,行动间衣摆都十分流畅,埃米特不禁心里感叹这人以后必定不止如此。
但阿诺却无动于衷,他还停留在刚才的话题:“我以为你是。”
埃米特没说话,拍了下他手背,示意他现在不要太分散自己注意力。
阿诺也没再说话。
返场几次行礼后,前来观看表演的人们这才陆陆续续起身离场。
埃米特急着切号过来,自然也是一散场就立刻拉着阿诺返回霍维尔书店。
将从蒙萨拉特宅邸中的书放在房间的桌上,他迫不及待的取出了刚才演出时就已经倒计时结束的卡片。
在黑暗之上似乎笼罩了另一份阴暗的气息,同时卡片的描述也产生了变化。
【第一道门外,我取下了生者的皮囊,我知晓人世存在的凭证和不可捕捉的呼吸即代表了生。
我将那衣服放入了陶罐,等待下一次重新取用。
而今,我将穿过淤泥与腐沼,找寻到第二重门所在的地方。】
门……可是刚才并没有看到过门,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见到过任何实物的“门”。
埃米特看着卡片附近的文字,忽然想到或许“门”本身也是某种意指,这个“门”可能就是某种“意志”。
换而言之……他应该有获取到某种进步。
可第一次改变的原因是费舍尔入教,他成功得到第一位信徒,之后所带来的进步他却一直没感觉到。
是不存在,还是被他忽视了?
埃米特怀着疑虑,再度将卡片放置进了“谈话”之中。
这一次,他却注意到被他存放在角落里,代表洛娜送给他的“根”的卡片周围闪着光,似乎在暗示他,这也可以放入空洞。
……很美好的诱惑,但埃米特想,他今天必须得去见费舍尔。
他迅速从霍维尔的书店离开,前往费舍尔所在的剧院。
晚上的演出十分精彩,他到时,几位打扮上就十分雍容华贵的贵族们正与他和另一个中年男人攀谈着。
仅仅是听了两句,埃米特就知道这些人是想要费舍尔去他们家中做客……也可以说是表演,当然,还可以用更下流的话语来形容。
埃米特忍不住皱了皱眉,人群焦点的费舍尔却依旧漫不经心。
他脸上的妆容还在,精致的面容近了看更显得异常漂亮,此刻对眼前的人们丝毫都不在意,当真带了几分“使者”的疏离感。
这让几位贵族显得更加狂热起来。
埃米特躲在靠后的化妆台后,等待着人群的散去。
但这群人不止没有离开的打算,甚至又来了一位。
那是一个肩很宽,蓄着胡子,头发花白的男人,他满脸笑容,一副和费舍尔身边的人很熟的模样,上去便说道:“当然,我们知道费舍尔先生今天已经很累了,这可不是一场小演出,他的表演又如此完美。但各位想要再度看他精彩演出的心情也是应当理解的,我会在这周六再举行一次宴会,我想提前邀请几位……包括我们的费舍尔先生,一同前来观看演出,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另外几人故作推辞了两句便应了下来,但轮到最该摇着尾巴讨好他们的费舍尔时,对方却果断拒绝了:“不。”
他抬眼看向那个男人,神情冷淡地说道:“奥古斯特先生应当去邀请丹顿先生,那是我们歌舞团的顶梁柱,我只是一个初次登台演出的普通人,恐怕短时间无法再复刻今晚的演出。”
奥古斯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哈哈哈,费舍尔小先生可真幽默,你今晚的演出已经足够精彩,周六能复现十分之一也足够让所有人满意了,你说对吗?阿尔宾团长?”
阿尔宾被夹在两人中间也很尴尬,一方面他不想得罪奥古斯特,可另一方面,费舍尔至今还未和他签署合同,今天这场演出甚至可以算是对方的友情援助€€€€在获得如此成功之下。
他陪笑了两声说道:“我当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说不定费舍尔也有自己的安排。”
费舍尔点头说道:“是的,我那天需要去陪我母亲祷告。”他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受了恩惠,必须要去。”
接连被拒绝两次的奥古斯特颇有些恼羞成怒,他正准备发作,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笑了下说道:“去圣巴伯教会?这确实是应该去的。”
语毕,他低声哄了几句其他人,边领着这些“尊贵”的客人们离开了。
走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费舍尔,说道:“但愿受洗礼的时候能见到你。”
这无疑是一个警告,而很有可能对方就是瞅准了那个时候,打算从圣巴伯教会直接将他带走。
但即便是这种威胁的话语,费舍尔依旧不为所动。
阿尔宾有心想说些什么,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他心道这么好一个苗子自己确实不好保。
小费舍尔多灾多难,或许这正是上天对于他完美容貌的惩罚?他心里猜测着,抬手拍了拍费舍尔的肩膀,也离开了。
等人差不多都走了之后,费舍尔垂下了眼。
其他人他都可以不在意,包括与奥古斯特之间的仇现在也可以忽略不计,他心里只有今晚哪里也见不到教主这件事。
对方答应了他,那就一定会来。
但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为什么一直没在场内见到?
眼瞅着自己小信徒情绪愈发低迷,埃米特从化妆镜后站出来些许,而后轻轻咳了一下。
费舍尔闻声抬头,黯淡的眼神陡然充满了光。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费舍尔今天比往常更加难缠一些, 埃米特从剧院脱身时甚至有种背上出了汗的错觉。
他的小信徒没多说什么,可那份对他和对别人的反差,以及久久挽留和接下来会常来看望的承诺也让埃米特压力很大。
……不能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他以后晚上都不用做事了!
因为对方的过于热情, 让他忘了问演出的事情, 只是不停地安抚向他告慰的小信徒。
埃米特忧心忡忡地回了书店, 在二楼坐下时却还是忍不住点开了“谈话”那个方块。
洛娜的“根”放进去还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这是少有的突破。
他沉吟片刻,将卡片放在一旁, 犹豫了一下又打开了从蒙萨拉特宅邸中取回的书。
第一本不是他拿的那本, 而是阿诺从书架中挑选出来的三本之一。
这本书装订非常精美,厚皮封面上用花体文写着漂亮的单词:《枯萎藤之诗》。
这内容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是有用的, 埃米特干脆没多浪费翻阅的时间, 直接丢进了“研究”里,直接去翻下一本。
在藤蔓的环绕下,他行动自如, 有过前一次经历, 对这次再来他接受良好。
或许这藤蔓也是某种暗示,宣告他所进行研究的那一章到底是什么。
下一本的标题则没办法一眼看出问题:《静默的歌谣》。
埃米特翻开书,快速地浏览下来。
大部分内容还算正常, 唯一显得有些奇怪的,是收录着“雪原呼声”的篇章。
“你在驱逐什么?
你在追逐什么?
骄傲的雪狼啊,你赶走了让人恐惧的黑夜
黎明啊,你又要带他去往何处?”
如果没有先前的接触, 他恐怕不会想那么多, 但现在这暗示也很明显了€€€€第一章 的司星者, 逐夜狼。
可能是由于今天切换得早, 也可能是因为近来一段时间太过疲惫。
埃米特在回归身体后,少见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大雪纷飞,天与地浑然一色,一切的界限都不是那么明晰。
寒冷凝固之感逐渐从他的身体末端逐渐覆盖至全身,他被寒气冻得动弹不得。不止是皮肉,甚至是更深处的血流与骨髓,整个身体陷入凝固。
可忽然间,有谁触碰了一下他的尾椎骨,像电击一样,让他忍不住回头看去。
在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前,有人紧紧抱住了他,将他拥进怀里,让他得以恢复知觉。
“我们到地界边缘了,再往前,我们就能投入下一个边界的循环……天之下的一切都很有意思…你很冷吗?”那人询问他。
他抬起头,朝着对方的脸看去。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湿雪糊在了眼睛上,他什么也看不清。
对方抱住他的胸腔震动了一下,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而后对方伸手为他擦去眼睑上的雪。
“抱歉,我忘了,你又蒙眼了……”
那声音就像是雪花落在了水面上,瞬间消融下去。
连带着他的意识也沉了下去。
可在他完全脱离那片雪境之前,缱绻的声音低声称呼他为€€€€
“老师。”
埃米特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睁着眼感觉睡意全无。
可大脑加载没他睁眼的速度快,他呆滞地看了好一会天花板,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一切还像是在梦里那样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