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 第82章

“如果被操控的自愿也是自愿的话。”他松开手,退后了半步,扫视向台下。

到现在还没有尖叫声,那也足以证明一切都还在费舍尔的控制范围内,他不知道自己能纠正回多少,但就这样纵容……也绝不可能。

埃米特叹了口气:“你不听我的话了吗?”

费舍尔轻缓地俯下身,进而双膝并拢地,如同祷告一般跪在他身前,挽留一般抱住他的双腿。

“我听您的话,我只想听您的话……正因如此,我无法做到对您的困扰视而不见。”他抱着埃米特的双腿,却像是抱着一团空气,无所依凭。

“我无意去探究您的过往,只是想着为您解忧……但您给予我的暗示和言辞都以让一件事成了不争的事实。”

费舍尔抬起了头,仰视着身前人的下颌:“您…是已经死去了的人,是吗?”

无论是旁人的视若无睹,还是进行过仪式之后迅速回归原样……不愿进食,只收取一只鲜花……如果说这些都是某种暗示的话,那今夜他的舞蹈则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他完全无法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牵引”。

一切都可以有其他的解释,但费舍尔却有种异乎寻常的直觉,这直觉刚好和前几日从他人那里听到的谈论相近。

幽灵……一个不该存在的幽灵,也是天之下所有人缄默着不愿谈及的那些,正与教主最开始所说的需要隐瞒对应上。

埃米特一时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想“的确如此”,可他却早已记不起自己之前的“死亡”是什么时候。

“埃米特”是他借用、寄宿的身体,那么他这样一个独立出来的“灵魂”的魂体又该怎样称呼……或者,他又应该是谁呢?

他闭上眼,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而后轻轻抬起手,抚在费舍尔头顶:“你想给我‘一层皮’?”尽管为此要付出整个剧院人的皮囊甚至更多。

“我想您会需要这样的礼物。”费舍尔答道。

埃米特收回了手,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那柄熟悉的拆信刀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无法对焦注视在他手上的费舍尔依旧瞳孔微缩:“…请您不要。”

埃米特垂眼看着他:“但我要解决这件事,我不喜欢现在的发展,如果你无法理解,我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行事。”

费舍尔站了起来,伸出手想去拿走他手里的拆信刀,手却颤抖着,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惧的事物。

“请您不要。”

“那么你能让这一切回归‘正常’吗?”埃米特声音冷淡下去,“我没有明天早上在报纸上看见你大名的打算。”

费舍尔退后了一步,接着又退后了一步。

就好像是一个舞步的倒序演绎,一切逐渐被缝合,但是已经洒在幕布之上的颜色无法收回,就像是在昭示着异常状况。

埃米特又抬起了手,但在他准备唤起天秤之时,他忽然注意到有人从剧院入口出走了进来。

那人的步伐很稳,埃米特暂时停了动作,转而将一片花瓣握在了手里。

费舍尔的“还原”还未结束,如果这件事暴露出去,他作为对方的教主,必须得做出相应的处理。

例如“抹消”一个人。

很快,阴影中走出了一个人形,他身材不算高,肩膀垂下内收,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那人似乎对这里的情形早有预料,只在看见埃米特时才顿了一下。

他举起了手:“我没恶意,只是来看一眼是谁擢升这么大动静……”

听到声音时埃米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那个旧书摊的摊主。只见人举着手一路后退,嘴里还念叨着:“我没看见啊,你们可以继续,继续就好。”

“请留步。”埃米特话音未落,那人便忽然猛地转身,躲开自己后方的什么东西。

“不是,我真没恶意……我就算有恶意我打不过你们两个不也白搭……等下,别连我也一起剥了啊!”

那摊主张牙舞爪地,像是躲着空气里不存在的东西,远远看去到像是发了什么疯病。埃米特深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空下来的手拦住舞者,扣住人的后脖颈,强行让人先停下来。

“……费舍尔,我还在和人说话。”

费舍尔的眼神还是找不到焦点,视线也在四散:“他别有居心。”

“那不是什么好人,他会暴露您的。”

他还是一如既往执着于杀人灭口,埃米特猜测只是因为对方开口说道那句“你们”和后面的“你们两个”这件事。

“我都说了我不会说的!”摊主有些崩溃,“你们第六章 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点问题啊!谁管你们那么多啊我们途径都不一样!”

第六章 ?埃米特没有否认这一点,他拍了拍费舍尔的后颈:“你应该相信我,只是抹消一个人,这种能力我有。”

就算皮花瓣不行,他也可以用天秤置换对方的死亡。

费舍尔没有说话,但摊主挣扎的动作却停止了下来。他松了口气,而后说道:“我只是来看看……好吧,也确实不止是。”他看了眼费舍尔,而后才接着说道,“你想带领你的信徒擢升是好事,不过这动静确实太大了,会招来审判团。”

“我也是打算来阻止一下……太过浓厚的气味无法忽视。不过你们现在是在中止仪式?”

和这个人想的有些差别,但埃米特没有否认,而是问道:“然后呢?你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摊主嘴角抽了抽,只觉得这人真是油盐不进。但第六章 常有的脑子问题来看,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他想了想说道:“我帮你们还原吧,主要是轨迹还是得隐瞒一下……”

“理由?”埃米特问道。

“……”摊主沉默了会说道,“我不想明天早上我就被审判团敲门。”

“尽管的确是第六章 的气息,但你信徒使用的仪式表现出来的几乎都是第九章的形式……审判团的人第一个就会来找我。”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我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为我带来这么进退两难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注意身体啊大家!!!

我已经中招了千万小心!!

第126章

对方那一段话里透露出来的事情不少, 一是对方认为费舍尔此时是身处第六章 的擢升,二是似乎解开“皮囊”这类托词与第九章有关,同时这位摊主就是第九章的人, 三则是“审判团”。

埃米特知道审判团, 在第四章 有关的《对玫瑰垸罪行之申辩书》中提及过, 有一些“官方”的组织似乎会对一些天之下从事天之上研究的人加以管控。

只是这部分势力他因为先前蜷在莫卡那个小地方所以一直没有怎么接触过, 或者说在他没怎么发展信徒的情况下,本身也很难引人注意。

埃米特心中有几分猜想,他手按在费舍尔身上, 不让人抢先出手, 而后稍扬了些下巴:“我不需要你帮助我们,但我想你反而需要做这件事。”

他的语气和与费舍尔对话时完全不同, 疏离中带着些许压迫:“留下你的痕迹, 如果暴露,以显得你并不无辜。”

这完全是倒打一耙。埃米特当然知道他不占理,但现在不是讲理的时候, 他必须得握住对方的把柄。既然对方担忧审判团的事情, 那么这件事就可以利用。

摊主似乎也哽住了,没想到眼前人竟然反客为主,把自己帮忙的事情给说得仿佛是共犯。他有些想反驳, 但看了眼费舍尔之后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吧,好吧,只是这件事我可以帮忙。”他抬起了手,好像搭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但是我希望我们能谈谈, 关于你们在南姆市的行动……这也太大胆了。”

埃米特也觉得是, 就算真的需要, 那也应当一个个的来,突然出现这么多的肯定会引起混乱,就像当初费舍尔在莫卡所做的那些一样……

只是想完后,他自己的思绪也停顿了下来。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埃米特也松开了手,他放费舍尔继续逆转舞蹈,将那些被解开的皮囊复原。

摊主扫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手里也扯着什么东西,将所有的血液痕迹从地面、衣物、布景上一缕一缕地撕下,就好像牵扯着某种丝线。

直至最后,那部分鲜红团聚在他指尖,接着与他融为一体。

这是他“不无辜”的证据,因为所有人“遗失”的血液都已成为他的皮囊。

然而在结束一切动作之后,摊主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和什么在对话。

费舍尔的舞蹈也终于行至开始,他退到埃米特身侧,语气不解又飘忽:“我到底能为您带来什么呢?我想将一切都给您……”

埃米特没有回答,他轻轻抬起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演完这场舞剧,直至谢幕。”

“我……”

“我一直很期待你的舞蹈,这就足够了。”埃米特这样说着,从舞台上跃下,落进乐池,将要走出乐池时,他却忽然感受到什么,侧过身回头看向了舞台上方。

台上的所有人维持着戛然而止的舞步,就像一场真人被操控着的木偶剧。唯一的那位操控者却仿佛也被什么所钳制着。费舍尔的手向前方伸去,像是挽留,又像是想要递出手里的那支花。

但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表现,甚至目光都为穿透那第四面墙。

在埃米特坐回座位上时,被按下暂停键的舞剧继续在这舞台之上进行了下去。

格里纳韦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他也不明白自己还能做什么。他好像被圈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无论他朝着那个方向迈步最后都会迎来一个悲剧式的结局€€€€而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也依旧绝望。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他做出选择,而所有的选择都不是他想要做出的选择,似乎一切都没有了正解。他心爱的少女心有所属,那份爱意就如他一般无可动摇,而少女的爱人也是真情实意地爱着对方,公爵对自己的未婚妻没有任何情感。

闹剧在女主角失足,格里纳韦跃入河流时戛然而止。

费舍尔的纵身一跃仿佛是踏入了无尽深渊,从此之后再也找不到来路。一种甘愿死亡的冲动,就像是飞蛾扑火……可那真的是飞蛾扑火吗?飞蛾被光所迷惑,以为自己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可费舍尔真的不清楚他所面对的是什么吗?

埃米特观看着舞剧,无数的想法与书中的话语在他脑海中上演着。、

他的小信徒很容易失控,能力越强大的事物越需要稳定,越不稳定越容易带来灾厄……

【但是改变是你的性质,进化就是你的方向,也许你在未来能找到另一种不被定义的“生存”。】

有些熟悉的话语在他脑海中回响,像是与某人对话截取的片段。这声音让他感觉很耳熟……如同在梦中听过无数回。

埃米特犹豫着,试探地“啊”了一声,却听不出自己说话和那个声音说话之间有没有区别。

“《不凋花》的故事俗气,可这结局我却喜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书摊摊主低声说道,“对了,我叫蒲波。第九章 代行者,目前没有擢升的打算。”

“……”埃米特点头,没有任何介绍自己的打算,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但如果不说点什么,这时候似乎显得更加尴尬,他转而说道:“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的信徒会介意。”

蒲波举起双手,投降似地走到了稍远的位置。

埃米特注意到,明明他这么大一个人在场内随意走动,但其他人却像是没有见到他一般,就和自己的状态类似……但又不同。

和书中描写的内容不同,后面多加了一段公爵去见女主角的戏份。女性精灵的群舞十分动人且充满着压迫性,她们牵引逼迫着公爵起舞时的样子反倒是让埃米特感觉有几分费舍尔刚才那种味道。

蒲波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后座,在斜后方站着说道:“这个地方原本写的是幽灵,但后来被禁止了,于是改成的精灵。”

埃米特瞥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很多。”

“是,因为这是加思写的,你知道的……剧本和舞剧有不少出于第九章 之手。我听说过,似乎故事灵感也是来源于天之上的纠葛。现在的版本和最初的版本可相差太多,几乎找不到原本的模样。”蒲波解释道,“加斯,他是一位剧作家,当然也是执笔者,加斯是他的笔名。”

“故事原本是什么样?”埃米特好奇地问道。

“出版的小说部分到女主角死亡就结束了,但最开始的一版还是有现在舞剧这部分的。”他指了指舞台,“‘幽灵们团聚在水面上,背叛者被幽灵簇拥咄咄逼问,问他为何许下承诺,又无法达成。背叛者痛苦地在幽灵中寻觅着,只想再见心爱的人一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最后,他在爱人的坟墓前醒来,头上带着不凋花的花环’大致这样的结局。”

“但这一版发行之后不久,瘟疫横行,有人察觉到了不对,便删除了这些。”蒲波补充道,“然后瘟疫就好了许多。”

他没有明说,但埃米特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第六章 有人介意这件事,但€€无法做到篡改“文字”,所以选择了杀掉所有看过的人。

第六章 的……瘟疫行者吗?

他想了想,转而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他的爱人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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