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双手合适,念了一声老天保佑,又连忙追问,“他们在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北呼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这也是臣今日来见殿下的原因,臣本不愿打扰殿下的清静的。”
“当年,太子突然病亡后,东宫着了大火,殿下可还记得?”
“本宫当然记得,如何能不记得!”皇后的声音并不大,仿佛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几个字,满是哀痛。
“臣不信这场大火是意外,太巧合了,恰好那天太子妃和几位皇孙服用了安神汤,恰好就那天宫人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点燃了灵幡,恰好将整个东宫都烧起来了却没烧到其他任何宫殿,太多巧合还真的是巧合吗?”
还真就是巧合,这时候的大型建筑要么是石头要么是木头的,石头还好说,木头的干燥了这么多年,可不是一把火就一发不可收拾。
杜北愤怒的握紧了佩剑,“臣不信!臣一个字也不信!所以臣一直在找线索,直到臣当上御林军统帅,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找到了当年幸存的宫人名单,如今这些人,只有两个人还活着。”
皇后听的心如刀割,她也不相信是巧合,听了杜北的话,就更加确定是有人故意要杀了她儿子全家啊,当年昭儿才一岁多。
“前些日子,臣找到了这唯二幸存的宫人,同时发现了两位小殿下,臣已经想法子把明殿下保护起来,只是这昭殿下...”
“昭儿怎么了?”皇后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了杜北说的话。
“四皇孙现在是一个采女宫中的内侍,臣若是把他带走保护起来,恐怕会直接暴露,还需要殿下出手才是。”
皇后差一点昏过去,她的孙儿啊。
杜北替那个采女解释了几句,“那名采女并不曾承宠,在宫中的日子过的不算好不算差,也从没让四皇孙做过下人做的事,只是为了掩盖四皇孙的身份,不得已只能这样。”
宫中伺候的宫人实在太多了,老皇帝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贪图享受,宫中主子不多,伺候的宫人却有将近九千人。
其中人员庞杂,多一个小内侍,确实很不显眼。
皇后理智上理解,但情感上实在难以接受,但杜北说的有道理,现在正是风雨欲来之时,昭儿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以免招来祸患。
衔枝是第一个被放回来的人,她回来时,杜北已经离开了。
皇后坐在椅子上,一直在手上没摘过的佛珠手串被扔在一边,她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主子?没事吧?可是那长留侯...”
衔枝的话还没说完,皇后一把攥住她的手,“衔枝,去叫人通知各宫,明日来万宁宫,本宫有几句话要交代。”
“是。”衔枝有些蒙,“可是主子,到底是怎么了?”
皇后放开她,面露微笑,之前的死气沉沉和木头人都消失不见,并不年轻的脸上满是衔枝看不懂的光芒。
“本宫休息的太久了,这后宫都乱成了这样,现在也是时候打起精神。”
衔枝没太明白,但看到她充满了斗志,人都精神了几分,不管是好是坏,她此时都是高兴的,“是,主子,这后宫离不开主子呢。”
第二天,各宫的宫妃,哪怕是不受宠的采女们,全都规规矩矩的来到了万宁宫,给皇后请安。
而已经许久没见的皇后,确实老了,但依然精神抖擞,仿佛枯木逢春一样焕发了新的生机。
她在宫妃之中找到了杜北所说的那个采女,看着就是个沉默老实的。
宣布了每五天来万宁宫请安一次的规矩,又将各宫的主殿妃子训斥了一顿,便让大家散了。
没几天之后,各宫都进了新的宫人,皇后的万宁宫也进了,还是年纪较小的宫女和内侍,不像其他各宫,小宫女内侍需要,大宫女也需要。
杜北和皇后暂时达成了一条战线,燕王那边也开始觉得不太对劲起来,加大了对长留侯府的监视。
翟青之前没能说服老夫人,也不好经常出门,就干脆写信给老夫人,有些话当着面不敢说,写信的时候却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写出来。
他的第一封信还算收敛,没收到老夫人的回信,第二封、第三封就更加放肆了,甚至直接在信封上写:祖母亲启四个字。
害怕信会落入别人之手,他没在信里写皇孙的事情,只是写他自己,写他今天看了什么书很好看、吃了哪些点心很好吃,侯府的女医很厉害,他的身体越来越好等等这些日常琐碎的小事。
看上去就像一个和祖母感情深厚的孙子,因为不能经常回家而写信给祖母。
有时候还会夹杂着一副小小的画,简单的水墨勾勒的山茶树、点心、西洋镜等等。
这一日,他又叫人送了一封信到翟家,翟老夫人虽然从不肯回信给他,但收到信的时候总会眼睛发亮,比平时更加开心一点,她拿着些慢慢的看。
明明已经有些眼花了,却不肯让下人念给她听,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看。
翟大人来给母亲请安,看到她平静温和的笑容,不是那种随时随地能露出来的慈祥模样,是真实的笑容。
“母亲,儿子给母亲请安。”
翟老夫人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笑,“逸之和你可真像,写起信来总没个正形。”
“儿子不善言辞。”翟大人的视线飘到了信上,但就是不肯问母亲要过来看。
翟老夫人心疼他,主动递给了他,“儿啊,逸之的婚事,现在看来,很好。那长留侯虽然粗鲁,又是个酷吏,但对逸之不错,这就足够了。”
翟大人在心里赞同着,眼睛看着儿子写的信,明明可以一目十行,现在却像老夫人一样慢慢的看着。
逸之字里行间的自如、快活是掩盖不掉的,总归是比在翟府要好。
将信一张张规整好,交还给母亲,翟大人又听母亲说起了逸之小时候的事,虽然他已经听过很多遍,但每次听他都依然很有耐心。
“母亲,喝茶。”翟大人怕她说的口干舌燥,时不时会提醒她喝水。
母子俩享受着平静的亲子时光。
另一边,翟青却有些心烦的让人把杜北叫来。
“侯爷,之前说的事情,我可能办不到了,抱歉。”翟青有些失落的坦白。
杜北却先注意到他不高兴了,“无妨,再想别的办法就是。”
犹豫了片刻,他说,“听说西街开了家酒楼,糖醋鱼是一绝,你要去吗?”
翟青打起精神,反问道,“侯爷陪我一起去吗?”
杜北心跳都快了,“好。”不等他说第二句话,杜北立刻叫人套了车,生怕他反悔说不去了似的。
翟青也不由的期待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出门。
西街是整个西边坊市的统称,区域挺大的。
但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他们刚一下马车,翟青就看到了盯着杜北的他三哥。
不由的抿起了唇,好心情又被破坏了,眼神也不自觉的全放在了杜北身上。
翟连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长留侯和翟青,发现两人似乎是要去酒楼,迅速靠了过来,“侯爷。”
杜北听到叫声,回头,视线上下打量了一圈然后定格在翟连的玉佩上,“翟三公子?”
这句话听在翟连耳朵里,就是:你怎么在这儿?的含义。
但站在一旁一直注意着杜北的翟青却觉得有点不对,侯爷为什么要上下打量他?
*
作者有话要说:
第222章 架空古代的乱臣贼子(12) 胡说,我只是眼瞎而已
“侯爷, 是带着我四弟出来玩?”
翟连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是被爱人背叛了一般。
杜北干脆的说,“不是。”
翟连一下子明媚了不少, 刚要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便听杜北说,“是专门陪夫人来散心。”
“侯爷还说呢,好不容易腾出时间来,我有些饿了, 三哥,改日再叙吧, 我们夫夫先上去。”翟青贴在杜北身边, 笑容甜蜜。
杜北低头看他,那就是一把火点燃了老房子,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 “好, 听夫人的。”
两人牵着手,上了酒楼的二楼。
“侯爷!”翟连不死心的又叫了一句。
杜北却头也没回, 侧着脸,注意着自己的夫人,“小心台阶。”
“嗯。”翟青被他抓着手, 主动和他十指相扣, 仗着宽大的袖子无人能看得见, 还在他手心里轻轻抓了一下。
杜北就更加没空去理翟连了,他夫人摸他手心, 还对他笑, 一定是觉得很高兴!
心里默默记下了以后要多带翟青出来吃饭。
翟连看着两人直接无视他, 气的脸都有些变形, 只不过这是在外面,他还要练满,绝对不能纠缠杜北。
于是一转头就走了,在心里默默的嘀咕,这个杜北怎么回事?现在对他的态度冷淡,对翟青那个庶子反而体贴了,难不成变心了?
翟连想着最近一段时间,他从来没见到过杜北本人,都是莫一那个下人代替杜北来送礼物、送东西。
后来莫一那个不中用的东西染上了风寒,据说病的厉害,都下不了床。他就连侯府的礼物都没收到过了。
想到这儿,翟连莫名的生气,果然,长留侯不是个好东西!
这才多久,便被翟青勾引过去,改了心意,好色之徒,呸!
心里这么骂着,翟连还是惊慌了。
他早就把杜北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他可以鄙夷、可以利用、可以抛弃,但一旦杜北不喜欢他了,他在燕王那里的骄傲和底气,仿佛就如空中楼阁一样,随时会坍塌。
这么想着,翟连决定主动多去侯府几次,当初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就让杜北倾慕于他,现在想重新抓住杜北,还不容易吗?
自己这样安抚着自己,翟连下定了主意。
“三少爷,燕王府来人了。”他刚一到家,便听到了这个消息,并不像之前那样雀跃,反而有些烦躁。
燕王,不喜欢没用的人。
最近已经对他表现出冷淡的模样,怎么又突然想起来他了?翟连不用脑子都知道,肯定是和杜北有关系。
想到这儿,翟连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什么就不清楚了。
翟青和杜北一起点菜,“我看它这儿还有个红烧划水,划水是?”
“鱼尾。”
“原来如此,只有红烧的?”
杜北看他略有些嫌弃的模样,微微翘起唇角,让小二加了道招牌菜,糖醋里脊。
“这家酒楼糖醋做的好,还有面点不错,和一品居不是一个路数的,点两个尝尝?”
“嗯,尝尝这个和这个。”
两人有商有量的点完了菜,翟青喝了一口茶水,望向杜北。
杜北摸了一下自己的侧脸,“可是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