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不得其解,几个月来又没有半点进度,闻川只好通过特殊方式联系上津城的织子,询问对方是否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织子收到信,抚掌大笑,“哈哈哈,早川闻人你也不过如此!”
内心的焦急倒是缓和了不少,最近津城的防备越来越强,即便是半夜,也一直有带着长矛的卫兵来回巡视。
张家人又要为张夫人守孝,深居简出,想要再制造一次意外,十分困难。
织子琢磨片刻,还是写了一些建议和最近收集到的消息过去,纵使她和早川相互看不惯,但只要是为了相同的目的,互通有无还是必要的。
只是,他们费尽心机,都抵不过林舒的避嫌。
是的,他不是觉得闻川有问题,他就是觉得,身为一个嫁了人的人,他应该和同龄的男子避嫌。
不然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没有出轨的想法,别说他现在越发的喜欢杜北,就算他和杜北没有任何感情,只要婚姻存续,只要他还拥有伴侣,他就不会做出半点会让人误会的事。
无关感情,只是他的个人道德比较高。
至于友情,说实话,有六子在,他不太需要男孩子之间的友情。
而且他现在很忙,也分不出心思来交友,所以他分的很清楚,该避嫌的时候毫不犹豫,半点不妥协。
所以,闻川的亦师亦友路线,在他这里,行不通。
至于说,勾引他...林舒不是瞎子,脑袋足够清楚,放着俊美、强大、身材高、有钱有权有势的正经丈夫不爱,去喜欢一个长的一般、家世普通的读书人?
乱世里,有句话是真理,百无一用是书生。
从始至终,林舒都把闻川教他读书看作一笔生意,而不是真的拜师学艺。他对闻川并没有什么敬意,只是足够礼待闻川而已。
“少爷,我爹买了几个寒瓜,已经放在井里镇过了,现在切一个吧?”
林舒胡乱的点点头,半点没在意他说了啥,全部的心思都在信上。
“少爷,吃寒瓜了。”六子端着切好的瓜进来,正好对上林舒喜笑颜开的脸庞。
林舒手上信还没放下,喜气洋洋的挥舞了几下,“六子,元朔要回来啦!”
说着,还蹦了起来,“他要回来啦!写这封信的时候是返程前,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想想...”林舒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最迟九月初,他就到了!”
“太好了,少爷!”六子举着瓜盘,怕打翻了,赶忙放到桌子上,“少爷之前还担心将军今年生辰前回不来,没想到能早两个月回来。”
杜北的生辰在十一月,去年两人还没成亲,林舒比杜北小两个月,当时,杜北特意赶回来给他取了字,他就想着,今年一定要给杜北过生辰。
之前杜北和罗刹打的有来有往,十分胶着,他免不了担心杜北一直在外,可能要错过了。
林舒甚至想过,要是到了十月底,杜北还不回来,他就去北边找他。
幸好,杜北总算是要回来了。
“是啊,这下我可以放心准备了,我的画稿呢?快拿出来,我要赶紧画出来。”林舒说风就是雨的,到处翻找他的画稿。
六子赶紧说,“少爷,先吃寒瓜,画稿跑不了的,你先冷静一会儿,画个好的。”
“呼...你说的对,我得先冷静一会儿。”林舒深呼吸了一口,坐下来,拿起一块寒瓜边咬边笑,“哈哈,这个瓜好甜。”
六子也拿了一块尝尝,确实挺甜的,但也不至于让他家少爷乐成一个小傻瓜,不过六子没说出来,他心里也挺高兴的,他家少爷有多想将军,他是看在眼里的。
林舒毕竟只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没有办法掩藏好自己所有的情绪,在后面几天的教学里,还是被闻川看出了端倪,结合他之前收到了杜北的信,闻川大概猜到杜北近期会回来。
比起想要放长线钓大鱼的织子,他更想直接干掉杜北,这样杜家军没了继承人,对其他势力的威胁将大大降低,再蛊惑东北王、南蒋等势力对杜家进行围剿...
到时候这片土地将再次混乱起来,他们就可以浑水摸鱼了,或许还能蚕食一大片土地。
想到这儿,闻川内心一片火热,眼中的野心几乎藏不住。
过了炙热的八月,九月的京城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天总是乌压压的。
林舒怕冷,下雨天总是会多穿一件衣服来保暖,这日醒来也不例外的套了三层。
“城北的守卫来报,城外的官道塌了一节,但石指挥使今日一早带人从北城门出去了。”
六子一边给他奉茶,一边皱着脸说着不好的消息。
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林舒倒是没有慌张,略一思考便做出了安排。
“叫人去雇些短工,穿好蓑衣去填路,挖土挖石来不及的话,砍几棵树,再派人去和刘指挥使说一声,派个脚程快的斥候去接应。”
“好的少爷。”
“嗯,别忘了让人煮一大锅姜汤,干活前先给大家灌一碗,每个时辰都要补喝一碗,工钱增加二十文或三斤黍米。”
六子赶忙照他的吩咐去布置了,林舒站在窗前,望着外面乌黑的仿佛要坠下来的云,总觉得有些压抑。
“这个破天气。”林舒打了个喷嚏,郁闷的吐槽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来报,“舒少爷,西城区的几处民宅漏雨漏的厉害,已经有几十名百姓感染了风寒,还有几处房子已经塌了,这些百姓向巡逻的卫兵求助,咱们管吗?”
“找两个大夫去看看,开点药,漏雨的和塌房的这些人都先转移到附近的空房里去,等雨停了再让他们回家,嗯,叫几个人带着刀去做这些事,遇到蛮不讲理的,直接抓起来送去挖护城河。”
“好的,舒少爷。”
随后,他像往常一样去做事,只是今天的事情似乎格外的多,甚至还发生了抢劫这样恶劣的事件,他处理的很费脑筋,时不时还要向刘指挥使去借几个兵用一用。
回到家里,也没有胃口吃饭,只想窝进温暖的被窝里去。
“少爷是不是着凉了?看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六子担心的询问,“用不用把大夫叫来瞧瞧?这几日下雨,确实冷了些。”
林舒摇了摇头,“不用了,估计是天气太冷了,没睡好,今晚再多加一个汤婆子吧。”
“也成,如果明儿少爷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得看大夫了。”
“好...”林舒看了一眼窗外,“六子,你说元朔现在走到哪儿了?石指挥使出城,是不是就是去接他的?”
六子哪里知道啊,知道他心里期盼着,便说,“有可能,不过最近天气不好,说不准还得晚几日。”
林舒叹了口气,“你说的对,天气不好,走慢点也正常,身体重要。”
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还是失落的,有可能是天气导致的,有可能是他一直在不停的等待,有可能是真的没睡好...林舒有点难过。
熬到了下午快要晚饭时候,北城门外的凹陷已经在数十名短工的努力下修复,虽然比不上原本的路面平整,但不影响通行,马车过也可以平稳。
“少爷,北城门的路修好了,工钱已经按照你说的方式发下去,我让人盯着了,都发到工人手里。”
“嗯,辛苦你了,明天我要去一趟军营,你和大虎就替我去监工吧,现在一定不能让人贪了百姓们该拿的钱,不然将军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好名声就废了。”
“那让牛二勇陪少爷一起去军营吧,他武功好,又胆大心细。”
自打来了京城,六子也忙碌的分身乏术,逐渐能够独当一面,林舒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六子拘在身边一辈子,他也希望六子有个好前程。
“嗯,等元朔回来了,让他给你取个大名吧?以后在外行走,也好有个正式点的称呼。”
六子是作为林舒的书童来到林舒身边的,说好了等他大一点,由林父给他取个名,记作自家的子侄去求个前程。
只是林父意外去世,林母软弱,林老二贪财吝啬,林老爷子偏心到胳肢窝了,林家大房这一支名存实亡。
六子没有卖身契,可以离开林舒另寻出路的,但他选择了守护林舒,这名字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现在都还是林六子,没个正经的名。
“少爷...”
林舒笑了一下,“其实我想求公公帮你取名的,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元朔来取更好一点。”他放低了声音,怕人听见一样,“全家只有元朔学问最好,他肯定能给你取个好寓意的,沾沾他的才气,以后你也能才名远播。”
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之前都藏在心里,今天不知怎么的,特别想说出来,克制都克制不住。
“...成,我记住了,少爷,你对我真好。”六子感动的红了眼睛,要不是还端着晚饭,恨不得当场抹眼泪。
“这算什么好啊,比起你为我做的,还差得远呢。”林舒拉着他一起吃饭。
入夜,六子把汤婆子塞进被子里,这样等林舒睡觉的时候,被窝里就是暖的。
“少爷,练好了大字就可以睡了,今儿我找了个老农问了一下,明天应该是晴天了。”六子整理好床铺,也找出了笔记来看。
“那太好了,下雨下的,我这心里老是不踏实。”
林舒努力静下心来练字,但怎么都写不好,每一笔写到末尾总要颤抖,越写越烦躁,白白的磨了一个时辰,心烦意乱的放下了笔。
“算了,今日实在写不好,明天补两张吧。”
六子伸着脖子去看,“我觉得写的挺好的啊,少爷要求太高了。”
洗漱之后,林舒躺进被窝里,已经被暖的热乎乎的被窝让他舒服的叹了口气,“六子你别守着了,赶紧去休息吧。”
“哎,吹了蜡烛就去歇着了。”
蜡烛一一熄灭,室内一片漆黑,外面乌云遮住了月亮,没有一丝亮光,林舒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被窝里的汤婆子似乎没了热度,变成了冷冰冰的石头似的。
难受的林舒一脚将汤婆子踢了出去,但冷风似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吹的他手脚冰凉。
外面又开始下起雨,啪啪啪的连绵不绝,让林舒心烦意乱。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林舒突然想起来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有一天夜里,他也是这样心慌意乱,不久之后,父亲的死讯就传来了。
“砰!”
林舒不敢赌,害怕的脚都软了,仓促的下床没站住,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少爷?”六子听到动静,拎着灯笼从外面进来。
林舒顾不上疼,扑腾着站了起来,“去军营!我现在就要去军营!”
“啊?少爷你先别慌,少爷!鞋还没穿!”六子被他一把推开,也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去。
大雨中,一辆马车极速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
马车里,六子正在劝说林舒穿好衣服和鞋子,“这大半夜的,还下着大雨,少爷就是再着急,也得先顾好自己啊。”
“不行,不行,我怕来不及...大虎,再快点!”林舒太着急了,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北城门外的路怎么会突然就塌了一截?还是在石指挥使出城之后。
下雨下了好几天,怎么就今天风寒的百姓就像守城军求助了?
还有突然冒出来一堆杂七杂八的事,逼的他不得不去找刘指挥使借些帮手...
巧合?怎么这么巧?
王大虎驾着马车冒着大雨拼了命的往军营去,整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舒少爷,马上就到了!”
“快一点!”
“什么人?!”军营有人把手,看到飞奔来的马车,举起长矛对准马车,“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