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行动缓慢,宛如树懒,挪动的时候更是四肢分家了一样,各有各的的想法。
“今天是香菇鸡肉馅儿的小馄饨,配上巴掌大的葱油脆饼和清爽的腌黄瓜片。”
“来了。”林舒坐在已经铺好了厚实柔软垫子的凳子上,有气无力,“不是菜粥就好。”
六子偷笑,“将军出发时吩咐了,让厨房特意做的淡一些,腌黄瓜也是统帅涮过水的。”
林舒筷子往旁边一放,“那我还不如吃菜粥好了...”
“将军也是为了少爷好,要不,我去换菜粥?”六子假装要把饭端走。
林舒赶紧拿起筷子,“还是算了吧,这样总比菜粥好。”
六子憋着笑,“嗯,那就不换了,我陪少爷吃点?”
“嗯。”
林舒斜了他一眼,六子也不怕,坐下来陪他一起吃饭。
六子现在事情很多,林舒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通过六子去办的,只是不包括和军、官打交道的事。
“少爷,让人盯得那个舞女,近些时日一直都在孔指挥使府上没出门,还要再盯吗?”
“一直没出门?”林舒想了一下,“再盯几日吧,这人我也不好和孔杏春询问,但又很又想见见这个人...”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明明之前张青青都要被抬进府里了,他也只是嘴上和杜北闹一闹,表示他在意,但对张青青这个人是完全不在意的。
但来了京城之后,他和杜北聚少离多,反而,占有欲更加旺盛,旺盛到,即使这个女人勾引失败了他还是介意。
像是有人在惦记自己的宝物,防备、警惕和厌恶。
所以想要评估一下,对方是否还对他有威胁。
“此事不是太重要的事,但也不可以松懈,叫人好生盯着吧。”林舒想了一下,“再拨二十两银子给负责此事的人,再去把此女的底细查一查。”
“好的少爷。”
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雇佣短工和修缮排水沟渠的事,吃过饭,林舒又默默的躺回去休息,“哈€€€€六子,你也早点休息吧。”
足足修养了三日,林舒才有了精神,正准备去军中晃一圈,就听人说孔杏春来府里了。
“杏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林舒换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鸦青色衣衫,“我正准备去军中转一圈。”
“小舒哥,你让小乞丐盯着我的后院了?”孔杏春长着一副白嫩的俊美书生脸,做派却是匪徒一般,喜欢直截了当。
林舒听杜北说过,虽然觉得有些尴尬,还是不掩饰的回答了,“我听人说你带回去的那个舞女,本来是想爬元朔的床,想趁她出来的时候给她一点教训。”他清了清嗓子,“此事是我不对...”
“没没没,小舒哥想要教训她,和我说一声便是,不必这么曲折。”孔杏春不在意的摆手,他确实不在意。
他就没拿李婵儿当回事,虽然在城里安排了住处,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军营,十天半个月去住一次,连孔府的门匾都没挂,对他来说,算不上家,也并不觉得被冒犯。
“今天是有另一件事儿来找小舒哥。”
“你说。”
“除了那几个乞丐之外,我还发现了另外两股势力的人在盯着李婵儿,而且昨日我那儿有个客人来,是李家的乐师之一。”
林舒叫人盯着李婵儿出门这事儿没有过多的遮掩,孔杏春第一天就知道,但没当回事,今天来也是因为关注李婵儿的人突然变多了,还有个男人主动找上门来,怎么看怎么奇怪。
“乐师?李家好像确实有个男乐师...”林舒叫人去把之前查过的资料拿过来,“这个乐师你上次见过吗?”
孔杏春摇头,“我昨天不在,没见到人,不能确定。”
“那得好好查一下这个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林舒觉得奇怪。
乐师乃是贱籍,一般都是被豢养在富贵人家的府里,或伶人坊、青楼、梨园等下九流之地,有主的乐师通常都是随主人的心意行事,独自出门实在太少了,更别说还是去官员府上。
这一查,不对劲的地方更多了。
“这个乐师之前在槐叶巷养病,闻川就住在隔壁的巷子里,巧合?哼!”林舒气笑了,“大虎,去李府把人抓起来!”
王大虎哪里敢耽误,立刻点了人手去抓人,看他家舒少爷这脸色,要是这回还抓不到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白老四,快,叫兄弟们干活!”
早川闻人打听过孔杏春对李婵儿是毫不在意的态度,再加上孔杏春只回来过一次,也就没想到自己会露馅儿,被王大虎等人抓个正着。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相差很大,几乎认不出来是同一个人,白老四总觉得是抓错了,提心吊胆的带着人回了府里。
“少爷,人抓到了。”他颇为心虚的擦着并不存在的汗,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
林舒见他眼神闪避,还以为是又是办事不利,只好绷着一张脸,心里默默叹气,这个早川闻人未免也太能躲了。
“这是...”他仔细看着带上来的人,长相、身高都和闻川不一样,“确定没抓错人?”
“没、没有,小人在李家核对过好几次,就是他。”白老四本想戴罪立功的,但他自己也没底气,生怕被骂,只想着别再罪加一等了。
“找个擅长易容的人来,给他好生搓洗搓洗,把伪装都去掉。”林舒又盯着乐师的手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问题,于是想了这么一招。
早川闻人装作吓破了胆子的乐师,哆哆嗦嗦的求饶,“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小人只是个末流的乐师,只会写点伤春悲秋的曲子、子,不、没做过坏事啊,贵人明鉴。”
他装的太像,白老四这样的老手都心里打鼓,林舒更是犹豫不决,但还是决定弄个清楚,要是真冤枉了人,他事后再补偿就是,银子也好,放籍也成。
“叫人带下去洗洗干净,检查一番,有没有易容。”
“是。”
早川闻人没有漏出破绽,依然是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却在悄悄的打量四周,寻找可以逃跑的机会。
刚带下去不就,宅子里就乱了起来,“主子,院子里有蛇!”
“怎么会有蛇?快叫人去抓了处理掉,别咬了人。”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一阵更加喧闹的声音,林舒直皱眉,“大虎,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哎。”王大虎一走开,林舒落单。
此间屋内静悄悄的,一阵风刮过,林舒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但已经晚了。
“别动!”一条湿漉漉的手臂紧紧的箍着他,脖子前架着匕首。
林舒脸色瞬间白了。
“放开舒少爷!”王大虎等人赶回来,却投鼠忌器,奈何不得劫匪。
林舒使劲儿咽了咽口水,“你是早川闻人,我听说过你,倭国亲王...”
“你闭嘴。”早川闻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架着他慢慢往外走,“你们都后退!”
等来到院子里,他又让人去准备一匹马,不然立刻宰了林舒。
王大虎等人没有办法,叫人牵了马来,暗地里,弓箭手和火铳都已经架好了,只差一个机会可以解决此人。
林舒心跳的很快,心跳的声音也大的惊人,他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只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强忍着害怕,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早川闻人压住眼底的轻蔑,害怕好啊,害怕就会听话,他才能趁机跑掉。
早川闻人很精明,上马的时候把林舒当个人形盾牌,半点机会都没给弓箭手,林舒便被折磨的几欲呕吐。
他可不会怜惜林舒,反而看他难受的模样倍感愉悦,要不是逃命要紧,他肯定要一刀一刀的割开林舒的肉,看他惊恐疼痛的表情。
王大虎等人拦在马前,“放你走可以,先把我家少爷放下来。”
“先让我出城!一个人都不许跟过来,出了城门我就放了他。”等到安全了立刻宰了林舒!
林舒感觉到他身上浓重的杀气,这个人压根没想过让他活着,只是骗王大虎他们好逃走。
手指微动,一个小巧精致的东西被他握在掌心。
王大虎还在和他扯皮、谈条件,但马在早川的指挥下一步步的往前走着。
林舒装作惊恐,“不成,你先放我下去!”
早川有匕首的柄敲击林舒的头,教训他老实一点,林舒趁机狠狠的向后撞去,反手就是一枪。
早川的反应比他快,匕首柄敲破了他的头,下一秒挥动到他脖子上,即使被击中,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
“少爷€€€€”
“砰!”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弹珠射中了早川的匕首,导致偏移,没能割断林舒的脖子,只划破表皮,他也重重的摔下了马。
“驾!”
来不及重新挟持林舒,早川只能趁机驾马逃离。
“快去抓他!”林舒也将所有的恐惧化作愤怒,手捂着脖子,血从指缝间慢慢透出,他也顾不上。
王大虎已经布置好了,早川闻人中了两枪,还是被抓回来。
林舒气狠狠的踹了他两脚,“带下去,让人治一治,不死就成!”
六子回来的时候,林舒的脖子已经被包扎好了,只是划破了皮,最近需要小心些,倒也不碍事。
“少爷!你没事吧?”六子真是吓坏了,眼泪汪汪的往外涌。
林舒安慰了他半天也没见好,只好让他去审问早川,转移他的注意力。
六子摸了一把脸,端起自己大管事的架子,怒气冲冲的去找早川给少爷报仇,顺便审问一下。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他才回来,已经是个干净又体面的人了。
“少爷,我回来了。”
“嗯,审的怎么样?”
“还在审,我回来陪着少爷。”
“也好,脖子绑的有些紧,不太方便,你帮我那本书,我靠着看会儿。”
早川闻人是个硬骨头,一时半刻审不出什么东西来,林舒等到夜里,便放弃了,让大家慢慢来,别一下子把人弄死,一定要撬开早川的嘴。
王大虎让人去交代他的命令,自己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外。
六子比他还夸张,铺了地铺在林舒的床边,死活要给林舒守夜,不让守就苦着脸抹眼睛。
林舒磨不过他,只好同意了,吹了灯,林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来是后怕,二来是想杜北了,这会儿情绪正脆弱,不免觉得委屈。
握着杜北送给他的匕首,林舒自己开解自己,局势这么乱,安定天下才是最重要的,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
又过了几日,他脖子上的纱布已经可以不绑了,伤口结了痂。
“少爷,将军送了礼物回来,特意给少爷寻摸的好东西啊,瞧瞧。”六子捧着一个红木锦盒,满脸笑容,催促着林舒打开盒子。
林舒先取过信来看,原来他受伤的事杜北已经知道了,信中十分诚恳的和他道歉,还发誓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叫他安心养伤,其他事都甩给孔杏春去做,还说给他找了一些有趣的小玩意,让他拿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