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看着陆亓，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
他还以为陛下对小人鱼有些不同了，没想到陛下还是原来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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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二楼走廊的士兵已经轮番交替好几回了，大家都抢着要上二楼巡逻，离小人鱼更近一些，然而始终没有听到人鱼唱歌。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却等来了陛下陆亓。
陆亓缓步走进小人鱼的房间，却见银发散落在池子边，窗纱过滤后微弱的光打在银发上，仿佛一地的霜雪。
他刚走近，小人鱼也恰好醒来。
符泠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发懵：“早上好，你怎么来了？”
陆亓看着懵懂的小人鱼，轻笑一声：“午安，符泠。”
“哦……中午了。”
陆亓轻轻点头：“是昨天唱歌消耗了太多精神力吗？”
符泠半梦半醒，透过朦胧的睡眼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他揉了揉眼睛，被陆亓这句话问的有些难为情：“不是，不过……我昨天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他只是后来熬夜了，所以今天才醒的这么晚。
陆亓蹲下来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小人鱼，宽慰道：“没有，你唱歌很好听，士兵们都很感激你。”
符泠歪头：“感激我？”
陆亓似笑非笑：“嗯，他们现在的精神力杀一百只虫族应该不在话下。”
符泠知道陆亓在逗他，笑了笑，道：“谢谢。”
陆亓笑：“你总和我说谢谢，那你知不知道人鱼一般如何表达感谢？”
符泠现在是知道的，原星教过他。
不过除了尾巴、缺水和喜欢睡在池子里，他的思想和行为都还是一个人类，并不是很习惯用唱歌来表达情绪。
但他抬眼看了一眼陆亓，总觉得对方的这个表情，像是在期待？
他想了想，目光中忽的闪过一丝狡黠的色彩，随后抬起头，对着陆亓唱：“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他想着寻陆亓的开心，随口唱唱，这歌声带着敷衍，起不到半点恢复精神力的作用。
只不过他唱了第一句就绷不住扬了笑，虽然笑场，但还是唱了两句，最后实在唱不下去了，只好作罢。
陆亓却是看着小人鱼明艳的笑容，那赤忱而热烈的笑意打碎了沉默是的清冷，变得可爱许多，之前礼貌得体的微笑在这一次的笑容下变得不真实，仿佛那只是笑给别人看的，而这一次却是令他开怀。
他在刹那被这个笑容感染，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却又在回过神的瞬间收敛这份他没能控制好的情绪。
这就是人鱼与生俱来的感染力吗？仅仅是一个笑容，就能瞬间带动他的情绪。
陆亓不动声色地挂起一贯的得体笑容，相较小人鱼，他才是那张面具，他眸光微闪，道：“听原星说，你不太喜欢现在的音乐？”
符泠敛了笑容，眨了眨眼睛：“没，我只是不太会唱，昨天学了两首，我学东西比较慢……”
陆亓眉眼柔和：“你学的很快，一堂机甲课你就掌握了人鱼专用机甲，几首歌肯定难不倒你，你可是人鱼啊。”
符泠抬眼，没有人这样夸过他，上辈子母亲唯一关注的事情就是他的健康，至于他学什么，做什么，在母亲看来都无所谓，他习惯了被忽视，也习惯了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的失落。
其实说不上好与不好，只是有时候总觉得，自己更多的是来拖累父母和这个家的。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温柔恳切地肯定着他的能力，鼻尖忽的有些酸，他眼眸一开一合，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些许期待：“那……你想听听吗？”
他话音刚落，眼前的男人如春风般温柔地朝着他伸出了手，像是王子邀请公主起舞那般绅士优雅：“我的荣幸。”
符泠鬼使神差地将手放进了陆亓掌心，任由那人强有力地将他从池子里抱起，海水再度将陆亓的衣服浸湿，可男人从未在意过，将他轻轻放下，又在旁边坐下，等着他开口。
他注视着陆亓良久，缓缓开口，第一次唱属于这个世界的歌曲，像是鼓励，也像是支柱，他看着那双温柔到溢出来的眼睛，便觉得一点也不紧张了。
陆亓安静地聆听小人鱼唱歌，那颗充满疲倦的心似乎在歌声中被抚慰，而暴戾的精神力也在小人鱼的歌声中得到安抚与恢复，被侵蚀的疆土再一次得到滋润。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歌声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的精神力遭到的破坏和别人不同，人鱼不愿为他歌唱，即便为他歌唱，对他的精神力恢复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但符泠可以，小人鱼的歌声随时随地都能安抚到他的精神力，甚至将他被破坏的精神力如蛛网般一点点修复。
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令他和宁元惊喜万分。
符泠唱完最后一句，看着陆亓似乎在等待什么，对方心领神会：“很好听，符泠，你可以试着相信自己。”
这条小人鱼很奇怪，人鱼族对自己的歌声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那是一种专属于他们的能力，没有一条人鱼不会唱歌，这是所有人鱼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小人鱼却像是有着和他们人类般某些自卑的心理。
“谢谢你，陆亓。”符泠松了口气，看着陆亓十分认真道。
陆亓抬手推了推眼镜侧架，薄唇轻抿：“你叫我什么？”
符泠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疑惑道：“陆亓……有什么问题吗？”
哦，他应该叫陛下。
陆亓淡笑：“或许，我应该算是你的，主人。”
符泠有些怔忡，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主人？”
陆亓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乖。”
柔软的长发在指缝间徜徉，小人鱼乖巧的模样让他在一瞬间生出了一个想法，或许，养条人鱼也没有什么不好。
“陛下，戚上将想见您。”陆亓腕上的光脑手环闪了闪，弹出了一条来自宁元的消息。
他话别小人鱼离开房间。
符泠看着那道颀长的背影，失落地垂下了眼眸。
被肯定被夸奖的好心情似乎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那不过是主人对宠物的夸赞，就像人类对狗狗的夸奖。
也是，他现在是条人鱼，已经不是人了。
符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尾巴上，粼粼波光映在鱼尾上，将美丽的尾巴染上一层梦幻的色彩。
只是没等他失落多久，房间门再度被人敲响。
符泠扬声问：“谁？”
门外的人小心翼翼还带着恭敬：“小人鱼少爷，听说您喜欢吃炸鸡，我们给你弄来了主城最有名的一家炸鸡，他们家炸的是帝国公认最好吃的，调料也十分美味，您要尝尝吗？”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符泠感觉自己馋了，立刻将低落的心绪挥散：“谢谢，请进吧。”
房间门一打开，门口齐唰唰站了不少人，只有一个代表拿着一个纸盒子走了进来。
炸鸡的香味瞬间溢满整个屋子，符泠眼前一亮，好香。
士兵代表将盒子打开，外酥里嫩的炸鸡跃然眼前，他挠了挠头，有些腼腆，甚至不敢和小人鱼对视：“这是咱们兄弟的谢礼，陛下准许您在房间里吃东西，我们才想了这个礼物送给您。”
符泠抬眸：“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士兵嗫嚅道：“您的歌声让我们的精神力恢复得十分快速，还抚平我们的情绪，有些兄弟在之前虫族战争中落下的精神力病根都被您治好了，您实在太厉害，太神奇了。”
符泠顿时睁大了眼睛，眼眸中带上了喜悦：“真的吗？那可真让人高兴。”
士兵连连点头：“都是沾了陛下的光，我们都很感激您和陛下。”
符泠问：“和陆亓有什么关系？”
士兵疑惑：“您唱歌不是特地给陛下听的吗？我们就是蹭的，哈哈哈哈。”
符泠一想也算是吧，刚才那首歌就是唱给陆亓听的。
士兵笑得有些憨，不由得多讲几句缓解气氛：“陛下对您那么好，您跟陛下相处的也很融洽，看来人鱼也没有那么痛恨陛下了。”
符泠一边啃着鸡翅，一边顺着对方的话问：“人鱼为什么那么痛恨陛下？”
第15章
符泠记得，原文里人鱼和陆亓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仇视，虽然因为戚承汜的原因，以及陆亓自己的原因，陆亓没有拥有过专属人鱼，但绝对不至于仇视和敌对。
士兵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口，小声道：“您不知道吗？人鱼如今如此稀少近乎灭绝，是因为陛下当初建立人鱼实验室导致的啊！”
符泠瞳孔一缩，人鱼实验室，那确实是导致人鱼近乎灭绝的缘由。
星际帝国原本人鱼数量其实很多，虽然不及人类，但至少远远没到灭绝的地步，人类与人鱼也和平共处。
然而虫族肆虐想要吞并人类，而人鱼作为虫族的克星，本应当保护起来，可偏偏人类对于虫族的恐惧与生命的贪婪，创建了人鱼实验室，企图解剖人鱼，提取人鱼的精神元素，甚至丧心病狂想要将精神元素移植到人类体内。
一时间实验室以保护的名义大肆抓捕人鱼，那所实验室里，人鱼的鲜血几乎能将实验室吞没。
除了实验室里的人，没有人知道人鱼被一把把手术刀和那些冰冷的仪器怎样的折磨与杀害。
看小说的时候无法切身体会，现在变成了人鱼，符泠能感受到遍布整个身体的精神元素，源于脑海，溶于血液，就像心脏一样，取走精神元素，岂不是相当于放干人鱼的鲜血，挖出心脏？
好残忍……
士兵抬头一看，小人鱼脸色煞白，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你们的伤心事的，我以为你是真的不知道，不然咋可能和陛下走的那么近……”
符泠：“……”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士兵都怀疑他接近陆亓，那么陆亓肯定也防着他，平日里那一副信任他对他好的模样，大概都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
他抿了抿唇，道：“可是……实验室的罪魁祸首，并不是陆亓啊。”
那士兵猛地抬头，就连门口站着的一群人也都猛地看着他。
士兵有些激动地问：“您……您相信陛下？”
符泠撕下一只鸡腿，边啃边道：“相信啊。”
原文就是这么写的，实验室提出拿人鱼做实验的根本不是陆亓，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传言如此扩大。
士兵注视着小人鱼，简直快要哭了，堂堂七尺男儿，眼底蓄水：“竟然……竟然有人鱼相信陛下！天哪，天可怜见！”
符泠一瞬间都要以为眼前的士兵被宁元附身了。
他看着一身星际军装的士兵露出快哭了的表情，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不迭转移了话题：“这家炸鸡确实很好吃！”
士兵如愿收了情绪被带偏：“小人鱼少爷喜欢，咱们天天给您买！”
符泠思索了一下，认真道：“小人鱼少爷听着怪怪的，你叫我符泠就好了。”
士兵赶忙摇头：“那可不行，您身份尊贵，我们可不敢乱叫，到时候陛下会责怪我们的。”
符泠也就没再勉强，看着桌上的炸鸡，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