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揽住贺池的脖子,抱得很紧很紧。
他想说他也希望贺池自私一些,他知道贺池会应的,却也知道,若是真有€€那一日,贺池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
贺池也伸手将他拥紧,两人逐渐贴近成一个密不可€€分的姿态。
……
两人既然已经说开€€,事不宜迟,贺池当即让人叫来程樾,决定派人去延国打探。
暗部的消息网并没有€€渗入延国,对于暗部来说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但是既然有€€具体的目标,而不是大海捞针,便也没有€€那么困难,程樾没有€€多问€€,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
贺池的态度让云清也渐渐松弛下来,他又提起了左相或许是延国奸细的事。
贺池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没有€€表现出震惊,他若有€€所思道:“左相确实一直针对外公和€€舅舅,虽然外公和€€舅舅的死罪魁祸首是承安帝,但是本王查明此事的时候却觉得依稀还有€€别€€人的影子,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而那个没来得及动手的人,正是左相郑鸿熙的人。贺池当时也曾疑惑,郑鸿熙与程家€€并无利益冲突,如此针对、甚至想置知于死地到底为何,甚至怀疑过郑鸿熙所作所为是否也是受承安帝指使€€。
现在看来,若郑鸿熙与延国勾连,他的行为便完全能说得通了。
大瑜的肱骨之臣竟是敌国的奸细,贺池背脊发凉,若这件事是真的,大瑜危矣……
下令让程樾加派人手盯住郑鸿熙,贺池突然便对云清的紧迫感同身受。
程家€€军自从那年大败延军、两位程将军阵亡之后,便被拆开€€分配到了各地的军营里,现在戍边的守将兵士连和€€延军打仗的经验都€€没有€€,若是延军来犯,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他转念一想,若程樾打探到了消息,再将消息透露给朝中,想必也能引起一些警觉,他们也只能做好手上能做的事。
不管是为了夺位报仇还是为了抵御外敌,都€€要从手上的事做起。
云清已经拿出了没有€€出完的考卷,贺池本想和€€云清一起处理公事,云清却让他回去休息。
他这一个月兼顾了云清的政务,本就休息不足,再加上昨晚半夜才睡,今天一早就被柳全派人请走处理事务,眼下透出青黑来,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贺池和€€云清分别€€了一个多月,久别€€重逢,现在片刻也不想和€€云清分开€€,他看了看书房的内室,索性开€€口问€€云清能不能就在这里休息。
云清已经快速进入状态,正在奋笔疾书,听闻贺池的询问€€直接不假思索地应了,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贺池却丝毫不在意€€,他表情镇定地进了内室,眼里喜滋滋的情绪却出卖了他。
一想到这是云清睡过的地方,他就觉得一阵愉悦。
他之前好几次送云清回屋,却从不敢过多停留。
现在他却得到了床铺主人的允许,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内室的床榻上寝具铺得整整齐齐,贺池除去鞋袜外袍,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
寝具上面似乎也沾染了主人的味道,极浅淡,却让贺池很快放松下来,沉沉地坠入梦乡。
......
外间,云清这份快要出完的考卷却进行得十分不顺。
他看着面前求见的孙大人:“孙大人有€€何要事?”
孙奇胜笑着道:“王妃,钱大人将城中的礼仪祭祀等事务交给了臣,皇室之礼,始于元一......”
云清听他咬文嚼字地说了一通礼法规矩,却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孙大人到底为何事求见,直说便可€€。”
孙奇胜脸色有€€些尴尬,却很快恢复了笑容:“臣以为,王爷身份尊贵,应当尽早诞下子嗣,延续血脉,请封世子。”
云清表情淡淡:“那孙大人的意€€思是?”
孙奇胜低头€€拱手道:“王妃身为王府正室,应当为王爷纳侧妃、侍妾,延续子嗣。”
云清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来封宁不久,对各户人家€€的小€€姐不甚了解,孙大人可€€有€€推荐的人选?”
......
贺池醒来的时候心情十分舒畅惬意€€,只觉得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满足过,他懒懒地闭着眼,想在这里再赖会儿床,却突然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在外间响起。
“臣的小€€女儿莺儿十分仰慕王爷,王爷也与她颇为投缘,依臣看来,堪为良配,还请王妃成全莺儿的一番心意€€。”
贺池迷迷糊糊地想着:莺儿是谁?本王怎么不知自己和€€她投缘?
下一瞬,他猛地睁开€€眼,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这蠢货在和€€谁说话?!!
第64章 吃醋
外间, 云清配合着孙奇胜的介绍翻看着画像。
被挑出来的各位闺秀环肥燕瘦,各有姿色。
她们或静坐,或亭亭而€€立, 或手握团扇倚在回廊边, 或在亭中€€抚琴……温柔娴静或明媚活泼, 哪种类型都有。
其中€€却唯有孙莺儿的画像极为不同。
少女勒住缰绳转头看来,眸光清亮,嘴角微扬,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种充满活力的美扑面而€€来。
云清挑了挑眉,这一招实在是妙, 直接让孙莺儿从众多循规蹈矩的闺秀之中€€脱颖而€€出。
孙奇胜介绍到自家女儿时话音里含了笑意:“莺儿从小就爱舞枪弄棒,活泼得紧,臣本不欲将莺儿选进来,以免唐突了王爷,但王爷英雄气概,莺儿实在颇为倾慕,臣这才把她也放了进来。”
“臣想着莺儿本就爱这些, 当€€是能和王爷投缘, 臣厚颜请王妃给莺儿一个机会,成全她的一番心意。”
这边孙奇胜已经开始求他成全了,云清有些想笑,怎么他还没说什么,又€€变成要€€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云清道€€:“既然如此, 那……”
“胡扯!”
云清话还没说完, 便被内室传来的声音打断。
下一瞬,贺池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他拧着眉,看到云清手边的画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孙奇胜从听到内室传出贺池的声音起便被惊得呆住,再加上贺池黑着脸,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吓人,他愣了几息才回过神行礼。
“臣参见王爷。”
贺池声音冷沉:“本王的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学了几招软绵绵的剑舞便敢说与本王投缘?擅自揣摩本王心意,打听本王母妃事迹,孙大人,本王看你做媒的本领可比做官强得多。”
孙奇胜没想到贺池会发这么大的火,平时他便气势冷沉,让人惧怕,发起火来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听清贺池的话后,他的脸色当€€即便白€€了,连忙辩白€€道€€:“臣绝无此意!只是小女倾慕王爷,非君不嫁,日日在家中€€以泪洗面,臣经不住她苦苦哀求,才会出此昏招,请王爷恕罪!”
三言两语,便把此事主要€€的责任推脱到了孙莺儿身上。
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痴痴的心意,即使略微过界,也算不上什么大错,而€€他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虽有错,却情€€有可原。
孙奇胜在心里暗暗叫苦,庆幸自己急中€€生智,觉得此事王爷应当€€不会过多怪罪。
贺池冷冷的声音却很快传进他的耳朵,击碎了他的希望。
“孙大人不必再代通判一职,正好榴玉县的县令前几日告老€€,令你即日启程,前往接手县令一职。”
孙奇胜头晕目眩地趴跪在地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地转€€€€完了,全完了……
孙奇胜退下后,书房门被重€€新合上。
贺池转过头看着云清,见他神色如常,突然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听到孙奇胜的话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怕云清生气,可现在云清没有生气,他却又€€觉得心里不得劲。
贺池的脸色依旧没有转好,开口时却尽量缓和了语气:“若本王不拒绝,王妃难道€€是想帮本王应下吗?”
云清顿了顿才道€€:“我没打算应下,只是想让王爷自己定夺。”
贺池见他竟真的想把画像递给自己,没忍住开口问道€€:“若是本王应了呢?”
云清手一顿,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
屋中€€的气氛越来越沉凝,贺池已经开始后悔说出这句话,却又€€沉默着不知€€该怎么挽回。
两人对峙着,贺池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再也受不了继续下去,他磨了磨左侧的尖牙,下定决心开口道€€:“本王……”
云清同一时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我便告诉她王爷七岁还在尿床。”
贺池:“……???”
贺池脸色一僵,震惊又€€迷茫地看着云清。
云清继续道€€:“若她仍然执意要€€嫁……那我便只能祝福她和王爷了。”
云清将桌上的画像整理好,起身放进贺池怀里。
“王爷慢慢看,看上谁了找钱大人便是。”
说罢便要€€错身出去,贺池已经回过神来,云清的两句话直接让他的心情€€跌入谷底,他沉下脸,一把拉住云清,嗓音又€€低又€€冷。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本王……”
贺池说到一半的狠话猛地顿住。
云清被他拉回来,他也看清了云清的表情€€,他呼吸一窒,只觉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云清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刚开始因为弟弟被忽视的时候,很难过地跑回了孤儿院,抱着院长奶奶哭得特别€€伤心。
院长奶奶摸着他的头,慢悠悠地道€€:“我们清清是好孩子,不能去和弟弟争爸爸妈妈的宠爱,知€€道€€吗?”
“这感€€情€€啊,该是你的跑不了,不属于€€你的再争也只能越推越远。”
小云清再聪明,又€€怎么懂这些复杂的感€€情€€?他懵懂地点了点头,把这些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云清慢慢长大,也明白€€了自己一个领养的孩子,怎么可能争得过亲生的,院长奶奶说这些,只是为了不让他去做惹大人讨厌的事,不要€€被退养。
可这些话却还是很深地印在了云清的记忆里,长成了他性格的一部分。
他知€€道€€他不该去争,这是贺池的选择,他不应该干涉,可他却没有忍住。
贺池见云清的目光落在画像上,他低头看去,然后便愣住了。
画像已经被墨迹浸花,不是大片的墨,只是寥寥几处,便已经看不清画中€€人原本的模样。
他往下翻了几张,每一张都是如此。
贺池一时之间又€€心疼又€€被云清可爱得不行,他放开云清,取出平日里焚烧重€€要€€消息的火盆,将画像全部放进去,然后取来烛火点燃。
云清垂着眼,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在原处,贺池将他抱进怀里,一字一句地道€€:“本王只要€€你一人,王妃也一样,不许再有别€€人。”
云清抬眼看他,贺池亲了亲他的眼睛,承诺道€€:“本王不会再让这种事闹到你面前。”
云清依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