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封宁半个月后,白忱溪终于正式找上了云清。
“阿清的手€€下可还€€缺谋士?”
云清喜出望外:“自然缺,师兄的意思是?”
白忱溪笑容疏朗,动作洒脱地撩起衣袍行了个大礼,语气坚定:“白忱溪愿为王妃效命,为王府效命。”
云清连忙上前扶起他,他本以为过去这么久,这件事已经没有希望了,他也绝不会挟恩以报,勉强师兄做什么。
没想到柳暗花明,师兄竟然真的自愿投效他们,对他和贺池来说,简直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白忱溪道:“阿清,多谢。是因为你€€,才让我想通了一些€€道理,让我有勇气重振旗鼓,重新开始。”
“阿清,我信你€€。”
我相信你€€,所以相信你€€选择的瑞王,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这天€€下棋局,怎能没有他白忱溪的一席之位?
第68章 风禾
白忱溪是€€景序十六年的状元, 宁州府衙并无那一年的同科,他化名西桐,摇身一变成了€€王府的长史。
宁州已€€经完全在瑞王府的控制之下, 就算有€€人识得他, 只要王府说不是€€, 那便不是€€。
他在随云清处理了€€几天奏报之后便快速上手,接过了€€云清目前的大部分日常事务。
云清也终于能松口气,将主要精力€€用€€于筹谋宁州的发展上来€€。
云清在小朝会上将他正式介绍给众人,大伙儿都不傻,听云清的意思,他们以后都要听这名白长史的调遣。
宁州府衙经过大半年的整顿换血, 大多€€数官员现在都对云清十分敬服。
虽然见白忱溪年轻,众人心里€€难免有€€些打鼓,可他们也知道,云清看似温和,实则手腕强硬,已€€经决定的事便不会更改,因€€此明面上倒都是€€欣然接受的模样。
府衙中€€如今资历最老的便是€€钱佑才和江净百, 云清直接找了€€个如此年轻的长史压在两人头上, 其余人都明里€€暗里€€地瞥两人的脸色。
钱佑才笑着向白忱溪行礼,他自知自己的能力€€,并没指望云清倚重,再加上他和晏王的交易,根本不敢奢求什€€么。
江同知则是€€愣了€€愣, 却很快调整好表情, 上前行礼。
这件事便这么敲定下来€€。
白忱溪的身份不适合继续住在王府,云清让人在王府附近买了€€宅子, 添了€€下人,供他居住。
府衙众臣对新来€€的白长史很是€€好奇,可没过多€€久,白忱溪便用€€自己的能力€€再次验证了€€云清看人的眼光。
云清给他的权力€€很大,除了€€需要云清抉择的,其余的奏报全部移交到他那里€€。
众人本以为他刚上手需要一些时间适应,可他却都批复得让人挑不出一丝差错。
甚至陈乐生和负责掌管府库的江同知扯皮扯到了€€他面前,他也能处理妥帖。
府衙众人隐隐的不服也在这样绝对的能力€€压制下消弭无踪。
而接手了€€宁州事务的白忱溪也是€€此时才知道,他的这个小师弟到底有€€多€€厉害。
他没有€€追问云清的这些本事从何而来€€,而是€€全情投入其中€€。
他相信,若有€€一日这天下真能让真正有€€本事的人去治理,他必当能看见海晏河清的那一天。
......
春耕的事陈乐生已€€经全部布置下去,四月初一前,早稻便已€€经全部种下,正常的稻种也已€€经在准备播种。
正当此时,府衙又公布了€€新的肥料。
毕竟是€€要用€€到田里€€的东西,很多€€人还是€€踌躇不决,打算观望。
不过领了€€早稻的那批却是€€想也不想就用€€上了€€,他们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王妃,那便一条道走到黑。
转眼宁州的水泥路已€€经修了€€大半年,由于是€€多€€地同时动€€工,现在已€€经修好了€€大半,只等春耕结束,便能将剩下的修完。
若说之前只有€€参与修路的村民对这件事感受最深,感谢云清给他们一口饭吃。
现在已€€经修好的路投入使用€€,百姓们便感觉到了€€切切实实的便利。
就算他们只是€€用€€人力€€拉板车,也要比在土路上省力€€得多€€。
再加上水车和筒车的推广,一时之间,各地百姓对云清的赞颂之声不绝于耳。
“林大人上报有€€商户打算出钱为王爷王妃立生祠,此事可要加以干预?”
这日难得闲暇,云清和白忱溪在花园烹茶对饮,白忱溪想起€€刚才收到的奏报,便提了€€一句。
百姓自发修建,本是€€积攒声誉的大好事,可宁州情况特殊,他便不得不小心对待。
云清正靠在栏杆边喂鱼,闻言放下鱼食,沉吟道:“让林瑾出面劝阻,那些商户不过是€€怕我秋后算账,不若多€€做些善事,给吃不起€€饭的穷苦百姓发些米粮。”
况且虽说宁州离京城山高路远,却也不宜如此张扬。
依照承安帝对功臣的态度,他怎么忍得了€€有€€人为贺池建生祠,若有€€朝一日传进他耳中€€,他们必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种风险,最好是€€能免则免。
白忱溪点了€€点头:“现在不少百姓都说王妃是€€天上派下来€€的神仙,依臣看来€€,所言属实。”
云清撒了€€把鱼食,笑着道:“师兄就别打趣我了€€。”
白忱溪笑了€€笑,抬手给云清添上茶,他看着湖里€€张嘴讨食的鱼:“阿清的这池鱼着实养得好。”
云清看着一池胖撅撅的鱼,眼里€€有€€些笑意,不知贺池怎么喂的,他之前不过离开了€€一个多€€月,便把他的鱼喂成了€€这样。
暮春的阳光柔和地洒下,两人边饮茶边聊政事,阿舒突然从外面跑了€€过来€€:“少爷,你看谁来€€了€€!”
云清转过头,阿舒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少女,容貌清丽,行走间却十分洒脱。
赫然是€€已€€有€€几月不见的黎风禾。
黎风禾笑着上前福了€€福身:“表哥,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她€€余光注意到白忱溪,转过头后有€€些迟疑地道:“白大哥?”
上次见到白忱溪时她€€还只有€€九岁,若不是€€她€€记性好,白忱溪又实在风姿出众,现在恐怕早已€€忘了€€。
白忱溪点头笑了€€笑,听她€€对云清的称呼便猜到了€€她€€的身份,他猜想两人有€€事要谈,便直接起€€身告辞了€€。
见黎风禾面露疑惑,云清道:“此事说来€€话€€长,晚些我再同你解释。”
黎风禾脑子转得快,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而提起€€正事:“表哥让爹爹找的人,我带过来€€了€€,表哥要做什€€么?”
云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带着她€€去了€€库房,打开存放着棉花和棉布的箱子给她€€看。
黎风禾看到棉花时本有€€些不解,看到棉布之后却眼前一亮。
她€€提起€€裙摆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棉布。
和麻布截然不同的柔软的触感让她€€心里€€一震,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又细致地触摸观察。
云清并不催促,站在一旁等候。
半晌,黎风禾才抬头问道:“表哥,这布是€€怎么做的?”
云清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棉花:“便是€€用€€此物织成。”
黎风禾立即把手伸向了€€棉花,捋着仔细地看。
云清把织布的流程大致说了€€一遍,然后道:“我已€€让人种下棉花,秋日便可收获。”
黎风禾将棉花放回箱子,起€€身看向云清。她€€知道云清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这些,迟疑着应道:“表哥是€€想让黎家来€€做这棉布的生意吗?”
按照云清的说法,这种棉布的成本比麻布高,却比丝绸低了€€许多€€。
棉布触感远远好于粗麻布,比起€€细麻布也好了€€一大截,必定会受到普通百姓的欢迎,绝不愁卖。
黎家有€€布料生意,有€€现成的销路,因€€此她€€第€€一反应便是€€云清想让黎家来€€帮忙。
云清却摇了€€摇头:“我不想让黎家和宁州的牵扯太€€深,太€€打眼了€€,对黎家不安全。”
黎风禾默了€€默,听明白了€€云清的言外之意。
之前她€€和爹爹送稻种来€€宁州时其实便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云清会把这件事摊在牌面上和她€€说。
不过既然不打算让黎家来€€做这棉布生意,那叫她€€来€€看这棉花又是€€为什€€么呢?
云清没有€€卖关子,直接问道:“若我说想让你来€€做,你可愿意?”
黎风禾懵了€€懵,重复道:“让我来€€做?”
见云清点头,她€€才反应过来€€似的,眼睛吃惊地瞪大,胸口里€€的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她€€从小听得最多€€的话€€便是€€“你是€€要嫁人的,学这些没用€€”。
等她€€大了€€一些,便又有€€人说她€€整日抛头露面嫁不出去。
后来€€她€€接了€€铺子,做得比许多€€人都要好,便又常听人说“一介女流懂什€€么”“运气好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的呢”
“……”
她€€听过太€€多€€诋毁,深知那些人对她€€的偏见和不认同。
只有€€爹娘和祖父是€€不同的,还有€€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表哥,他们会纵容她€€,也会鼓励认可她€€。
可即使如此,她€€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云清竟然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
黎风禾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胸口冲上头顶,冲得她€€眼眶发酸。
她€€重重地点头:“我愿意!表哥放心,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她€€神情坚毅,说出这句话€€时眼角有€€亮光闪烁。
比起€€家中€€长辈的纵容宠爱,这样的信任更让她€€心潮澎湃,豪情满怀。
云清笑道:“我等着看我们风禾成为这天下最大的棉布商人的那天。”
……
屿县山里€€,贺池拆开刚收到的信件。
他刚展开信,眼里€€便不可抑制地浮上笑意。
纸上是€€一幅小画,云清坐在栏杆边喂鱼,湖里€€的鱼全都胖乎乎的,云清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疑惑,撒鱼食的动€€作也有€€点迟疑。
贺池几乎在顷刻间便想象出了€€云清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画中€€人的脸,心里€€的想念一层一层地泛起€€波澜。
“王爷,您让小的做的□□已€€经做好了€€,请王爷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