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头痛?”
谢白术解释道:“这是一种神经性头痛,诱发的因素有很多,乔利夫人应该是因为生产之后没能好好修养,血气虚弱,伤风受冷导致的。”
“受冷?对,我记得布尼是在冬天生下杰夫的!”虽然听不懂伤风,但纳坦听懂了受冷,他又说,“我记得那段时间我们都很忙,好几次送货的来了,布尼都冒着大雪去接货,谢瓦利埃先生,跟这个有关系吗?”
“那个时候距离乔利夫人生产后多长时间?”
“十天。”这句话是布尼塔尼说的,她面色憔悴,有气无力道,“我记得很清楚,第一次接货是生下杰夫第十天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太好了,送货的又在后门喊着接货,我就出去接货了。”
布尼塔尼看向谢白术,“谢瓦利埃先生,会跟这个有关系吗?”
谢白术点头,“有的,女性生产后身体很虚弱,气血亏败,若受了冷便很容易风邪入体,没能及时驱寒就会造成偏头痛,这也是为什么患头痛的女性人数比头痛的男性更多。”
“是啊,我以前也听我妈妈说过头痛,却没听到爸爸说头痛。”
纳坦和布尼塔尼听得连连点头。
这时候,谢白术从随身背着的包里取出工具说:“麻烦找个宽敞的地方,我要给乔利夫人施针。”
几分钟后,布尼塔尼坐在了店铺的正中,正对大门,这是客人选购面包的地方,同时也是整个面包店最宽敞、光线最好的位置。
看到青年从一个小包里取出细长的针,纳坦和布尼塔尼都有些害怕,布尼塔尼小声问:“这些针是用来做什么的?”
看出了布尼塔尼的害怕,谢白术安抚道:“夫人放心,这个针不会扎得太深。”
“天哪,真的是扎人的!”纳坦惊呼一声。
这下两个人都害怕地看着一根根针,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不治了。布尼塔尼的头痛持续了四年,给她本人,也给纳坦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四年他们辗转了各大医院,做了很多检查,吃了很多种止疼药,可没有一个医生说清楚布尼塔尼的头痛是怎么回事,更不要说治好了。
然而就在刚才,这个年轻的大男孩也就是问了几个问题,看了看布尼的手腕、舌头,竟然就说得头头是道的。
对于长久遭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和其家属来说,他们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情况,心里对于自己的病因也有诸多的猜测。医院的医生总说布尼的头痛是因为没有休息好,可刚刚这位谢瓦利埃先生却说是因为生产之后没能修养好,这句话出来的时候,布尼和纳坦立刻就相信了,因为这就是他们心中隐约的猜测!
四年前,他们的面包坊才刚刚开业,恰好布尼又怀孕了,纳坦得一边学做面包,一边照顾布尼。等到布尼快生产的时候,偏偏面包坊生意又走上正轨,纳坦忙得不可开交。因为资金紧张,拿不出多余的钱请工人,他们两个人只能分成四个人用。
等到布尼生下杰夫后,他们更忙了,小杰夫很爱哭,时时刻刻都需要有人抱着,布尼抱着他的时候,纳坦就得烤面包、做生意。而纳坦照顾小杰夫的时候,店里的事情便只能由布尼负责。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实在是太可怕了,纳坦都不知道自己和布尼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在治疗开始之前,他们都想着既然是免费的就试试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就立刻中止,毕竟他们有两个人,难道青年一个人还能强迫他们不成吗?等到治疗之后,如果有效果就继续,没有效果就算了。可在听到青年那些对布尼病情的分析之后,他们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即便这个时候青年突然开口要钱,他们也要接受青年的治疗。
毕竟这是四年来,他们所听到最贴合布尼病情的分析,对方甚至还找出了病因!他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个念头:或许这个青年真的能治好布尼的头痛。
如果是这样,那无论付出什么,他们也愿意。
谢白术只需要他们提供一个场地,以及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燃酒精灯,拿出特制的针在酒精灯上灼烧。
纳坦咽咽唾沫,小声问:“谢瓦利埃先生,这是在消毒,还是……”
谢白术介绍道:“这是火针,以火灼烧针,再将针快速刺入特定穴位,能温经散寒。”
在蓝星的《针灸聚英》一书中就有记载:“盖火针大开其孔穴,不塞其门,风邪从此而出。”
“乔利夫人是受湿感寒所生的头痛,火针能祛寒止痛。”
细细的针已经烧得通红,在给穴位消毒之后,谢白术快速将针刺入阿是穴,一刺即出,立刻用消毒棉球止血,如此点刺了太阳穴、阳上穴。
纳坦脚趾都抓紧了,紧张地用消毒棉球帮自己妻子摁着针刺之后的伤口,他很担心,毕竟是头部,还有眼侧那样关键的位置,这位谢瓦利埃先生竟然直接就用针扎进去了,还是烧得通红的针,太可怕了!说不定他根本就是在胡来,要是布尼被扎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或许自己根本不该带这个人回来,也不该没有阻止他用针扎布尼。
因为过于担心妻子,纳坦心乱如麻,他想要出声阻止对方,可又怕惊到对方,导致针扎得太深伤到自己妻子,就在这进度两难中,他突然听到了妻子的声音。
“好像……没那么痛了。”
纳坦低头看去,他的妻子正拧着眉头,似乎是在细细感受,接着就看到自己妻子因为头痛而常年紧缩的眉头竟然舒展了开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和惊喜的神色,她说:“是真的,真的没有那么痛了!”
“纳坦纳坦!我的头痛真的减轻了!”
纳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问:“真的吗,布尼?会不会是你感觉错了?”
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几次,在医院治疗的时候,布尼感觉到疼痛减轻,以为治疗是有效果的,可那不过布尼的错觉,等到离开医院之后,布尼的头疼痛依旧。
布尼塔尼强行镇定下来,再次仔细感受,这次足足过了半分钟,布尼塔尼才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自己丈夫,肯定道:“纳坦,我很确定,我的头真的没有那么痛了,这和之前的那些错觉完全不一样,这次我真的感受到了疼痛在消失,非常清楚,这绝对不是错觉!”
布尼塔尼前所未有的肯定态度让纳坦不得不相信她的疼痛真的缓解了,他喜道:“太好了,布尼!”
随即他用感激的眼神看向了正在收针的青年,激动道:“谢瓦利埃先生,太感谢你了!”
布尼塔尼也很激动,看着青年的双眼甚至闪烁着泪光,“谢瓦利埃先生,谢谢,我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真的谢谢,你太厉害了!”
这并非客套的话,四年来布尼塔尼不知道见过多少医生,那些医生都对她的头痛束手无策,而谢瓦利埃先生仅仅只给她扎了几针,她的头痛竟然立刻就缓解了,这比起止痛药的效果还要来得快!虽然她从未见过这样神奇又有效的治疗手段,但效果摆在那里,并不妨碍她感受到谢瓦利埃先生的医术高超。
对于二人的感谢,谢白术笑道:“没事,乔利夫人的头痛并没有彻底痊愈,后续还需要针刺,以及口服用药。”
此刻的纳坦哪里还记得刚才自己对青年的怀疑,听到青年的话,只知道不停地点头:“好好好!谢瓦利埃先生,你说怎么治就怎么治!”
纳坦这个样子,对于谢白术来说并不陌生,在面对自己信任的医生时,患者和家属总是给出毫无保留的信任,而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能对得起这份信任。
将东西装入包中,谢白术对纳坦说:“纳坦先生,我的店就在克里斯大街,麻烦你随我去拿乔利夫人接下来要用的药。”
第4章
谢氏理疗店,高大的黑色柜子足足占据了两面墙,这两个大大的柜子还被分成了无数个小抽屉,纳坦有些惊奇地看着它们,他从未见过什么店中会摆放这样古怪柜子。与此同时,他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他形容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气味,不算难闻,但更谈不上香。他的鼻子动了动,这些气味好像就是从那些小柜子里传出来的。
说带他取药的谢瓦利埃先生正站在其中一个柜子面前,不知怎么地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纳坦小声道:“谢瓦利埃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啊,没什么。”
谢白术回过了神,右手从柜子上收回,纳坦注意到他右手离开的地方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所以刚才谢瓦利埃先生是在看这个符号吗?
纳坦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思考,他看到谢瓦利埃先生分别从四个小柜子中取出了一些东西进行称量,每一个动作都快速且精准,就好像他和布尼总能精准地切下客人指定份量的糕点。
在这之前,谢瓦利埃先生一定为很多人取过药吧,纳坦这样想着,于是他心里更加踏实了。
几分钟后,看着摆在面前的东西,纳坦有些傻眼了,这是……药?可这些东西与他印象中的药片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横看竖看,这分明是几种草!
“谢瓦利埃先生,我能冒昧问一句,这些cao……药分别是什么吗?”
谢白术将一个速溶塑料袋打开,介绍道:“这是当归、川芎、白芍、熟地黄。”
即便知道了名字,纳坦依然还是一脸晕乎乎的样子,谢白术仔细解释:“这四种药材组合在一起便是四物汤,在养气补血上有很好的效果,而乔利夫人正好需要补足气血。”
看着纳坦还是迷茫的表情,谢白术直截了当道:“这是我的独门配方,治疗头痛很有效果。”
一瞬间纳坦就明白了,“原来是谢瓦利埃先生的独门配方,我就说怎么和医院的药片不一样。”
他嘿嘿一笑说:“谢瓦利埃先生这么厉害,有独门配方才是正常的!”
得知了熬药方法之后,纳坦拿着药迫不及待地走了,看样子竟然是半点怀疑都没有了,谢白术:“……”所以千言万语还比不过一句独门配方?
将乔利夫人的病历扫描入电脑,谢白术又来到了药柜前。因为玛尔斯星并没有中医,所以自然没有提供中药材的商人,面前的这些药材是他在这二十年间收集起来的。
其实有一部分药材能从现有的市场中买到,毕竟除却药材这一身份外,这些药材在其他方面也有用途。
至于另一部分无法购买到的药材,谢白术在成年之后就加入了探险队,于山林中搜寻药材,采集药材种子和虫子进行人工繁殖,再自行进行药材的炮制。十几年的时间,才让他堪堪将蓝星上常用的中药材集齐了。
谢白术把手放在了柜门上,在每个小柜子的左上角刻着一个中文字€€€€谢。
食指下是起伏的字迹,恍惚间像是回到了蓝星,回到了家,爸爸给人看病,他给人抓药,等到中午的时候,妈妈从会店铺里面走出来叫他们吃饭。
思绪陷在了回忆中,与此同时他缓缓拉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片桂皮,又拉开一个柜子,拿出了两颗八角。
€€€€何以解忧,唯有……红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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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娜下班回到了家,周末还得上班这件事情让她一整天都非常暴躁,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咒骂该死的上司,把包扔给站在一旁的丈夫,她看了眼家里,问:“苏西呢?”
海伦娜的丈夫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说:“苏西今天在表演的时候崴了脚,正在房间里休息呢。”
“怎么会崴了脚呢?自从十岁之后,她跳舞就再也没有崴过脚了。”
“说是不知道谁往舞台上扔了石子,跳舞时候苏西不小心踩到了。”
“该死的,这些没有教养的人,难道不知道舞台需要‘干净’吗?!”
把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海伦娜对丈夫说:“我得去看看苏西。”
“小苏西,你的脚怎么样了?”
才推开女儿的房门,海伦娜就闻到了一股古怪的气味,她立刻问:“这是什么气味?苏西,你在做什么?”
苏西手忙脚乱地用外套盖住脚,欲盖弥彰般说:“没有什么,妈妈,我的脚没有什么问题,已经不痛了。”
海伦娜拧起了眉,语气变沉,“苏西,把你的外套拿开。”
“妈妈,真的没有什么!”苏西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对此,海伦娜只说了两个字:“拿开。”
苏西垂下头,“好吧。”
外套被拿开,露出了苏西的双脚,她的妈妈立刻叫了一声:“苏西,你的右脚上是什么东西?!”
在苏西的右脚脚踝处敷着一个白色布袋子,那个布袋子竟然还冒着热气,同时海伦娜也终于找到了屋子里那股古怪的气味的来源。
苏西解释道:“妈妈,这是能治扭伤的药。”
刚才还觉得苏西可能只是在玩闹的海伦娜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苏西,什么药?你从哪里买来的药?”
说着,海伦娜眼尖地发现了书桌上的包装袋,透明的塑封袋,上面还贴着一张纸,写着:三七散中药封包;原材料:三七、川芎、牛膝、土鳖虫、当归、没药、乳香等[1];功能: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用法:清水浸润,微波炉加热,热敷患处。
名字和说明书都很古怪,尤其是原材料那一栏,上面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是合起来完全不知道那些东西代表什么,三七、川芎、牛膝,等等,土鳖虫,虫?!
海伦娜尖叫一声,飞快地把包装袋给扔了,接着惊魂未定地看向苏西,尖声道:“扔了,苏西快把你脚上的东西扔掉,里面有虫!”
苏西不愿意,回到家之后不久她就感觉到脚踝还有些隐隐作痛,可敷上谢瓦利埃先生给的药包之后,脚踝就好受多了,谢瓦利埃先生说了这个药包可以重复使用二十多次,她才舍不得扔。
“苏西!”见到女儿不动弹,海伦娜再度尖声喊道。
“怎么了?”
海伦娜的丈夫被妻子的尖叫吸引了过来,海伦娜指着苏西脚上的药包说:“看看你的女儿,她不知道在哪里弄来这奇怪的东西,里面竟然还有虫子,我让她扔掉,她还不愿意!”
“爸爸,这不是奇怪的东西,是能治疗扭伤的药,敷上去之后我的脚踝好受多了!”
海伦娜立刻道:“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药,还有那个包装袋,根本不是正规的厂家生产的药品,苏西,是谁卖给你的东西?那人肯定是个骗子!”
“妈妈,他不是骗子!”苏西认真道,“今天他先是帮我处理了扭伤,几根针一扎,我的脚很快就不痛了,你们看,到现在我的脚都没像以前那样特别红肿。”
海伦娜和丈夫看向了苏西拿开药包后露出的脚踝,脚踝有些红,还能看到几个小针眼,但确实没有过于的肿大,而且那种红也比较淡,看上去似乎很快就能好起来的样子。
“而且妈妈,谢瓦利埃先生是免费给我治疗的,就连这个药包他也没有收我的钱,他如果是骗子就不会这么干了!”
“或许他别有目的也说不定。”海伦娜说道。
苏西不忿,“那你说什么目的?”
海伦娜当然说不出来,苏西又说:“还有治疗效果呢?他扎了几针,我的扭伤就不痛了要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