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中年男人€€沉默几秒后一把扫开了桌子上的监控截图，怒道：“这些都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是他€€们的老师，当然可以惩罚他€€们！我不过€€是给€€了他€€们几巴掌，这算是哪门子的施暴？！”
女子脸色一沉，“费尔南先€€生，你€€还记得€€你€€是签了合同€€进来的吗？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不允许对孩子用暴力行为进行惩罚，是你€€违反了合同€€！”
知道自己是彻底不可能留下来了，男子彻底怒了，“TMD，打€€就打€€了，你€€要怎么样？”
“薇若妮卡，我告诉你€€，就你€€的训练手段，这辈子都不可能真的帮到这群傻子！”
薇若妮卡提高声音：“他€€们不是傻子！”
“他€€们就是傻子！”费尔南面露讥讽，“一群连刀叉都不会用，上个厕所能弄到满裤子都是，甚至一个人€€都在那里古怪转圈，连基本的一加一等€€于几都回答不出来，他€€们就是最傻的傻子！”
他€€用一种满带恶意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薇若妮卡，你€€以为你€€能帮助他€€们好起来？我告诉你€€，你€€就是在做梦，这群傻子永远都好不起来，他€€们是精神病，就连医院都不会对他€€们搞这种训练，因为医生知道他€€们根本就好不了，只有你€€这个蠢女人€€，蠢得€€无可救药！”
薇若妮卡握紧拳头：“够了！”
她从牙缝里挤出话：“费尔南先€€生，你€€已经被我们机构辞退了，现在请你€€立刻离开！”
“走就走！跟这群傻子待在一起，我还怕把我也传染了！”
转身离开前，费尔南最后道：“薇若妮卡，事实会向你€€证明，对待这群野兽一样的傻子，我的方法才是最管用的！拳头才能治愈一切！”
“像你€€那样慢吞吞的来，这群傻子永远都学€€不会怎么在这个社会活下来，他€€们永远都会是废人€€，只会被这个社会残忍地€€抛弃！”
“不过€€这样也好，优胜劣汰，像他€€们这样的傻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该死了，能活到今天完全是这个社会太仁慈了。”
薇若妮卡怒吼：“你€€给€€我滚！”
在费尔南离开之后，薇若妮卡坐回了椅子，她闭着€€眼睛，努力地€€将怒火压下去。没多久，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低沉道：“薇若妮卡老师，又有两个孩子的家长带他€€们来退费了。”
薇若妮卡立刻睁开眼睛，问：“具体怎么回事？”
女子说：“一个孩子的家长说我们机构的训练没有效果，说孩子在家里根本完成不了学€€校说的那些指令。”
她忍不住说：“可据他€€自己所说，他€€在家里根本不会对孩子进行训练，只会心血来潮看着€€学€€校的训练记录对孩子发出指令。”
薇若妮卡露出了微怒的表情：“可在缴费之前我们不是就告诉过€€他€€们，家庭内的训练相当重要，甚至比机构内的训练对孩子的影响更大，他€€们得€€按照我们给€€的教程一步步引导孩子才行啊！”
“是的，我们都说过€€，可真的照做的家长太少了。”
两个女人€€都陷入了沉默，几秒后，薇若妮卡问：“另一位家长呢？他€€们是什么情况？”
“那位家长说，他€€们没钱了。”
薇若妮卡：“可我们的费用已经很低了。”
“是的，但那位孩子的母亲生病了，失去了工作，现在家里就只有他€€父亲一个劳动力，任何额外的开支他€€们都负担不起了。”
办公€€室内又是沉默，良久，薇若妮卡才说：“前一个家长再去跟他€€们聊聊，后一位家长你€€告诉他€€们，我们愿意再给€€他€€们减少两百玻纳的学€€费，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
“你€€要告诉他€€们，自闭症的孩子最佳的治疗时间是在六岁之前，如果不继续进行治疗，孩子是不会自己好起来的，只会导致他€€们终生的残疾。”
“好的，薇若妮卡老师。”
办公€€室再次空了下来，薇若妮卡双手撑着€€桌子捂住了自己的脸，没过€€多久，刚才的那位中年女子又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她小声问：“薇若妮卡老师，你€€……不舒服吗？”
放下手，薇若妮卡摇头：“没有，安雯，那两位家长如何了？”
中年女子，也就是安雯，沉默了两秒，说：“薇若妮卡老师，他€€们坚持要退费。”
“好，你€€去给€€他€€们办理退费吧。”
安雯应了是，离开前，她犹豫再三道：“薇若妮卡老师，你€€不要太有压力了，你€€做得€€已经够多了，真的！但我们不可能帮助所有的自闭症孩子，我们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这一点€€，薇若妮卡老师，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薇若妮卡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谢谢，不过€€我做的还远远不够，所以效果才会这么不好。”
“不是的！”安雯认真道，“就连研究自闭症的医生们都不可能比薇若妮卡老师做得€€更好了，你€€已经很努力了。”
薇若妮卡微微摇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你€€先€€去吧，待会儿就要上课了。”
安雯离开后，薇若妮卡打€€开了论文网站，一篇又一篇地€€看着€€最新€€发布的关于自闭症的论文，但很少，就如同€€自闭症这个安静的群体一样，因为是少数，所以少有人€€关注。
尤其是近些年来，医学€€界对这群孩子的研究仿佛已经止步了，薇若妮卡不了解医学€€界的事情，可她由衷地€€希望有人€€能将这个病研究透彻。
她又找出了孩子们的评估表，她们给€€每个孩子都建立了档案，从进入机构开始到离开为止，每个孩子在每个阶段的表现都被记录在册。
一个个孩子的看下来，比起最初，他€€们有了进步，只要坚持训练下去，薇若妮卡相信，他€€们能慢慢地€€好转的，不可能痊愈，但真的会好上很多。
但可惜的是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第38章
“我们多米迪克自€€闭症康复训练中心, 主要采用的是应用行€€为分析法对孩子们进行€€训练，平常的训练包含了三个€€部分，分别是强化与反复训练、回合操作教学€€法, 以€€及行€€为矫正。”
“我们会将都技能、知识等拆解成一系列的小步骤，按照顺序逐步对孩子进行€€训练, 直到孩子们掌握所有步骤。”
“我们还会对孩子进行€€精细化动作的训练, 包括勺子舀豆子、镊子夹珠子、练习拧毛巾、系纽扣等，这€€些精细化的训练能促进孩子的大脑发育, 强化他们的手部肌肉，让他们的手部肌肉控制力更€€好€€。”
薇若妮卡正带着一对父母和一个€€孩子在训练中心走着，一边走她一边向这€€对父母介绍着训练中心的情况。
说话间，他们走到了一间教室外，透过明亮的窗户, 可以€€看到里€€面€€的几个€€孩子正在两个€€老师的带领下练习滚球。
老师下达指令, 孩子做出了反应, 成功将球滚到终点线又回来，老师给予夸奖和一个€€巴掌大的毛绒小熊玩偶作为强化物。
窗外的父母看着这€€一幕拧起了眉，孩子的母亲迟疑道：“我怎么感觉你们的训练方法跟训狗一样。”
薇若妮卡解释道：“自€€闭症的孩子们在交流上存在种种障碍, 这€€种方法才能让他们对学€€习的动作记忆深刻, 才能让他们知道做什么是正确的, 什么是不正确的。”
她看向这€€对父母, “无论何种方法, 只要不违背不能伤害孩子的原则, 而且能对孩子融入社会、恢复正常产生正面€€且积极的效果€€，就是有用的方法不是吗？”
“不仅我们会这€€样训练孩子, 家长们在家也需要对孩子进行€€同样的训练。”
这€€时候他们来到了另一间教室，这€€里€€的孩子稍微大一些, 人数更€€少，在老师说了句话之后，他们很快地开始夹桌子上的豆子，每一个€€夹完的孩子都得到了老师的赞许。
其中一个€€孩子没能做到，老师走到他面€€前€€，将豆子夹出来，然后对自€€己做出夸奖，接着才再对孩子下达指令。
窗外的父亲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孩子只是没有听清楚指令，再说一次不就行€€了吗？”
薇若妮卡：“先生，指令的下达不能重复，我们必须让孩子知道听到一次指令就要给出反应，如果€€重复下达指令，在孩子们看来就是他们不用对一个€€指令作出反应，这€€样他们就会认为我们的语言是无意义的。”
教室内，那位孩子成功地完成了动作，得到了老师的赞许。
窗外，带着孩子的父母恍然大悟，母亲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无论我怎么努力地跟宝贝交流，他做出的反应却很少。”
薇若妮卡：“所以€€我们需要正确、科学€€的训练，只有真的了解这€€群孩子们的思维，才能通过我们努力和训练让他们逐渐能和正常人交流。”
那对父母听得连连点头，突然父亲想了什么，他问：“可是我好€€像听说你们这€€里€€的训练效果€€似乎并€€不是太好€€。”
“先生，对孩子们的训练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而且短时间的训练后就放弃了，对于孩子来说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我们是全€€国唯一的采用科学€€训练法对自€€闭症孩子进行€€训练的机构，我们可以€€保证，训练时间足够、且家长在家配合得当，孩子一定会有改善的。”
“二位可以€€先让孩子体验一堂课。”
于是小朋友被带入了课堂，看着孩子在老师的训练下，真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孩子的父母都激动了起来。
薇若妮卡适时提出了报名的事情，听到这€€里€€，刚才还颇为激动的孩子父母却又犹豫起来，孩子父亲说：“我们再想想吧。”
目送一家三口离开，安雯走了出来，她愤怒道：“该死的费尔南，这€€些日子他四处在坏我们名声，很多家长都因此开始质疑我们机构了。”
薇若妮卡叹了口气：“费尔南固然可恨，但训练耗时太长，且效果€€不佳也是事实。”
在他们看来能让孩子们学€€会必要的动作对于孩子而言已经是进步了，可对于很多家长来说，他们并€€不满足，他们希望地是看到一个€€完全€€正常的孩子，至少也能看到孩子聪明一些，但这€€怎么可能？
“薇若妮卡老师，安雯老师！”
两个€€人转身看去，“于贝尔老师，发生什么了吗？”
向她们走来的是训练中心的一个€€男老师€€€€于贝尔，此刻的他满脸都是喜悦和激动之色，他说：“我不是在给班上的几个€€孩子评估吗？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两个€€女老师猜不出来，于贝尔拿出评估表，公布了答案，“我发现了一个€€奇迹，艾拉，你们看她的评估表，在两周前€€她还会避免跟我进行€€眼神接触，根本不会主动跟我交流，就连精细化的动作完成度都不高。”
“可短短两周时间，相€€比起其他的孩子，她的各方面€€能力竟然都有了不小的提升，而且你们知道吗？她今天竟然主动跟我说话了！她喊了我一声老师！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薇若妮卡和安雯都仔细看着评估表，越看二人越是震惊，正如于贝尔所说，这€€个€€孩子的进步太明显了，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一个€€孩子从€€无法夹豆子，到一次指令就能夹起豆子的改变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可对于他们这€€些训练中心的老师来说，这€€就是极大的且相€€当显著的改善。
况且这€€位孩子的改变并€€不仅仅体现在肢体动作上，还体现在了心理上，主动和人交流，意味着她开始注意周围的环境了！
事实上相€€比起肢体动作的完成度，心理层面€€的改变才是最根本的，如果€€能让自€€闭症孩子们的心理接近一个€€正常的孩子，也就意味着他们在逐渐地恢复正常，而且是彻底的恢复。
他们甚至找到了教室里€€的艾拉，这€€个€€五岁的小女孩儿自€€顾自€€地观察着教室里€€的花，在他们跟她主动交流的时候，她很快就给出了反应。
离开教室之后，三个€€老师都激动了起来，安雯说：“我能感觉到，艾拉真的在恢复正常！”
于贝尔：“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刚才我甚至有一瞬间以€€为我是在和一名正常的孩子交流！”
安雯激动道：“于贝尔老师快告诉我们，你用了什么新的方法，竟然有这€€样的效果€€！我们一定要把这€€个€€方法推广开来，让更€€多的孩子好€€起来！”
激动的于贝尔卡壳了，他尴尬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就像以€€前€€一样对他们进行€€训练呀。”
安雯：“怎么可能？孩子的情况都有这€€么明显的改善了，你就别瞒着我们了！”
“不，于贝尔老师说的没错。”薇若妮卡翻开了其他孩子的评估表，“于贝尔老师班上的其他孩子并€€没有太过明显的改善，出现变化只有艾拉这€€一个€€孩子。”
她看向自€€己的两位同事：“我认为艾拉变化的原因不在于我们训练中心，而在训练中心之外的地方，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她的父母。”
……
谢氏理疗馆。
在心里€€念出面€€前€€这€€家店铺的名字，再看看这€€家店铺的主营业务€€€€缓解多种疼痛，这€€一瞬间，薇若妮卡产生了一种荒唐的感觉，这€€样一家店铺能治自€€闭症？
别开玩笑了，这€€家店左看右看都不像是什么正规医药店，而且即便€€这€€家店在治疗一般的疾病上有点本事，可看看他的主营业务，缓解疼痛，自€€闭症跟这€€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是一个€€照面€€，薇若妮卡心里€€就对这€€家店产生了极大的质疑，她看了眼前€€面€€的艾拉以€€及艾拉的父母和姐姐，这€€次她是跟着他们来的，本以€€为能得到一个€€效果€€斐然的治疗方法，所以€€她的心里€€满是期待，可现在她心里€€只有警惕，她甚至怀疑这€€家店是骗术了得，将艾拉和她的父母都给骗了。
她并€€没有立刻将自€€己的质疑表露出来，而是跟着艾拉一家踏入了这€€家店。
接着她和这€€家店的老板打了招呼，面€€对她的审视，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心虚之色，或许是他太有定力，也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早就知道她要来，所以€€做足了准备。
无论如何，薇若妮卡打算静观其变。
她看着这€€家店的老板蹲下身温柔地跟艾拉交流，对于这€€一点，薇若妮卡暗自€€点头，日常生活中，很多人并€€不了解自€€闭症的孩子，在和这€€些孩子交流的时候他们是带着跟正常孩子交流的期待，所以€€在没能得到孩子的即时反馈之后，这€€些人就会失去耐心，在多尝试几种方法都失败之后，他们就会觉得这€€个€€孩子果€€然是脑子有问题。
但这€€家店的老板跟艾拉的交流很正确，他发出指令，然后等待艾拉给出反应，即便€€艾拉慢吞吞的，他也没有丝毫的不耐，全€€程情绪稳定且温和。
这€€一点对于自€€闭症的孩子来说相€€当重要，因为他们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
薇若妮卡想，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个€€骗子，在他得到该有的惩罚之后，或许能将其吸纳入训练中心里€€，毕竟训练中心太缺少一个€€有耐心且情绪稳定的男老师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念头而已，而且很快被薇若妮卡给压了下去，她继续观察着这€€个€€青年所谓的治疗。
在看到艾拉乖乖地趴在了床上，青年开始给艾拉头上扎针的时候，薇若妮卡坐不住了，口头上的欺骗她尚且能忍耐，可任何对孩子身体上的伤害她都绝不允许！
然而就在薇若妮卡起身想要阻止的时候，艾拉的父母拦住了她，艾拉的母亲说：“薇若妮卡老师，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打扰谢瓦利埃先生的治疗。”
薇若妮卡着急道：“可他在给艾拉的头顶扎针，他在伤害艾拉！”